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瀛洲后令人惊奇的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若不是亲眼看见,我真的无法想象世上还有像菖蒲姐这样类型的弓手。
边射箭边突击?先发制人,出其不意,这个还算正常,我们风骑团的弓手也会这么做。
可近身作战……
我们风骑团的弓手近身战都是将手中的弓换成剑,与对手做近身剑技上的对抗,可我眼前的菖蒲姐呢?冲进山贼群前已经边跑边射消灭了三个,而与山贼接触后,她微微侧身,躲过为首山贼正劈下来的长刀,顺便右脚一勾,将那因力劈而重心不稳的山贼绊倒在地的同时快速回身,冲着山贼头颅,拉弓,射箭——近距离的迅捷一箭毫不偏差地直入山贼后脑,那家伙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趴着不动了。
紧接着,菖蒲姐仿佛背后长眼睛般的左脚向后一划,双脚漂亮地劈叉,伏低身子躲开走上路横砍过来的两柄长刀后,手中长弓顺势横向一拉,那两柄长刀的主人同时被长弓绊倒在地——不过这次菖蒲姐没有就势补箭,而是身子凌空一翻,用脊背压住其中一人后张弓连射三箭!
紧随两人之后,三名大喊大叫的山贼无一不是弓箭入眼,瞬间没了性命。
额……这……这……这……
这么精彩的战技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眼见菖蒲姐射杀三人后从压着的山贼背上抱弓侧边滚开——就在翻滚的到正面面对山贼的一瞬间,趁机拉开的长弓对着刚刚的肉垫又是一箭。
第八个!
转瞬之间,一个弓手,远射杀了三个,近战杀了五个拿刀的山贼啊?!天哪!菖蒲姐太厉害了!
“樱?!怎么了?”没想到交战中菖蒲姐还有余裕注意跟在身后的我的情况,“没事吧?”
“啊?!啊?!啊!”被菖蒲姐这么一叫,我才从震惊中醒悟过来,“没什么,我发呆了,”我脸红着抬起月光剑,径直向着菖蒲姐交代的任务目标冲去——由于菖蒲姐太过耀眼,山贼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过去了。前方牵着货郎的山贼身边空无一人。
“没事就快点!”菖蒲姐又射死一个。
“啊?!白樱小姐?!”货郎此时看清来人后惊喜地放声大叫,“救命!救命!救命!小人被——哇呀!”
“吵死了!”不料牵着他的山贼毫不犹豫地将他一刀劈倒,“啐!”冲着货郎吐口吐沫后,左手护在自己右腰前方,双手握刀,将刀竖直举架上自己的右肩,然后迎着向我冲来!
这姿势?!我好像知道?!
不及多想,面对迎面架刀冲来的山贼我手中月光剑一翻——月光剑·闪!顺势而出的剑气(之前是叫冲击波的,那场比武招亲后,觉得东方人称它为剑气比冲击波好听多了,于是我也改口叫它剑气)抢先一步击中山贼,趁他被没遇过的剑气击中,顿感意外的一瞬间,月光剑快捷递出,“流星剑·突!”
然后,他带着被月光剑刺出的三个血窟窿,倒飞着失去了生命。
“好剑法!”菖蒲姐的称赞声从不远处响起,“真厉害!”
“……”
明明菖蒲姐是真心在夸我,可听起来好不自在的说。
就在我与山贼对峙的短短一刻,菖蒲姐已经解决了其他的十六个山贼,说我厉害?连货郎都没保护好……
呜……感觉好丢脸……
“救……救……救……救我……”正当我想要伏下身子确认货郎生死之时,货郎抢先发出呻吟,“白樱小姐……救……救……救救小人……”
“嘘!趴着别动,”知道他没死后我登时松了口气——明明他是最重要的目标,明明菖蒲姐将保护他的任务交给了我,明明可以救到的,可因为我刚刚的愣神,他就这么白白被山贼劈死了,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还好没死,还好没死,还好。
俯身稍微检查了下他的伤口——可能是袭击突然,山贼仓促间为了应敌并没有使用全力,故货郎虽然被山贼从背后劈了一刀,可也仅仅是劈开个深及见骨的大口子,并没伤及内脏,这样看来货郎性命应该无碍。
当然,虽说性命无碍,可这么深的伤口,一直流血也不是办法。
想到这里。我伸出右手中指和食指,轻轻触摸上货郎背部伤口边的肌肤,暗运道术,仔细地围着伤口外围画了个圈,回应着我的术力,货郎伤口如泉水般涌出的血液慢慢停止了流淌。
“这止血方法……是你的法术?”在一边观察的菖蒲姐好奇地问,“好神奇!叫什么名字?”
“不算是我的吧?!”一边释放术力巩固着再顺伤口绕一圈,我一边回答,“中原有个会武功的医生,他会用一种叫‘点穴’的方法止血,我问过他点穴的穴道是什么,听他的解说,大概就是自然力量在人体内流淌的几个汇聚点,当时我就在想,虽然点穴的手法是人家的独门武功没得学,但原理只不过是将汇聚点暂时封死,道术是不是也能做到呢?”说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后来我在阿萨——就是那个变态——身上试了几次,没想到真封住他穴道了——不过当时我还没研究出解法,阿萨被封住行动整整一天呢!”
回想当时阿萨就那么傻愣愣地安静坐了一天,样子真的好好笑。
“哦……”菖蒲姐点点头,想象着阿萨当时的样子,也笑道,“这就是你让他做你伙伴的原因之一?”
“算是吧?”见伤口血不大淌了,我抬眼看看周围,最后将目光定在菖蒲姐身后背的箭袋上,“菖蒲姐,能给我一支箭吗?”
“要做什么?”菖蒲姐递上箭,“烧?”
“嗯,他伤口太大,直接包扎估计不行,”我拿出火折子(这个沈奇伟赠送的精巧引火道具之后又让菖蒲姐好奇惊讶了好一会),仔细吹了吹,待折头起火后顺手扯了一堆枯草点燃,然后将弓箭的箭头放在火上烧至发红,“货郎先生,您稍微忍一下哦!”说完对着伤口处明显的出血点,我狠下心将烧的通红的箭头按了上去!
“啊——”货郎发出一声惨叫,直接疼晕了过去。
“抱歉……”一边尽量快地烧灼出血点,我一边抱歉道,“本来该贴道符让您睡过去的,可我现在道术失控——”
“你真的道术失控?”帮着我找出血点的菖蒲姐表示不解,“看你刚刚用道术很轻松啊?”
“单纯直接施法还行,”我抬抬手指,示意道,“像这样,直接接触还能施法,可一旦用上道符这些媒介……就失控了。”
“哪有这种失控方式的?!”菖蒲姐皱起眉,“古怪!”
“是呀!不仅仅是我,阿萨的魔法也是这样呢——一旦离开身子,就失控了。”
“莫名其妙,完全没道理啊?”谈话间,货郎后背伤口的出血点已经全部烧灼完毕,菖蒲姐取出一卷白净的绷带后站起身,“等以后有机会我俩好好研究研究——樱,包扎的事交给你了。”
“啊!好的!”
“再这么拖下去不大好,”可能是担心我奇怪她为什么不帮忙包扎吧?菖蒲姐简单解释了句,然后走向刚刚被我杀掉的山贼身边,“我来为它们超度下。”
说完,菖蒲姐十分郑重地跪坐在尸体面前,将自己的长弓平放上自己的双膝,双目微闭,身子前倾,口中念念有词:“往生即来,脱尘凡去,消弭所怨,平待所憾……”
十七个山贼,十七具尸体。
菖蒲姐就这么郑重地跪坐在每一具尸体面前,表情庄重肃穆地超度着这每一个山贼的尸体。
等她疲累地超度完最后一具尸体,天,已经黑了。
“好了,等明天再将他们火化了罢,”菖蒲姐有些疲累地坐回我身边,“他怎么样?”
“还好,”我看看掌下昏睡着的货郎,“他没生命危险了。”
“哦!那就好——差点我们就害死他了,还好现在没事。”
“是我的错……”我低头认错道,“如果当时我没有发呆的话——”
如果没发呆,货郎就不会那么快认出我,拴着他的山贼也就没那么快有反应,要是当时我紧跟着菖蒲姐冲上去的话,他就不会挨那一刀了。
“没事,”菖蒲姐抚摸着我的头,安慰道,“战场上什么都可能发生,别太在意了。”
“嗯……”
说不在意,哪里能做到随时放下啊……差点因为自己的过失……
“呼!你们在这里!让我好找!”突然阿萨的抱怨声从暗处传来,“那该死的小狐狸刚告诉我往这边来,然后就消失了——就那么个方向,找累死了啊!”说着他快步向我们走进,“啊?!这里发生什么了?!”他惊讶地看着附近的尸体,“你们干的?”
“嗯,山贼,”我问他,“小稻就通知你过来,没通知你别的?”
“嘿嘿!”阿萨得意地笑着咧开嘴,提了提手中的东西——一只山鸡,一只野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