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的熟悉名字让伊莉丝颇为震惊,难道威尔金没有死?在那种情况下,无论如何乐观,伊莉丝依然无法想象威尔金是如何突出重围的。
【大人,我们截杀了王国来押解你的队伍,利用他们的身份,我们得以抵达此处,稍后我们就能将您救出去。】
【现在出去还有什么用,敦巴伦……敦巴伦已经沦陷了。】
【大人,现在说这话还为时尚早,在科尔同盟援军的帮助下,我们还控制着东城门和城北的好几个街区,如果能有您的指挥,组织起成规模的反攻并不是不可能的。】
【科尔同盟?他们会出兵?……如果真是这样,或许确实可能。】
【正是如此!大人!所以快跟我一起离开此处吧,时间拖得太久会横生枝节的。】
【确实,扶我起来。】
看不清面目的头领似乎已经拿到了爵士牢房的钥匙,随着咔挞一声,沉重的锁头便砸落到了地面上。
爵士摸索着离开了牢房,而头领也搀扶着他转过身来。
威尔金清秀的面容进入了伊莉丝的视野中,那确实是威尔金,然而他的脸上却不复平日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阴戾。
莫名的不安让伊莉丝打消了现身的决定。
【对了,威尔金,伊莉丝呢?她是否跟你在一起?】
威尔金似乎并没有想到爵士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是他还是很快答道。
【是的,只是她现在正在城北协助防守,并没有跟过来。】
伊莉丝的困惑越来越深,“我”不明白威尔金撒谎的意义何在。可是紧接着星星点点地荧光却突兀的出现在爵士张开的掌心上。
【威尔金,你是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我一直很器重你,但是我的这份器重似乎让你误解了什么。】
【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爵士掌心的荧光在闪烁中发生着某种难以理解的变化。
【艾莎,昨天下午死于城南60公里,死因是内脏损伤】
【玛丽娜,昨天下午死于城南60公里,死因是心跳停止】
【杨,昨天下午死于城南60公里,死因是颈部断裂】
爵士应该是看不到威尔金的表情的,但是他脸上的微笑却让人怀疑这一点是否属实。
【扎克,昨天下午死于城南57公里,死因是背部箭伤】
【丽姬,昨天下午死于城南52公里,死因是失血】
【拉冈,昨天下午死于城南52公里,死因是自戕】
威尔金的表情变得非常微妙,从错愕逐渐扭曲为愤怒。然而爵士却对此毫不在意,只是继续陈述着。
【艾丽西亚,目前仍存活于城南60公里的位置】
【法鲁迪,唔,他这个位置……大概在门外吧。】
【伊蒂,昨天夜间死于城南70公里,死因是肢体断裂】
尽管伊莉丝早已认定伊蒂应该已经牺牲,但是在得到爵士的确认后,伊莉丝还是陷入了难以自已的悲伤与自责中。
【你那可爱的妹妹倒是不用你担心,虽然已经脱掉了亲卫的盔甲,但是她最后的位置已经回到了敦巴伦】
【伊莉丝呢!】威尔金愤怒的质问着,手扶刀柄的动作让威胁的意味显露无疑。
【不演了?】
【少废话!我问你伊莉丝在哪?!】
【这就急了?所以我就说你成不了大事,你根本不知道你的愚蠢到底毁了什么!】
威尔金已经怒不可遏,爵士的每句话都让他无比的愤怒,紧握的拳头狠狠地砸到了爵士的脸上,然而这却并不能阻止爵士继续自说自话。
【原本我的计划是完美无瑕的!只要通过这一战让敦巴伦摆脱科尔同盟的控制,以敦巴伦交通要隘的地位,加上王国的庞大市场,新的敦巴伦自由市将成王国北疆最耀眼的明星!】
威尔金并不在乎爵士的畅想,他能做的、想做的只有一拳一拳将爵士的脸揍到逐渐变形。
【科尔同盟根本认识不到敦巴伦的价值,每一次、每一次都把敦巴伦捆到他们那行将沉没的破船上,我们本应成为北方诸邦的魁首!现在却只能干着看大门的活计!】
似乎刚刚的暴躁行为已经耗尽了威尔金的体力,在短暂的停歇中,爵士咧开了满是鲜血的嘴,露出扭曲的笑容。
【而那个魔女更将成为我计划的点睛之笔!她将成为敦巴伦服从与皈依的象征,交出魔女会确保未来几十年敦巴伦的和平与发展!而你,你这个蠢货把这一切都毁了!现在的敦巴伦是什么?只是王国征服的一个弱小城邦!而在这里流淌的每一滴血都将成为王国未来攻占北方诸邦的障碍!如果王国不能征服整个北方,敦巴伦的未来便只能是个地处边陲的偏远要塞而已。】
威尔金在调整着呼吸的同时拔出了腰间的长剑,然而这显然没有威胁到爵士。
【来啊,杀了我啊!你的愚蠢和那个魔女的弱小造就了今天的一切!因为你贪婪的计划,那个魔女已经殒命于城南森林的深处了!没有魔女,无论王国向你允诺了什么,现在都完了!你什么都得不到,你未来的命运将和这座城市一样,在暗淡当中走向衰败与死亡!】
当威尔金把长剑深深地刺入爵士的喉咙时,爵士还在挑衅似的将死亡二字重复了一边。
在杀死了爵士之后,威尔金似乎失去了全部的力量,颓然地坐在了地上。正如爵士所说,王国的密使向威尔金许诺了很多,爵位、金钱和坦荡的仕途。然而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捕捉魔女。
伊莉丝此刻已经出离的愤怒,紧绷的右手已经握紧了刀鞘意欲将眼前的欺骗之人统统斩杀。
然而伊萨拉沉睡的面容却在记忆中闪现,如果在这里杀死了威尔金,大概伊萨拉将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
对于这个伤心之地,伊莉丝已没有任何留恋。什么爵士,什么王国,什么奥赫斯,就让这些东西都见鬼去吧,自己明明不需要承担这一切,自己明明只想找个地方享受难得的第二次生命而已。
因细碎的雪花而逐渐失温的城市成为了沉默的背景板,而伊莉丝则是这出默剧中全速奔向死局的唯一丑角,自己邂逅的每个人都在处心积虑的算计着自己,只有伊莉丝对此浑然不觉。
然而剧本早已书就,神明又怎么让自己的傀儡享受片刻的自由呢?
就在伊莉丝自以为混乱地行走于黑暗当中时,一处熟悉的小楼却出现在了视野的尽头,那不安分的阁楼唤醒了伊莉丝记忆中为数不多的几丝温暖。仿佛奔向希望一般,伊莉丝加快了脚步,一连串小小的足迹拓印在那一阵风便可吹散的薄薄积雪上。
可就在马上便可触及那温暖时,有某些东西却烙印在了视野的一侧。
那是两具被小雪渐渐覆盖的人形,浮夸的褶皱和艳丽的色彩昭示了其身份。
伊莉丝停下了脚步,不敢去确认眼前的现实。
科米尔和索米就这样静静地待在建筑的阴影当中,明亮的双月都照不清他们的面孔,可他们身上的羽箭却如此显眼,科米尔背靠着建筑坐在那里,胸前的羽箭让他如同当初的卡西莫尔一般,而索米那小小的身躯则让伊莉丝不停的回想起阿德勒自黑暗中传出的惨叫声。
缓缓地走近二人之后,伊莉丝却惊喜的发现本以为倒毙于雪中的索米竟还有着微弱的呼吸起伏。不敢胡乱处理伤口的伊莉丝只得将索米轻轻地背起,向着不远处的波西克医生家走去。
索米并不沉重,但是疲惫的伊莉丝依然感到举步维艰,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却仿佛走了很久。
就在伊莉丝即将抵达那扇熟悉的木门时,一声响亮的镝鸣却自黑暗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