“我回来了。”
风雨中飘摇的黑天鹅如是说。
柯洛莉娅身上的黑色礼服紧紧地贴在肌肤之上,雨水顺着小巧的脸颊一步步流到雪白的脖颈上;而繁复的发型因大风的吹拂而摇摇欲坠,头发中的孔雀发簪早已独木难支。
“柯洛莉娅!”
陆弥修一声惊呼,连忙把柯洛莉娅拉进图书馆里。在关闭拉上图书馆的门闩后,陆弥修心急火燎地查看柯洛莉娅的状况。
柯洛莉娅浑身湿透,湿答答的礼服不间断地往下面滴水,水滴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虽然已经进入图书馆,外面的风雨已经被隔绝开来,但是柯洛莉娅仍止不住地发抖。
陆弥修上前一把抱起湿透的柯洛莉娅,后者在猝不及防下为了稳住重心只好环抱住陆弥修的脖子。
“你在干什么啊!快点放我下来!”
陆弥修没有理会怀中人的挣扎,抱住柯洛莉娅就一路小跑上楼。
“你现在全身都湿透了,再不洗澡换衣服的话肯定会感冒。”
“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骗人,你刚才身子都一直发抖。”
“我不管,快点放我下来!”
陆弥修一边加快了爬楼的速度一边埋汰柯洛莉娅:“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喜欢逞强呢?”
在陆弥修的一再坚持下,柯洛莉娅放弃了自己走的要求。取而代之的是,柯洛莉娅赌气一样地把自己的身体紧靠在陆弥修的身上。陆弥修感受到了柯洛莉娅带来的冰冷触感。
柯洛莉娅把头埋在陆弥修的胸口,以免被其看到自己火燎的脸庞。她撇起不悦的嘴角,小声地嘟嚷:“明明怕你冷到才不让你抱的,你这样的话就冻死你这个呆子…”
“你说什么?”一心上楼的陆弥修没有听清柯洛莉娅的话。
“没什么!快点上楼!”柯洛莉娅突如其来地凶了他一回。
“???”
……
如果说刚才是紧急情况,陆弥修才没有在乎男女之别的话,那现在的情形就有一些尴尬了。
“陆弥修,你在外面吗?”
“我在我在,你专心洗吧。
过了一会,柯洛莉娅又说话了。
“你还在外面吗?”
“我真的在,你快点洗,不要着凉感冒了。”
“哦。”
房间角落的浴室传来哗啦的流水声,里面沐浴的少女因为害怕而隔一分钟就要问一遍陆弥修的去向。
陆弥修则正襟危坐在木椅上,目不斜视。虽然陆弥修自己心无杂念,但是现在的氛围有些过于暧昧了。屋外风雨交加,而屋内孤男寡女,幸好现在不用担心有人闯进来而误会。
感谢大雨,陆弥修心里默念。
此时柯洛莉娅不安分的声音又响起来:“弥修,你和我聊下天吧。这样我就不用隔三差五地问你在不在了。”
“好好好,让我想想。”陆弥修心里暗暗叫苦,柯洛莉娅这么要强独立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像个小孩子一样。
陆弥修想了一下:“话说,柯洛莉娅你怎么回来的?”
“坐首相府的车。”
“那到学校怎么没人送你回来?”
“到学校门口时车子刚好抛锚了,所以没开进来。”
“那为什么司机怎么可以让你一个女孩子直接走回来,真的是。”陆弥修忍不住抱怨。
“错先在我,是我强行要求冒大雨回来的。”
“所以说柯洛莉娅你也是,这么大的雨还要回来。”
“要你管!”
浴室门被打开,白茫茫的水雾和气呼呼的少女一起冲了出来。
柯洛莉娅身穿白色睡裙,因为刚洗完澡,全身的肌肤都表现出微红的颜色。陆弥修赶快掀开被子:“快进被子里,否则等下就着凉了。”
柯洛莉娅也没有别别扭扭,听陆弥修的话钻到了被子里。陆弥修细心地盖上被子,把四周的被角都一一叠好,以免寒气透过缝隙进入被窝里。
而床上的柯洛莉娅看着陆弥修做的一切:“弥修你这个时候就像一个活生生的老阿姨。”
“我就是照顾柯洛莉娅大小姐的一个老阿姨。”
“差不多啦,你本来就是我的仆人。”柯洛莉娅开心地晃动着自己两只手臂。因为被拉伸的缘故,睡裙的衣袖被拉下去,白皙的皮肤全都裸露在外。
陆弥修走上前来,抓住柯洛莉娅不安分的双手,把它们都塞回被子里。
“要老老实实地躺着,不能像刚才那样,很容易着凉的。”
“你好啰嗦啊,我要睡了。”
柯洛莉娅赌气似地把头埋在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声音。
“把头拿出来,这样会呼吸不畅的。”
“我不要。”
躲在被子里的柯洛莉娅倔强地拒绝了陆弥修的提议。陆弥修试着去扯了一下被子,但是因为里面的柯洛莉娅抓住了被套,陆弥修用小一点的力气扯不下。可是用很大的力气,不小心的话整个床被都可能被掀开,考虑柯洛莉娅的身体状况,还是不这样做更好。
此时外面的风雨声感觉小了很多,陆弥修已经感觉不到刚才那种巨大的呼啸声了,雨应该停了。
刚才下那么大的雨,自己还是很担心柯洛莉娅会不会感冒,还是去医务室找一个医生来看一下吧。不过医生来了肯定要打针,像柯洛莉娅这样的和她说找医生肯定会被她拒绝,还是不明说吧。
陆弥修边向门口走去,边对还蒙在被窝里的柯洛莉娅告别:“柯洛莉娅你好好睡一觉,我先出去一下。”
说着陆弥修就打开了房门。可是柯洛莉娅马上从被窝里钻出来,对着将要离去的陆弥修大喊:“你不能走!”
“啊,为什么?”
“反正你就是不能走。”
“别闹了,你现在要安安静静地睡觉。”
“如果你走人,我就不睡了。”
陆弥修只好走回床边,信口胡诌道:“我是想去给你弄一碗红糖姜汤暖暖身子,不是要走人。”
“红糖姜汤?那是什么?” 柯洛莉娅露出了一副困惑的表情,似乎从来没有听过红糖姜汤。
“是华国的一种热汤,可以驱寒保暖。”
“哦,那你马上就会回来?”
“当然。”
“那你去吧。”柯洛莉娅两只手抓着被子,恋恋不舍地对陆弥修说。
“你好好休息,不要乱动。”陆弥修不厌其烦地嘱咐道。亲眼看着柯洛莉娅闭上眼睛,陆弥修才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溜了出去。
在轻声关上门后,里面依然传来了柯洛莉娅的声音:“你很快回来,对吧?”
“是的,马上回来。”
陆弥修现在严重怀疑柯洛莉娅已经发烧了,自己虽然认识柯洛莉娅没有很久,但是柯洛莉娅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还是很清楚的。柯洛莉娅在平时从来不会这么黏人的,但是现在陆弥修感觉她恨不得挂在自己身上了。
还是赶快去找医生来看看吧,陆弥修抱着这样的想法下楼了。
关于红糖姜汤的话,陆弥修决定还是搁置一下,这只是刚才自己糊弄柯洛莉娅的话。而且在兰洛红糖和生姜好像都不怎么常见,找不到原材料的话,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陆弥修打开大门走出来,雨已经停了一些时间。道路两旁的草坪残留了许多积水,太阳在厚厚云层的遮挡下露出小小一角,把微弱的阳光洒向潮湿的大地。
陆弥修一路避着水坑走,当他绕着宿舍楼和餐厅走了两圈之后,才发现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他不知道学校的医务室在哪。
虽然陆弥修在学校已经待了有些时日,可自己也没受伤生病过,自然也不可能去医务室。
陆弥修尴尬地站在餐厅门口的喷泉边,寻思着找谁问一下。正当此时,卡罗拉老师抱着一堆文档恰到好处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卡罗拉老师!”
“诶,是你啊,陆弥修同学。”
“老师你知道医务室在哪吗?”
“医务室往餐厅向西走几百米就到了,你去医务室…”
“好的,谢谢老师!”
没等卡罗拉说完话,陆弥修就跑没了影。
“这孩子,什么事这么急?受伤了吗?跑这么快也不像啊…”
卡罗拉老师还是继续抱着文档回办公室去,而陆弥修也跑到了医务室门口—一栋两层带庭院的普通洋房。与其说是医务室,看起来更像一栋私人住宅。
陆弥修礼貌地敲了敲大门,朝里面呼喊:“有人在吗?”
过了一会,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来了来了。”
不过陆弥修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他焦灼地在门外望穿秋水,过了好一会才见房子里走出来一位白大褂老者。
老者慢悠悠地走着,而陆弥修急切地敲着铁门:“先生,你可以快一点吗?有病人要你去看一下!”
“什么病人啊?”
“她淋了雨,看样子感冒发烧了,所以希望医生你快一点。”
老者停下脚步:“你早说嘛,我现在回去拿药箱和针管。”说完又慢悠悠地走回去了。
陆弥修绝望地对老者喊出一句:“快一点…”
在经过漫长的等待和忍受老医生缓慢的步行速度后,两者终于来了图书馆门口。
“图书馆?图书馆有人吗?”
“当然有了,老先生快一点。”陆弥修不由分说地就拽着老医生往里走。
“先生,你慢点…”
无视老医生的抗议后,两人的速度快了很多。到了顶楼后,老医生看着面前的小木屋,惊讶地扶了扶眼镜:“我在这个庄园当了几十年医生了,第一次知道这高塔里还有房子。”
“病人就在里面。”
陆弥修拉着医生打开门走了进去。柯洛莉娅估计久等陆弥修不归,已经在床上睡着了。不过此时入睡的柯洛莉娅面色通红,呼吸紊乱。
老医生看了看柯洛莉娅,一脸严肃地和陆弥修说:“以我多年经验来看,这位女士肯定发高烧了。”
虽然很想吐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但正事要紧。陆弥修担忧地问医生:“那医生现在先测体温?”
医生打开药箱,从里面找出体温计,递给陆弥修:“当然了,你测一下体温,我来配药。”
陆弥修拿着冰凉的体温计犯了难,要叫醒柯洛莉娅吗?虽然不想吵醒睡着的柯洛莉娅,但是睡着也测不了体温。陆弥修尝试叫醒柯洛莉娅:“柯洛莉娅,醒一醒。”
可是柯洛莉娅只是嘟哝几句含糊不清的话就继续睡了,陆弥修没有办法,只好亲自动手,小心翼翼地把体温计伸入柯洛莉娅腋下,再夹好放回去。
柯洛莉娅睡的也很沉,冰凉的体温计夹进去一点反应都没有。而旁边的老医生也已经把药水打进了针管,陆弥修一分一秒地看着钟表从一个数字走到另一个数字,把体温计拔了出来。
陆弥修拿到灯光下一对:“3…9…2,医生,39.2。”
老医生点了点头:“看来是高烧啊,那就先打一针吧。”
陆弥修看着熟睡的柯洛莉娅:“睡着了也可以打吗?”
“没问题,我打针一点感觉都没有,很快的。你把她手臂拿出来,撸起袖子。”
虽然陆弥修认为偷偷给别人打针不是什么很好的事,但是人家医生都拍胸脯保证了,陆弥修就信他一回。
陆弥修轻轻掀开被角,拿起柯洛莉娅的左手,撸起袖子,小小的手臂就露了出来。
看着因为自己一系列动作而一直在哼声的柯洛莉娅,陆弥修不禁催促道:“医生,你快点。”
“好的,我来了!”
老医生走得慢,但是打针一点都不含糊。陆弥修只见他瞅好位置,瞬间出手,针尖就已经没入皮肤了。
但是伴着而来的是柯洛莉娅猝不及防的惨叫。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