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你们在森林之中迷过路吗?
如果没有的话,那你们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独自一人行走过吗?
恐惧往往不是来自周边的环境,未知也仅仅是环境的一部分而已。
对于身陷恐怖,难以抽身的人来说,真正的恐惧感,来自孤独。
不单指没有同伴,独自一人的那种孤独,而是说和周围整个环境格格不入,似乎在与整个世界为敌的孤独。
你所见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呼吸到的每一口空气,都是未知的,而你脚下的路,眼前的物,每走一步可能都会完全变了模样……
只有到了这种程度,那位掌控雾海的神明才会收回自己恶趣味的想法,仅仅是饶有兴趣的观察着“幕中人”狼狈的表演。
而此刻的林夜白,也终于感受到了这种程度的恐怖。
“真是的,话说回来,安莉那个傻孩子怎么会觉得,自己刚获得我的权柄,甚至只有部分权柄,就能编织出如此真实梦境来的呢?那次她从黑帮手里救下那个孩子的时候,也亏她没有多去想想。”
雾见的感受着在精神世界之中趋于稳定,却迟迟不肯醒来的安莉,嘴角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容。
如果安莉的精神完全崩溃,那么祂要么选择更换宿主,要么只能泯灭在混乱的思绪之中。
如果安莉完全清醒,那么在莉莉安那家伙的后手之中,自己也不会有半点挣扎的机会,就会被完全镇压。
而只有现在这种清醒的堕落,这种自我了解的逃避之中,才能够让雾见被完全解放出来,甚至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动用自己的权柄。
……
我……我叫什么来着?
脸上有着一道狰狞伤疤的少年抓了抓脑袋,似乎很难理解自己的处境。
虽然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但是在饥饿与寒冷的折磨之下,他还是下意识的在黑暗之中摸索着前进,想要为自己找到能够取暖和垫肚子的东西。
不知道到底前进了多久,一个同样虚弱的老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老人家,您有吃的吗?我的肚子实在是太饿了……”
少年对着老人伸出手来,似乎是想要将他拉起,可是在看到少年白皙胳膊靠近的瞬间,老人便突然暴起,对着他的胳膊啃了起来。
手臂被咬下了一大块肉的少年一脚踹开了虚弱的老人,而在他的力量之下,老人一头撞在了靠着的大树之上,随后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看着彻底失去了生息,嘴里却死死咬住了自己的肉不肯松开的老人,少年惊魂未定的后退了几步,然后看了一眼自己少了一块肉,还在不断淌血的胳膊,有些悲凉的继续前进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饥饿彻底让少年失去了理智,除了那个死去的老人和他背后的树以外,他再也没有见到任何的人,甚至就连动物,植物都没有见到,什么都没有,就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二人一树一般。
那人也饿,而他选择了啃我……那我现在啃他,似乎也没有问题吧?
少年转过身去,本来他还以为找回去要很长的时候,要走很多的弯路,甚至有回不去的可能,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在这片死寂与黑暗之中,他胳膊之上滴落的血色,在地面上分外的显眼,似乎不会消散一般。
在走了一阵子以后,重又看见了老人尸体的少年舔了舔嘴唇,面色恍惚了起来。
而就在他抓起了老人的手臂,啃下去的那一个瞬间,就仿佛整个世界醒来了一般,刺目的光芒从四面八方射来,让才刚刚习惯了黑暗的少年忍不住伸手挡住了眼睛。
“确定了,这个人也是感染者。”
带头穿着校服的高大少年挥了挥手,他身后那些同样穿着校服的人们便涌了上来,他们保持着距离,将无数的子弹倾泻在了疤痕少年的身上,让他发出了如同野兽吃痛一般的嘶吼声。
当疤痕少年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明亮的大房间之中,而他的身旁,尽皆是些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
“林夜白同学,你好啊,我是……”
看这样眼前校服少女对自己伸出的手,疤痕少年的脑海之中浮现的却是刚刚自己被“校服们”围着开枪的场景。
你们这群家伙,对我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想要装模作样的打招呼吗?
少年看着眼前的少女,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嗜血的危险表情。
……
在五分钟以后,看着血流成河,除了自己以外不再有活人的教室,少年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发现这些“校服”在自己屠杀的时候几乎没有做出反抗,而在仔细寻找以后,他才发现两种校服的款式之间也有着明显的不同,而且遍地的尸体之中,任他一个个翻找过来,却没有一张失去了青春颜色的脸上,长着对自己开枪的“校服们”的可憎嘴脸。
他这才终于反应过来,他亲手将一个美好的世界给摧毁了。
在心灰意冷之中,他推开了教室的大门,再次被刺眼的白光吞没了。
而迎接他的,是几双不怀好意的眼神。
“林夜白,你这个月的保护费什么时候交啊?”
一个混混不怀好意的勾住了他的肩膀,可是想到了刚刚自己犯下的错事,疤痕少年忍住了情绪,任由他们将自己的口袋翻遍,在确认空空如也以后再次对着他拳脚相加。
抱着头躺在地上的疤痕少年心中没来由的感觉一酸,眼泪从他的双眼之中流出,在地上画出了两道椭圆。
在接下来的很短时间内,他在这些同样穿着校服的人们手上经受了难以想象的折磨,而他的心理也再次出现了疑惑。
不再克制的疤痕少年举拳上前,可是却被无情的打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清醒过来的疤痕少年听到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啊,对对,我们家孩子给您添麻烦了……他从小就不合群,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改天请您吃饭,挂了啊。”
在电话挂断了以后,中年男人看向林夜白的表情变得愤怒了起来。
“败家子,老子每个月给你零花钱,就是让你送给那些二流子的吗?”
中年男人举起了皮带,不等疤痕少年开口,便抽打在了他的身上。
令少年奇怪的是,随着皮带抽到自己的身上,他却没有感受到想象之中的疼痛,只是感觉心中的怒火与日俱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