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待我的情绪稍微平静些，夏柏菲又说，“我倒是觉得你娶莫兰希正好。”
“……你觉得？你着不通人情的白痴能有什么好想法？”我无力地揶揄他。
“嘿嘿……知道你聪明，”夏柏菲讪笑着，一边端起刚刚小弗瑞端来的茶杯，一边解释，“当然不是我的想法……是家母的。”
“你母亲？”我心中一震，夏柏菲的母亲这么建议？会不会和我之前猜测夏柏菲家族和我的罗克塔尔家族之间的……夏柏菲的母亲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对，是家母，”夏柏菲点头确认，“家母说，你是十二贵族的后裔，又是罗克塔尔城的城主，与同是十二贵族后裔的我们家正好般配——另外不怕你笑话，我母亲还说你的领地年金也是个不小的数目，我们洛斯麦尔家收入不高，所以我们两家的婚姻绝对是完美结合。”
“……你母亲是商人么？”明知会引起夏柏菲不快，但我还是忍不住讽刺了下，“那么急着要女儿做寡妇？拿女儿的未来来做家族交易？”
这个理由未免太草率了……说不定这只是夏柏菲母亲的借口……
“听我把话说完！”果然夏柏菲不悦地瞪了我一眼，“你会早死又怎么样？难道你不想给自己留个后代？”
“……”
“你说你会早死，战场上英年早逝的战士多了去了，又不多你一个，而且，要是你和莫兰希结合，就算你死了，莫兰希她还是罗克塔尔伯爵夫人！——只要你死之前和莫兰希留个孩子就好。”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理论……”我越来越搞不清夏柏菲……不，是夏柏菲母子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了，“我和莫兰希是你们考虑的专门生小孩的机器么？首先我就不可能同意你们这套理论，还有，莫兰希会同意么？”
“莫兰希？她当然愿意！”
“……”
“莫兰希可不像樱小姐那样希望每天都和你在一起（听到樱我心中又是一酸）”，莫兰希只是要你的温柔，你的承认，你的名号就够了——你别忘记莫兰希可是我们家族的一份子，嫁给军人，为优秀的军人留下子嗣就是她的使命，她早就清楚自己的未来，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那是低幼童话里才会发生的故事，和我们军人世家无关！”
“……你们家真狠，”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已经不知道是傻瓜还是怪物的夏柏菲，我最终只能吐出这样一句话。
为“光荣”的家族传统牺牲自己的未来？认为自己女儿，自己妹妹的未来仅仅只是继承个爵位，为他人养育子嗣？之后生活的是否幸福，婚姻是否美满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也许在他们这样重视家族传统的贵族世家觉得这个很正常，但作为向往自由之风的风骑团团长希罗尼的养子，我实在无法接受这种恣意牺牲家人幸福的论调。
更何况……回想起几年前，为了国家利益而不得不牺牲幸福远嫁塔耶克的拉格西丝，她那份对现实的绝望和对生离的痛苦表情依旧深深刻在我的心底，我怎么能让其他人也走上这样一条类似的道路？
“而且莫兰希喜欢你，崇拜你，为救国英雄罗克塔尔伯爵生子是她最好的未来，而且……更重要的是……”一直像在背书流利说了半天的夏柏菲忽然闭上嘴，一副说过头的表情。
重点来了。
“你一直在复述你母亲的话，是不是，”我语气转冷，“你母亲不止说了这些，后文呢？不想说？”
“不是不想说……只是我觉得很荒谬……”夏柏菲神色古怪的挠挠他那红棕色的头发，“我们也没打算瞒着你……我母亲建议莫兰希嫁给你还和我们一则家族预言有关。”
“家族预言？”
“恩——离巢之燕助我高飞。”
离巢之燕助我高飞？
离巢之燕助我高飞！
呵呵……我明白了……之前的推测果然是真实存在的，夏柏菲家族和我家族之间的关系，确实是推测的那样。
我的家族徽章上是两只燕子——离巢之燕，自然指的就是我这只离开家的燕子了，“助我高飞”就如字面的意思一样，“我”加入夏柏菲家族，将会给他们带来更大的家族荣耀。
——相信夏柏菲的母亲是这么理解的。
索尔纳公爵的测试也证明了在战略层面，我确实比夏柏菲优秀，现在我的身份又是夏柏菲的幕僚兼军师，是辅佐夏柏菲最得力的人——如果借助家族联姻将我和夏柏菲牢牢绑在一起的话，由我弥补夏柏菲欠缺的那部分，自然夏柏菲将会创出比现在更高的功绩，为家族带来更高的荣耀，自然，也就更印证了那句预言——“助我高飞”。
遗憾的是，他们一开始就错了，错的离谱。
“离巢之燕助我高飞”这句话不是夏柏菲祖先的预言，而是他祖先留下的事实。
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夏柏菲……”我谨慎地措着词，“关于那则预言……我有其他想法，不过暂时不是很能确定，等有了确定的证据之后再告诉你……现在我只能说，那则预言的指向并不是你们家族现在解读的那样。而且……那也许……就根本不是预言。”
不是预言，不是。
“离巢之燕”，指的不是我，而是自东方来的，我的祖先；“助我高飞”，按照推论，我祖先当年曾经帮助过夏柏菲家族，至于协助的方法，自然就是夏柏菲家族徽记上展现的那样，让苍鹰站上龙的脊背，好让苍鹰飞得更高！
这句话仅仅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夏柏菲的家族一个依靠他人借来（龙）力量崛起的事实。
之后也许是感恩，也许正像夏柏菲母亲所理解的那样，夏柏菲的祖先，夏柏菲的家族，在漫长的岁月里不断用联姻的方式协助我的罗克塔尔家，让我的家族，罗克塔尔家的血脉不至于因为诅咒而过早断绝。
就像现在的莫兰希一样，嫁给军人，为军人留下后代变成了夏柏菲家族女性一生最高的追求。
想想也是，作为十二贵族的后裔，依旧从事军职除了我和夏柏菲的家族，的还有几家？只要夏柏菲家族的信念不变，他家族的女眷就会很大概率和我罗克塔尔家联姻，为罗克塔尔家生子，于是……刻意的协助就这么简单地被一则预言，一个传统给好好地隐藏起来，表面上，仅仅是因为军职而发生联系的两家人，谁也不会发现，这两家背后的，祖先之间的联系。
呵……这种隐藏方式……好像……
“不管预言不预言，”眼前的夏柏菲根本没有发觉我一瞬间闪过那么多心思，“总之我们家族的意见我已经传达了，莫兰希的心意我也告诉你了——我现在要去军部述职，晚上回来，到时候我父亲会邀请你共进晚餐，期间我母亲会向你谈起莫兰希的婚事，你要是愿意很好，要是不愿意的话……希望你别让我母亲难堪。”
“喂喂喂……这不是强买强卖么……我拒绝参加可以么？”共进晚宴？这么快就要逼着我做决定？头疼！
“啊！对了，晚餐莫兰希也会参加——你可别再让她流泪了。”
“……喂！别走啊！我下面该怎么办？你别丢下我这个跑不掉的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