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能证明你碰巧猜中了几次而已。」
我意味深长地望着帕特里夏，而她却是缓缓摇头，笑容不变地说道：
「那么我反问你一句，你有办法来证明我只是碰巧的吗？」
见我因思忖而陷入沉默，帕特里夏微一耸肩，淡然地笑道：
「我无法证明自己不是碰巧的，你也无法证明我是碰巧的。既然谁都无法证明，那么你的判断便毫无根据，而我会继续相信自己的眼光。」
「所以这就是你强制指名我的理由？从我身上看到了任务达成的可能性？」
我忍不住挑起眉梢，无论是此前的第四王女也罢，亦或是眼前的帕特里夏也好，都隐隐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唯心倾向，像这种无凭无据的结论是最令我头疼的。
毕竟谁会希望自己的人生轨迹，只是因旁人的一念而陡然变向？
「再说一遍，出于保密义务，我无法透露有关颁布方的任何情报，但被指名的勇者确实是你。」
帕特里夏自怀中取出一张任务文书，将之摊开到面前的玻璃桌上，而后缓缓说道：
「当然，虽说是强制指名，但也不是绝对不能拒绝——」
「前提你是SS级及以上的位阶，又或者直接退出勇者公会，那么自然不必接受公会的管束。」
我很是冷静地点破帕特里夏的心思，无非是见我迟疑不决，而试图向我施加压力。
「你调查得倒是相当清楚。」
闻言，帕特里夏不由轻笑一声，但无论怎么听都只有讽刺的味道，又听她悠悠然地说道：
「我个人也是建议你接手这个任务的，毕竟一个人有麻烦的话，你也可以找自己的队友来帮忙。委托人并没有限制其他人的协助，像是阿西莉娅或者安洁儿都可以参与进来——只要你能让她们点头的话。」
「呵，让她们去自相残杀吗——嗯？」
我忽地察觉到一丝异样感，脑海中浮现出某个诡异的猜想，忍不住眉梢一挑，问道：
「既然找阿西莉娅或者安洁儿也行，那么……找雪莉也可以吗？」
「自然是可以的。雪莉·尼克尔斯——她可是确实登记在案的勇者之一。」
帕特里夏面不改色地笑道，而我终于也是明白这一任务的奥妙所在，不禁勾唇冷笑，说道：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吗……你倒是心狠手辣，公爵千金说杀就杀，还是让她自己动手。」
「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见帕特里夏始终装傻充愣，我又是忍不住一声冷笑，却是自桌面上取来那份任务文书，飞快地浏览上面的内容一番，只见上书——
【任务等级】B级
【任务内容】暗杀雪莉娜·布朗杰尔
【任务指名】克洛涅斯·达威尔
【基本酬劳】研究资料
【补偿酬劳】待商榷
「B级……堂堂公爵千金的性命居然只值B级任务。」
我的心情起初是无比呆然的，可不可思议的是，当这位公爵千金的形象为雪莉所覆盖时，我细细琢磨之下，竟突然觉得，这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无论如何，好歹「笨」字，也是B开头的。
「任务等级的评定是我进行的，其实就难度而言，这个任务是应该评为SS级甚至SSS级的……但被指名的勇者是B级，这在短时间内无法改变，那么自然只能调整任务的等级。你知道的，每年总有年轻的勇者想去挑战高难度的任务，结果人没回来，回来的只有棺材。虽然实质性的责任是在他们自己身上的，但这些人的亲友可不会这么考虑。我作为公会长，可不希望经常有人来公会大厅闹事啊……处理起来是真的麻烦。」
「这你大可不在意，就算我在任务中不幸惨死，公会也不会面临什么麻烦的。」
——因为人族可能被会直接踏平，到时候谁会管你是公会的人还是教会的人。
我在心中默默补充道，却不想帕特里夏幽幽一叹，缓缓开口道：
「这可不好说……听说，你和赫丝蒂娜关系不错？」
「——」
这话竟是有几分耳熟。
我莫名升起一阵恶寒，下意识地摇头说道：
「没有没有，不存在的。就算哪一天我深陷困境，她也只会在边上哈哈大笑。要是我站在界河边上的话，她不一脚把我踹下去就算是不错的了。」
想到赫蒂那放肆而自由的性格，我觉得这些事情都极有可能发生，或许是时候给她涨点薪资了。
「你对赫丝蒂娜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她虽然有喜欢胡闹的时候，但总的来说是个好女孩。」
帕特里夏神色有些古怪地望着我，只是，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问问她——
——好女孩会溜进黄金军的驻地，趁着人家将军梦中酣眠，偷偷扒光他的铠甲拿去卖掉，临走前还因为嫌他发型太丑，撒上几滴绝毛液，使人家至今还蒙受灭顶之灾吗？
——好女孩会轻巧地打入凶残无比的魔族高层集团，还被公认地冠以「天杀的」这一恐怖诨名吗？
——好女孩会劝现任魔王去接触自己的胞妹，还特地传授针对性的微表情解读法吗？
我忍不住腹诽道，好女孩是用来形容安洁儿那一类人的，小天使岂是浪得虚名的。
「一码归一码，B级这块儿我就不说什么了，但基本酬劳和补偿酬劳这里——尤其是前者，能写多详细就写多详细。你们这些高层的人一个个都焉儿坏焉儿坏的，多黑的事情都干得出来，所以白纸黑字给我写得清清楚楚。光写研究资料，谁知道到时候你给的是什么研究资料。要是我辛辛苦苦完成任务，结果到手的却是《论史莱姆与女性○房的触感对比》，那我不是亏大了。」
倘若真的遇上这等倒霉的事情，我可能愤怒之余，一巴掌把你的乳○抽得比史莱姆更烂，比安洁儿更平。
面对我的说话，帕特里夏虽然有些愕然，但毕竟道理摆在那里，她自然也无法拒绝。
在与我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无论是基本酬劳，亦或是补偿酬劳都逐渐丰满起来，这智障般的B级暗杀任务总算是显得赏心悦目起来。
「好了，下面按上指印就好。稍等，我这就去取印泥，就在边上的抽屉里——」
不等帕特里夏起身，我无比自然地从怀中摸出印泥，很快我的红指印便落在两张任务文书上。
像这等无法对外公开的指名任务，只能由某位公会管理人员作为中介人，一份文书由管理人员保管，另一份文书则由执行者保管，届时才能核对任务的完成程度，而眼下这种情况，中介人便是公会长本人。
「为什么你会随身携带印泥？」
帕特里夏神色异样地望着我，而我面不改色地将一份文书递给她，微笑道：
「不觉得我的指纹很有几分哲学的味道吗？你看，兜兜转转，圈圈圆圆，这是因果轮回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