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我信你才怪！”我笑着瞪约翰一眼，“你要真怕还会坐在这？”
“谁说怕就不敢坐你旁边了？”约翰指着我左手边的果盘，示意我递给他，“你现在可没理由杀我。”
“谁说没理由？”而我仅仅拿了根香蕉给他，“你是我债主，杀了你我就不用还债了。”
“杀了我你就没那么好的金主了，”约翰皱起眉，“叫你连盘子一起递给我——水果是你买的么？真小气！”
“你让我这个被你折磨一下午的残废帮你拿果盘？！”我没好气，“想吃自己拿！我没这力气！”
“算了，我觉得香蕉也挺好的，”约翰接过香蕉，“其实吧，若仅仅是扩大商会，多赚钱的话，加入非神协会确实不错，可……”
“可你和我一样，不喜欢被人操纵，是么？”我替他说，“你我都是那种不喜欢被束缚的类型。”
“确实，”约翰点点头，“操控一切的手是自己的，这才能让人放心。”
“只有自己不会背叛自己。”
“呵呵……没错，商场有句话，‘除了自己，只有利益可以信赖’。”
“只有利益可以信赖啊……呵呵……”我冲他赞同地举杯，“我们还算利益一致，敬你！”
“谢了，”约翰拿起酒瓶回应地喝了一口，“——呐，我说，雷斯，你有兴趣组建新的协会么？”
“新的协会？”
“是呀，”约翰看向我的眼神不像是在开玩笑，“只属于我们的协会。”
“我们的协会？”我皱起眉，“怎么？投资那么多本还没回齐，你就想着赚更大的钱？胃口好大！”
“是你给了我这个可能，”约翰正色道，“塞拉邦特支持你——将来你有可能成为塞拉邦德国王倚重的重臣，教会支持你，你行事就有了神之名，我，艾夏商会，希阿鲁商会支持你——拉绒哈克商会应该也会听你的话，你就拥有了全大陆一半的金钱，你是希罗尼的养子，军部也会支持你——政、教、财、军都站在你这一边，还有自由都市凯希尔，塔耶克王国，盗贼工会……”
“你应该知道我只是个棋子。”我提醒他，“各方面都是个棋子——在你这里也是。”
“就算是‘士兵’，也有成为‘皇后’的可能，”约翰借用棋盘比喻道，“你做了那么多常人几辈子都做不到的事——难道将来你就不想成就一番伟业？”
伟业？笑话。
“你应该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摇摇头，“我只要摧毁非神协会，为拉格西丝她们报仇，不再让樱受我牵连……”
“摧毁非神协会以后呢？”
“以后？”我勉强笑了下，“以后？可能我会远离这块大陆吧？”
“为什么？”约翰大感意外。
“因为我存在感太强了。做臣下塞拉邦德国王将会像防我养父一样防范我，做圣骑士又知道太多教皇的阴暗面——估计等非神协会被毁后，下一个被毁的，就是我了吧？尤利安他不可能容我的。”
“那你还有——”
“金钱支持？”我嗤笑了下，“若我没价值了，你们几个商会还愿意往我身上投钱么？军部……除了我养父，其他人支持我也只不过是因为我能带来功勋。”
“以你的能力，还怕没有功勋么？”
“只要不断立功，最终控制军部？哈！哪有那么容易，”我摇摇头，正色道，“说真的，约翰，别因为我一时的成功而让自己迷失了方向——失败离我很近。”
“你觉得远征军会失败？”约翰沉思地问，“有你指挥也不行？”
“绝对会失败，也许商场政治你比我强，说到军事么……”我把和夏柏菲在一起时分析的内容告诉他，“东方人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远征军已经和魔界军队僵持两年多，早就没了‘天时’，在魔界土地上作战，哪里来‘地利’？至于人和……除了教会那群坚信神之荣光的狂热信徒，又有多少人会相信战况已经陷入僵局的远征最终会夺取圣城，迎来全面的胜利？我能做的，只不过是让早已失去胜利信念的远征军能够体面的撤军而已。”顿了顿，我又小声补充了句，“顺带，我还要杀掉远征军总指挥官，有着非神协会会员身份的红衣主教，“净化之光”艾维尔利恩斯。
“那撤军后？”听了我这话，约翰表情越发凝重，“总指挥官也被你杀了……那岂不是所有战败的责任都要你来背？”
“就是这样，”我点点头，“若我能杀掉艾维尔利恩斯，那对尤利安来说我还有价值，自然到时教会不至于太为难我，可塞拉邦德他们这些政界人士……也许连我养父希罗尼迫于压力也不得不对我加以处分——就像地骑团一样。”
“……”约翰沉默了。
“所以利用我赚钱就要赶紧，”我自然知道此时约翰的沉默意味着什么，“远征军一旦败退，我这‘红眼的流星’就会变成人人喊打的老鼠，你那些投资全都会打水漂——至于那些长线投资……你最好早点收手吧！”
“……我怎么投资了你这个家伙！”思索了好一会，约翰强笑道，“以为自己找到个终身合作伙伴，竟然还有有效期？！亏大了啊！”
“那是你自找的，”我耸耸肩，“我哪知道你会这么膨胀？还成就一番伟业？哈！后悔了吧？”
“后悔？”不想约翰反而无谓地摇摇头，“没什么好后悔的，”说着他又竖起一根手指，“进阶商人第六课：永远不要怀疑自己的投资眼光。”
“哪怕会投资失败？”我奇怪。
“投资失败是运气不好，和投资眼光没关系，”约翰冲我举起酒瓶，“就算远征会失败，我还是会赌你这一票。”
“……你真的是商人么？怎么像个赌徒？”
“商人就是赌徒啊？”约翰笑道，“运气是真正的实力。在遇到你之前，我只能坐在塞拉港的办公室里，做着束手束脚的商会少主，从没想过能有机会建造座崭新的商业都市，从没想过会像今天这样影响一个国家的经济——那天你来商会找我，就是我的运气，”见我还没什么回应，约翰索性自己将酒瓶凑过来，缔结契约般地与我的杯子碰了下，“我也从没想到，一个与我差不多年纪的家伙能成为左右世界的关键，成为多方关注的焦点。现在政、军、教、财、民都视你为争取拉拢的对象，这是你的运气，也是你的天命——第七课，”又是一根手指，“永远要选运气好的人做伙伴，运气是最大的财富！”
“运气么？”我苦笑着抬抬手，“像我这样身背诅咒，本质是颗棋子，稍有不慎就会被抹杀掉的残废？”
“第七课第二讲！”打定主意后，约翰的表情轻松不少，话语也跟着调笑起来，“选为伙伴的人不仅要运气好，还要有自知。正因为自知，才不会过份依赖运气，才会步步谨慎小心——所以你才是最适合的伙伴！”
“哪怕有使用期限？”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没必要再退缩，于是拿起那杯刚刚被他酒瓶碰过的酒杯，一饮而尽，“好吧！等我运气到头的时候你别后悔！”
“非神协会不是预言了么？你是世界历史漩涡的焦点——天命之子，运气哪有那么快到头？”约翰也将瓶中酒一口气喝干，“说不定你运气到头了，世界也就毁灭了——那我还担心亏钱么？”
“哈！这话有理！”我大笑，“我运气到头了，世界也就毁灭了……哈哈哈哈……真该让协会那群神经病听听你的看法，看他们还敢动我不？！”
“就是，他们应该像我这样，把你当财富之神供奉起来，为你建造神殿，为你解决所有麻烦，为你……嗯？”说着说着，约翰忽然一愣，目光很诧异地盯着阳台外面某处，“好像有人想要找你。”
“谁？那么晚？”我从躺椅上抬起身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是在我宅邸的大门口，沉重的铁栅栏外面，有几个眼熟的人影。
“他们在这里转悠几次了，”约翰说，“不像想进来又不像要走的样子，”顿了顿，又补充道，“和那些想要拜访大客户却不敢敲门的商人差不多。”
“不敢敲门那我就去找他们好了，”看清那几个人后，我顺手召唤来放一边的天枪，努力撑着站起身，“他们找我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那我呢？”约翰问。
“你？你想要一起去？你跟过去干嘛？”我奇怪。
“不，我是说——你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事吧？”约翰抬抬手中的空酒瓶，“你反复试探我的决心，不会仅仅就是让我继续全力支持你吧？一定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对不对？”
这就是与聪明人做伙伴的好处，不用多说，他就能猜到我下一步想做什么。
省事，省心，省力。
他选择了我，我也选择了他。
“那件事等我回来再说……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