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一片寂静。
集结完毕的骷髅军团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不发出一丝声响。
新罗克塔尔城的护城河外围，每隔三十米便有一座照明用的火堆，熊熊燃烧的松木噼啪作响。
正门的吊桥已经放下，带着节奏分明的踏板声，我和我的队伍慢慢踏上河对岸的土地。
马车左面是我的风骑团小队，扎姆卡领头，老拜佑护，阿克斯和西里斯紧随其后。
右面是迪德南多的地骑团小队。魔法师萨曼莎和吉尔福德被其他几个保护在队伍正中。领头的是凡兰蒂，断后的的迪德南多。
奥辛和瑞恩负责驾车。车顶左右守着希丝提拉和娜乌加。
我站在车顶正中，手持天枪。
身后的新罗克塔尔城，灯火通明。
观战台还在搭建，城周的简易木栅栏围墙还有瞭望台上已经趴满了人。
关心成败的贵族，仰慕我的拥护者，信赖我的市民。
“大敌当前，市民那么镇静地趴城墙观战，也算是史无前例了吧？”阿克斯调笑道，“真是群不怕死的家伙。”
“那是靠队长的名声，”现在负责驾车的是瑞恩，左右无事的奥辛侧身看看右面领头的凡兰蒂：“敢跟着他出来送死——你也是队长的拥护？”
“伯爵大人对我有恩。”凡兰蒂认真地回到。
“不是拥护？那之后有兴趣喝一杯吗？”
“……没兴趣。”
“喂喂喂，别那么快拒绝嘛！”奥辛毫不介意地笑笑，“都是一起送死的伙伴了，就不能给个希望？”
“就是就是！”阿克斯在一边起哄，“答应他又不费什么事，一会说不定奥辛他会多保护你些哦！”
“就是！”奥辛嬉笑着冲凡兰蒂伸出手，“要是危险，你就抓住我，到马车上来，我保护你——来！抓住我的手，我们先演练下。”
“……不必了……”对他俩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和话语，凡兰蒂完全不知怎么应对。
“伯爵大人，我们下面该怎么做？”迪德南多高声问。同时，还有意不满地瞟了眼那两个混蛋。
——你也管管你的队员啊！
“暂且待命，”我木然回答。
“然后呢？”迪德南多又问，“之后我们做什么？！”
“急什么啊！”阿克斯抢着说，“我们队长还没想好呢！别急！”
“啊？没想好？！”迪德南多一愣，“真的？！”
连带地，整个地骑团的队员一起惊讶地向我看过来。
“当然是真的，”这次回答他的是扎姆卡，“队长这货只是站那里装样子而已，他要有计划，早说了。”
“不会吧？！”萨曼莎大叫，“看伯爵大人那么沉稳，还以为他——”
“嘘嘘嘘——！”阿克斯赶紧示意她噤声，“声音小点啊！别让后面那些观众听到了！”
“可也不能什么计划都没有吧！？”被提醒的萨曼莎皱眉小声道，“难不成我们迪德南多大人真的是带队来跟你们一起送死的？！”
“嘻嘻！当然是送死！”阿克斯出露招牌的不正经微笑。
“就是送死！”扎姆卡同样肯定地点点头。
“……”
“安啦！别慌啦！”视线一直不离凡兰蒂的奥辛安慰道，“要习惯我们风骑团三小队的风格——等队长回过神就好了。”
“回过神？”凡兰蒂忍不住奇怪地问，“什么意思呀？伯爵大人在想什么？”
“我哪知道他在想什么？！想女人咯！”
“……”
奥辛他们说的没错，我现在确实没想战场上的事。
或者说，我现在的确是在想女人的事。
希丝提拉……
她现在就站在我的身边，双手紧握魔杖。
充满决心地站在我身边。
而我……自从带她离开宅邸后，便再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话了。
什么叫“有资格永远永远跟随我？”切！我有资格让她跟随么？
明明昨晚对她做了那么过份的事，明明昨晚深深伤害了她，明明昨晚……
演戏是演戏，现实是现实，会场上的演戏不代表现实中的翻页。
配合着她的话语，对着众人……
可……
我压根没资格允许她跟在我身边。
我伤害了她。
侵害了她的身体，撕裂了她的心伤，
我又哪有资格说出“永远永远在我身边？”
而且……在我身边的人，都会被龙之诅咒影响。
希丝提拉……
她那多次表白的心意，我知道。
她坚定站在我身边的心意，我也知道。
可……我又能给她什么呢？身负龙之诅咒，身为多方棋子的我，又能承诺她什么呢？
即便现在承诺，那也是带着一份伤害过她的愧疚……这样的承诺，是她希望的么？
对她……我……
面对现在的希丝提拉，我该怎么做，怎么开口，私下里，又该怎么……承诺……
“雷斯，”希丝提拉轻轻的话语让我想起自己身处战场，“对面有动静了。”
“有动静了？啊！是啊……有动静了，”摇摇头，努力将杂念赶出脑海，“也是，见我们出来，对面也该有动静了。”
前方，骷髅混合兵团迈着整齐的步伐分成两列让开道路，带着两只骨兽的夏柏菲骑着亡灵战马，慢慢向前走进。
“娜乌加！扔我过去——希丝提拉，飞岩！”我用力攥紧天枪。
“队长，我们呢？！”阿克斯问。
“待命！”
话音刚落，娜乌加便用力抓住我的后领：“嘿……啊——！滚吧！”
……就不能用好点的词？！——被她掷向空中的我心里暗骂。
虽然娜乌加这个和猩猩差不多的肌肉女力气很大，但也只能将我扔出七八米远，然后——
“飞岩术！”
希丝提拉的魔法适时跟上，疾飞而来的岩块恰到时机地砸中我的后背，将我推向前方。
再然后，脚踏与我并行的岩块，以此借力，带着身后城里观众们那隐隐约约的鼓掌欢呼，我如愿地落在夏柏菲面前。
试试我的能力？还是然先试试你吧，夏柏菲！
“圣枪！突！”刚一落地，我便挺枪急刺，“受死吧！”
“蠢货！”夏柏菲不屑地回应了声，也不下马，仅仅一勒缰绳，同时拔出腰际长剑，居高临下地一剑劈下。
天枪刺中高高立起的亡灵战马，长剑劈中我的后肩——“嚓！”若不是我就地伏身滚开，那一剑可就不仅仅是在我背上留下伤痕那么简单。
“嘎嘎嘎……”几声骷髅特有的怪叫，刚分列两边的骷髅步兵迅疾地往中间靠拢，临近的几个，已然冲我挥下骨刀。
“飞吧——伊莉丝！”慌乱间我抱起天枪，箭一般地飞离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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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斯你受伤了？！”飞回马车上后，娜乌加和希丝提拉忙不迭地扶住我，“重不重？！”
“扶我进车厢，”背上伤不重，但天枪的飞行耗尽了我还没来得及恢复，少得可怜的那点魔力，瞬间被抽空的感觉让我根本无法站直身体，“奥辛，你来指挥！”我吩咐道，“十一点方向行军，避开方阵，全速！”
“弟兄们！干活了！”奥辛猛跳上车顶，拔出腰间战斧，夸张地向前一挥，“突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