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座熟悉的城市展现于自己的面前，休反倒是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了。
曾经，自己作为紫荆花的公主，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十几年。
如今自己回来了，却是以普通人……
不，是以这个男人的女仆这样的身份回来。
要是穿着这身装扮在街上被认出来了的话，皇室威严就……
“为，为什么要来这里？”
少女轻咬着唇，垂下眼睑。
“当然是去裘斯商会的本部。”白然轻松地笑着，沙沙沙地踩过雪，向城市走去。
他的脚步轻快，立刻就讲休丢在了身后。
休忙提着裙摆跟上，说：“可，可是你还没调查清楚，就，就直接来找他们……”
“既然斯坦森夫人能在黑礁港都能到这山寨药剂，那我想月之扉里肯定也不会少。”
“侵权，也许从更早之前就已经开始。”白然继续说着，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休。
“至于你的担心，则完全是多余的。”
“即便他们可能认出你，但他们可不会相信，他们备受尊敬的公主殿下，会真的成为某人的女仆，至多他们只会觉得相似罢了。”
看出休的担忧，白然轻快地同她说道。
但这番话对休而言，却没有任何安慰作用。
要知道，自己当初可是当着全城人的面，做过不止一次公开的演讲。
现在，自己却要穿着女仆装，招摇过市。
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足够让休感到羞耻。
可恶，这家伙，一定是故意这样做的！
想着，少女攥紧粉拳，暗恨地瞪着白然。
白然像是全未注意，或者说注意了也丝毫不在乎，兀自走进了城门。
在城门口，二人招来了士兵简单的盘问。
“身份！”
“一名妇科医生，这是我的贴身侍女。”
“贴身侍女？”士兵怀疑的目光在少女羞红的脸上打量了许久。
“你的侍女，长得好像公主殿下啊。”那士兵忍不住对白然说。
“是有几分相似。”白然不好意思地一笑，压低嗓门说：“我就是看中这一点，才从奴隶商人那里买下她的。”
士兵听闻，露出恍然的神态，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休，遂向二人摆了摆手：“好吧，你们可以进去了。”
那眼神，让休感觉不太舒服。
“喂，你刚刚小声和他说了什么？”休警觉地问。
“没什么，说来，你知道裘斯商会的本部在哪里吗？”白然却连敷衍都懒得敷衍，直接转移了话题。
休撇撇嘴，但还是很快指了个方向。
“中心街，有他们的一家商城，顶层就是他们的本部。”
“很好，不愧是本地通，那能说一下，这里有什么特产点心吗？回去倒是可以给小喵带一点。”白然接着问。
“你，应该不是第一次来月之扉吧。”休从后稍稍有些好奇地瞥了男人两眼。
她现在可是知道，白然的至少也活了几百年的事实。
几百年的时间，不敢说他走遍了所有的城市，但休认为，他至少各国的首都肯定去过。
“嗯，之前也曾在这里生活过一点时间……那个时候……”白然说着，手杖指了指城市的中心——即紫荆花宫殿的方向。
但话到此，便没了下文。
“那个时候怎么了吗？”休顺着看去，看一眼那白砖蓝瓦的城堡建筑，稍许疑惑。
难道他以前住过宫里？
好像，他的确曾说过，认识一名自己的非直系祖先。
“我忘了……那是很久以前了……”白然皱眉努力想了想，摇着头说：“那时候，这里还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休努力回忆了一下。
她曾翻过月之扉的历代城市结构图。
据她的记忆，月之扉最近一次大规模的改建，那得是几十年前了。
不过，对这个一两百年都能说成“不久”的男人而言，“很久”的长度，也许能够超乎自己的想象。
休暗暗想着，跟着男人一路前进。
路上的积雪在来往的车辆和人流下，变成了污黑的冰水混合。
踩在这样的水中，穿着圆头皮鞋的少女，立刻就感觉有丝丝寒意沁入肌骨，脚趾，感觉冷得刺痛。
早知道是来月之扉，至少也要把鞋子换成靴子啊。
而且，更让休羞耻的是，走在路上，不少人向她投来视线，暗中议论纷纷。
“你看，那个穿女仆装的。”
“好可爱啊。”
“我当然知道可爱，你看她长得像谁？”
“卧槽，好像公主殿下！”
“是啊，连头发和眼睛都是如此相似……”
“也许是故意模仿成公主殿下的样子，戴了假发和美瞳吧。”
“非常有可能，不过好可爱啊。”
“竟然还有这种play，这男人还真会玩啊。”
“这要是被真正的公主殿下撞到了，肯定会生气的吧。”
这样的议论声，让休面红耳赤，将头几乎埋入了胸口，眼睛，只顾盯着白然的脚步。
“好，我们到了。”
男人随声停下，少女猝不及防，一脑袋撞在了他坚实的背上。
好痛！
这家伙的身体，是铁做的吗？
休捂住撞疼了的脑袋，不忿地瞪向他。
不过，好快！
裘斯商城不是在市中心吗？这才走了几分钟？
少女疑惑地抬起头，却看到眼前压根不是什么商城，而是一家女士鞋店。
休疑惑地看一眼白然，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难道，是注意到自己的脚冷，特地给自己换一双鞋子吗？
没想到，他看上去大大咧咧，但观察的蛮仔细的……
如是心想，少女的心中，不免些许感动了。
“这双皮鞋，一定很适合小喵。”白然指着柜台里一双黑色的小皮鞋，笑吟吟地对休说道。
休立刻翻了个白眼，心底有些失落。
这家伙，原来是看中了适合小喵的鞋子。
也是，这家伙又怎么可能会体谅我呢。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女仆，即便是在他身边的这一群少女当中，自己也是身份最低微的哪个。
如是的念头，让休突然感觉胸口发闷，郁郁的表情，不加掩饰地显现在脸上。
“叮铃~”
铃铛，清脆地响起。
“您好，欢迎光临。”
“麻烦把那双柜台上的红色皮鞋，给我打包，另外，还要那双三十六码的靴子。”白然向那店员说道。
“这双靴子也要打包吗？”店员职业性地微笑着问。
“不，这靴子不用。”
“三十六码的靴子？”休稍许回过神来。
这么小的靴子，自然不可能是为自己买的。
而三十六码……
休低头看了眼自己湿漉漉的鞋子。
正好是自己的码数。
难道说……是为我买的？
休心中稍稍升起期待。
但马上，这期待的心情就被她自己击碎。
不可能的，这家伙准是故意让我这样以为，然后再借此羞辱自己一番。
“你还愣着干嘛？快点把鞋换了，穿着湿漉漉的鞋子去和人谈判，你是觉得我的脸皮够厚吗？”白然转过头，对休稍以呵斥的口吻说道。
“真的是给我的？这双靴子。”休有些难以置信，反复确认着。
“不然呢，你是觉得我穿得下这样小的靴子？”白然将靴子塞在她的手里，反问道。
“我还以为……”少女看着那双黑色主体，侧面点缀着白色蝴蝶结的靴子。
休套上靴休站起身踩了踩地面。
很合脚，穿起来也没有任何不适。
无可挑剔的，让人无可奈何。
明明他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却像是经过了精挑细选。
这双靴子，不仅自己的女仆装格外相衬。
而且，尺码和自己的脚刚刚好。
等下，自己纠结这个干嘛。
他是不是真的仔细选过的，对自己来说很重要吗。
不对，是自己压根就不在乎。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这个男人是真关心自己，还是毫不在乎自己，对自己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
反正，反正自己只是一个女仆……
“欢迎再度光临。”
在店员标准的回复中，白然推门而出。
一拥而入的寒意，让少女下意识蜷缩了肩膀。
那股冷冽，吹散了她心中的凌乱。
白然站在店门前，驻足望向高空。
细小的雪片，翻转着掺杂入他的黑发。
休下意识张开手掌，恰好一片雪，飘落在她的掌心。
不等那丝丝冰冷透入肌肤，剩下的便只有一点水珠。
“下雪了……”休下意识低吟着。
“显而易见，没什么好在意的。”听到休话语的白然做出平淡的模样说道。
“没什么好在意，你又为何抬头仰望呢？”休立刻反问。
没有回答，白然只是将手插入口袋，无声地快步向前走去。
像是想将休远远甩掉，迫使休不得不加快脚步，小跑着才能跟上。
这家伙，绝对是想到了什么。
休暗暗哼道，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小小的好奇。
哼，自己只不过是好奇自己的那位祖先，和他之间曾有过什么恩怨情仇。
追赶着白然的脚步，在体力耗尽之前，总算是到了那座商城。
在商城外，休就看到了一副大大的广告。
广告的内容，是一个身材丰满，露出度颇高的女人拿着一支暗红色的药剂。
商城的一层就是售卖“经痛舒”的柜台。
现在已经都挂上了“售罄”的牌子，但即便如此，柜台边上还围着不少女人，向店员询问着几时有货这样的事情。
“看来，的确很受欢迎呢。”休嘀咕着说。
“当然，也不看看原版是出自谁手。”白然得意地哼着，随即向商城的顶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