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法利亚,教堂爆炸两天后。
两个普通市民在酒馆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没想到那个赫卡托是这样的人啊。看着人模人样,谁能想到居然暗中信奉巨龙,还企图谋杀卡伦多所有大人物,要不是弓之勇者雷洛斯拼上性命阻止了他,连蕾娜丽殿下也要遭他毒手啊。”
“哼,我早料到了,有其父必有其子。而且你听说了吗,大博物馆失窃了,戴斯蒙跑掉了,好像还偷走了什么神器。”
“这两件事有联系吗?”
“当然有联系,赫卡托肯定是和魔王军演了场苦肉计,骗取殿下的信任。他根本没有封印戴斯蒙,只是让戴斯蒙有机会进入大博物馆,盗走馆藏的神器罢了。”
“哎,殿下真是可怜啊,被那样的人渣欺骗,不仅失去了父亲,还…哎,多漂亮的脸啊,被他弄成那个样子。”
“像那样的混蛋就应该当场烧死!真不知道为什么等到今天才处刑…”
……
地牢里,赫卡托被粗暴地拖了出来。
他全身的烧伤没有得到任何处理,而且在这两天一直被锁在肮脏的地牢中,伤口早就感染溃烂,惨不忍睹。
但是,没有一个人同情他,狱卒甚至粗暴地拖动已经无法走动的赫卡托,在地上留下一道瘆人的血迹,嘴里还骂道:“人渣,这样都算便宜你了。”
他蓝色的眸子虽然依旧清澈,但瞳孔涣散,毫无神采,如果不是还在眨眼,恐怕会被当作一具尸体吧。
等他被绑到囚车上后,狱卒往他脸上啐了口吐沫,说道:“感谢蕾娜丽殿下吧,你本来会被烧死,但她不忍心让你死得那么痛苦,说服议会给你个痛快的斩首。她到现在都对你有感情,但你居然能做出那种事!畜生!”
“哼…”赫卡托冷笑了一声。
真是谢谢你了啊,蕾娜丽…
他的牙齿磨得咯咯作响,扭曲的表情吓得狱卒一哆嗦。
“贼心不改的家伙,还想伤害殿下吗?你不会有机会了!”
赫卡托无奈地垂下了头。
是啊,我输的彻底。但如果有第二次机会的话,我饶不了那女人!
赫卡托的囚车绕城一周才抵达刑场。一路上,他得到了塔法利亚市民的“热烈欢迎”,用臭鸡蛋,腐烂的蔬菜水果或石子以及别的东西,等他抵达刑场时,身上非常鲜艳,红的是血,其他颜色是腐臭的汁水以及一些更肮脏的东西。
而且一路上,“人渣”、“败类”、“畜生”以及更难听的叫骂声从没有停过。
直到现在…
所有声音都停下了,一时间空气变得非常寂静。
赫卡托心中疑惑:怎么突然不骂了…
他艰难地抬头,睁开被污秽黏在一起的眼皮。
下一刻,他奋力挣扎起来,差点挣断绳子,直到挨了旁边的刽子手一拳。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喉间发出低吟,怒目圆瞪地看着走过来的女人,心中怒吼:
蕾娜丽!
凯尔森护送着蕾娜丽到了刑场。此时的蕾娜丽穿着黑色的丧袍,脸上蒙着层面纱,但即使是隔着面纱,也能看到她脸上那块刺眼的烧伤。
目睹那块烧伤的民众,无不露出哀伤可惜的神情,有的还止不住怒骂赫卡托两句。
但赫卡托注意到,她脖子上还挂着他曾为她选的紫水晶项链,手臂上还挂着他送给她的皮包。
这女人又想做什么?
蕾娜丽走到赫卡托跟前,拿出手帕擦去了他脸上的污秽,神情哀怨地说道:“为什么呢?父王他明明那么信任你,可是却...造物者夺走了我的父王,现在又要夺走我的爱人…为什么您要夺走我的一切呢,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一切若能重来的话…”
说到一半,蕾娜丽掩面抽泣起来,惹得周遭群众无不叹惋同情,对赫卡托的声讨也更加刺耳了。
但赫卡托反而没刚才那么激动了,眼神平淡地看着蕾娜丽的“表演”。
把他们当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啊,殿下…
哭到后面,蕾娜丽的身子似乎忍受不住悲痛,向后倒去,幸而被一旁的凯尔森扶住了。
“殿下,这个背信弃义的男人不值得您这样,请您回去吧,没必要让他的死状脏了您的眼。”
“但是,他毕竟是我爱过的人,请不要给他太多痛苦,好吗?”
刽子手点了点头。
等蕾娜丽走后,赫卡托被摁在行刑台上,他的视野里仅剩一个血迹斑斑的铁箱,那是用来放斩首后的头颅的。
刽子手的斧子高高举起。
“感谢殿下的温柔吧,我会一次就送你去见造物者,不,你这样的家伙应该下地狱!”
“唰!”
赫卡托并没有感到疼痛,只感到失重感,以及铁箱冷冰冰的触感,接着,只有一片黑暗。
……
“赫卡托…”
“赫卡托·柯里昂…”
在无尽的黑暗中,赫卡托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那是很温暖的女声,有着让人陶醉其中的魅力。
“你渴望向那个女人复仇吗?我会给你这样的机会,我会让你以完全的姿态的复活,我会让你以更强的力量复活。”
“那么,代价是什么?”
“作为我的使者,散布我的荣光即可。”
“代价是指你要我支付的东西,而不是你要我做的事情,恶魔。”
女声停顿了,过了一会儿哈哈大笑起来,那份温暖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刀尖般的阴冷。
“你是怎么发现的,凡人?”
“我的老师曾告诉过我,有很多恶魔喜欢在凡人落魄时出现,然后用力量引诱其堕落,老套路了。”
“确实,不过,我没有骗你,我的确能让你复活,也能让你比以前更强大。恶魔不能违反自己的契约,这个你应该也知道吧。”
“那么,代价是什么?”赫卡托再次问道。
“你的灵魂。你会复活并得到力量,但是你的灵魂将归我所有。这很划算吧,毕竟,如果你拒绝了的话,你会死,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赫卡托沉默了片刻,回应道:“的确是很有说服力的提议…”
“那么,你…”
“不过我拒绝。”
恶魔的声音停顿了,接着大笑起来。
“害怕自己的灵魂被我玷污吗?真是个懦夫!”
“我的灵魂怎么样随意啦,但恶魔可不会止步于一个灵魂吧,如果要我为你伤害其他人的话,我宁愿就这样被那条毒蛇咬死。为了复仇而委身恶魔,那可算不上勇者啊。”
恶魔又笑起来了,而且比原来更得意,更刺耳。
在笑声缭绕了很久后,恶魔才阴阳怪气道:“原来高尚的勇者大人不会委身恶魔,但会抛弃艾莉西亚啊。”
“艾莉西亚?!你难道是!”
赫卡托看到了一双金色的眼睛,瞳孔一圈一圈的,分外诡异。
“你会后悔的,凡人,披鳞之神们紧盯着你的命运,他们可没我这么好心肠哦。”
随着恶魔的声音消散,赫卡托的意识坠入了更深的黑暗中,并逐渐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