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洁儿想要成为圣女的理由,其实还得从先代教皇开始说起——」
眼下先代教皇已然失势,而教会内还有反先代教皇的派系,因此不出意外的话,最长不过这两三天之内,公会势力与贵族势力的高层便能调查出绝大多数的真相。
布朗杰尔公爵家处于贵族势力的顶层圈内,再加上公爵千金还与新任圣女有极大的接点,那么接下来调查不出这些事情才是不可思议。
正因如此,我在短暂的思绪整理后,还是将有关先代教皇的事情大致说明一番,毕竟安洁儿的人生可以说是被先代教皇大幅度地左右着的。
先是先代教皇着手于人魔实验与异界召唤,而安洁儿正是后一项的实验体,也是唯一成功的特殊实验体。
再是先代教皇通过安洁儿为召唤媒介,试图布局真正的异界召唤,我们此前夺取的弗洛斯山脉的魔族据点,正是最核心的棋子之一,而我与赫蒂便是为阻止召唤才不得不现身的。
最后是圣女继任仪式,那是先代教皇为夺取安洁儿的肉身,并就此登上圣女之座的计划,但因为我的介入,最终以失败而破产。
至于安洁儿与米纳斯的关系,我并未过多提及,毕竟这极容易涉及到阿尔忒弥斯孤儿院的事情,布列塔尼与维克多可是整个事件中最大的秘密,想来安洁儿也不会将之随意挂在嘴边。
唯独安洁儿为何想成为圣女,说明这一点的时候我有些迟疑不定,因为归根结底,这是受布列塔尼与维克多的影响,所以我只能无奈地糊弄过去,像是「为了人族的明天」之类的,这种理由其实也挺符合安洁儿的性格的。
「这么说来,那个狗一样的老东西已经被你宰了?」
早在我提及先代教皇将众多战争遗孤当作实验台时,雪莉的面色已经变得阴沉如水,而当我为这一话题画上句号之后,她先是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这才是如是沉声问道。
「不,我只是让她重返生死轮回之中罢了。」
我很是谦逊地回应道,这句话倒是很有哲学家的风范。
「是吗,宰了就好……哼,如果那种狗东西还活着的话,我会忍不住把教会一把火烧掉的。」
这句话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因此我丝毫不感到意外,只是微微挑起眉梢,向雪莉确认道:
「还有其他的问题吗?你现在的处境比较微妙,短时间内怕是出不来了。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吧,我尽我所能回答你。」
——最糟糕的情况,你可能死在这里。
我心中默默补充这一句话,贵族之间的权力斗争是最为丑陋的,有的时候不止是敌人,连己方都可能在暗中推波助澜,毕竟高位者也是需要低位者的支持才能稳坐钓鱼台的。
显然,弗雷姆与赫菲斯托几乎与雪莉寸步不离的理由,一是为避免雪莉闹事自取灭亡,二是为防止有人对她暗下杀手,三是发挥自身兄系舔狗的真本领。
「那你觉得我死在这里的可能性有多高?」
「——」
雪莉意味深长地望着我,而闻言,我不禁微微一愣,颇是意外地回视着她,这才是挑眉道:
「你原来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没听过大智若愚吗?」
雪莉忽地微微眯起双眸,赤红的眸子好似火焰般悄然闪烁,不可思议地竟是有些睿智的味道。
「你——」
我忍不住轻轻吸入一口凉气,旋即一本正经地反驳道:
「别说笑了,你明显是大愚若智,否则你打算置安洁儿于何地?」
「关安洁儿什么事?」
雪莉很是困惑地反问道,而我只是淡淡一瞥她胸前的起伏,不置可否地冷笑一声,转而说道:
「既然你明白自己的处境,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很遗憾,这位女士,你的死亡几率高达百分之五十。」
听闻我的判断,雪莉的眼瞳顿时微微一缩,有些低沉地说道:
「具体怎么说?」
「要么死,要么活。」
「——」
雪莉抓起床上的枕头直接甩过来,冲着我连翻白眼,说道:
「你如果去算命,绝对会被打死的。」
「蠢货。」
我随手接过那带着几分香味的枕头,深深地瞥了雪莉一眼,淡淡地说道:
「不要想什么死不死的,从你用这种说法的那一刻起,就说明你已经处在消极的心态。像你这种缺乏生存智慧的人,只要像寄生虫一样吸附在别人身上就好,你以为外面那两条——咳,两个人都是装饰品吗?」
「克洛……」
雪莉眸光闪闪地望着我,旋即忽地浑身一颤,嫌弃地说道:
「不不不,我宁可撞死也不要向他们求助,你知道那两个家伙有多恶心吗?一个因为我小的时候说猩红军的军服挺好看的,就屁颠屁颠地跑去参军,结果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猩红军的将军。还有一个因为我小的时候说SS级勇者的十字架挺漂亮的,就无视各方面贵族的施压,一度甚至与家里断绝关系,加入了勇者公会,回过神的时候居然当上了SS级勇者,一天到晚在我面前显摆他的银十字。」
「这倒的确是有点……恶心。」
——不,是非常恶心。
对妹妹的爱意已经近乎执念,正常人怎么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最恶心的还不是这个,你不是也看到那个雪花形状的挂饰了吗?那好像是我三岁的时候送给他们的礼物,说实话我自己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可那两个妖怪居然一直留到今天。你能相信吗?这都十几年时间了,上面居然连一点刮痕都没有,连一点褪色都没有!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居然每隔一周都会找教会的人,对那两个挂饰施加最高级的祝福!据说连龙族的吐息都无法破坏,有一次我偷偷拿锤子想敲碎这两块破塑料,结果敲了三下锤子碎了,我的手腕居然也脱臼了,那可是〈不灭岩〉打造的锤子啊!你能想象我当时的感受吗?」
雪莉的眼神莫名充满魄力,我下意识地嘴角一抽,摇头道:
「抱歉,不能。」
「那我来告诉你,克洛!不骗你,脱臼真的超级痛的!」
「——」
我忍不住轻轻揉起眉心,我真的无法理解雪莉的思考逻辑,重点不应该在那两枚挂饰的硬度上吗?
不过,托她这一番说明的福,她之所以对两名兄长如此态度恶劣的理由,我已经充分理解到,说来说去,这又是一位为青春期而烦恼的少女——当然,首要责任还是在那两名兄长身上。
「好了好了,我不会再叫你向他们求助了,反正他们也会擅自出手的……比起这个,你不是说有件离奇的事情吗,这根法杖身上是发生什么了吗?」
「对对对,差点忘了这件事……克洛,你听了可不要惊讶,其实这根木头——」
雪莉的视线落在那根平平无奇的法杖上,忽地露出无比郑重的神情,旋即有意压低自己的声音,很是认真地沉声道:
「——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