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人若是抛弃底线，便是无所畏惧，而赫蒂正是不知下限的典型狂人。
我只见过一哭二闹三上吊，拼尽全力要守住自己头顶上那一片净土的，却没见过如此殚精竭虑，要给自己的脑袋种上一片青青草原的，莫非她对自己的定位是植物人？浑身遍布叶绿体？
——什么叫作捅不进来该怎么办……这是男人能回答的问题吗！？
假设我回答「是，我捅不进来」，这便恰恰顺应赫蒂的想法，她至今为止的铺垫尽数成立，而我将彻底失去反击的余地。
问题是，倘若我回答「不，捅应该捅得进来的」，那岂不是在变相地自取其辱吗？身高也好，尺寸也罢，素来是男性最为关心的指标，说是涉及到男人的尊严也不过为过。
显然，赫蒂正是窥破这一心理弱点，这才使出这种毫无底线的阴招，着实是恐怖至极。
「更何况，殿下……你扪心自问，敢说自己从来没想过那种香艳的事情？」
赫蒂一步步逼近过来，继承人问题与身份败露问题都是极具现实性意义的，唯独这房事问题是专门攻心的，难怪赫蒂敢称之为压箱底的杀招。
要知道，魔族的生活环境极为苛刻，哪怕肉身基础高于人族，但每天也总有不少魔族死于恶劣的环境中，而但凡生物，面对绝境时最容易膨胀的便是繁殖本能，正因如此，相比人族而言，魔族这方面的欲求普遍更高。
如我这般的高等魔族自然也不例外，只是自制能力更为强大而已。
望着一旁眼神意味深长的赫蒂，我不禁沉默半晌，这才是无比疲倦地垂下肩膀，幽声叹道：
「你赢了，天杀的，但事先说好，我虽然觉得你的想法有可取之处，可我不会为此作出任何行动，这方面的事情我只遵守顺其自然的原则。」
「没问题，我对你充满信心，殿下。」
赫蒂很是用力地一拍我的后背，令得我忍不住眼角一抽，想来她口口声声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几分膈应的，世上或许有对感情宽宏大量的女性，可更多的无疑是在委曲求全。
「那么事不宜迟，先从雪莉开始攻略吧，她是我们渗透到贵族势力的重要突破口——」
「给我等等，你有听见我说的话吗？」
我无比错愕地望着赫蒂，而她莫名其妙地回视我，说道：
「当然听见了，顺其自然是吧？」
「那你搞什么攻略计划？这哪里是什么顺其自然，分明就是逆水行舟。」
「你在说什么呢，殿下？我又没在讲开后宫的事情，这个话题刚才已经结束了。」
「——」
赫蒂满是诡异地望着我，而我真想抓起茶杯，狠狠泼她一脸水，这话题转换的本事可真是高明。
「殿下，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今天难得化个精致点的淡妆，茶水泼上来妆花了怎么办？」
赫蒂得理不饶人地夺走我手里的茶杯，而后浑然不理会我内心的憋屈，兀自说道：
「昨天殿下你不是在考虑雪莉的问题吗？但其中牵扯到的势力太过复杂，所以怎么也理不出一条线来。既然殿下打算先晾人族那边一天，那我们就好好梳理一下这里面的关节，怎么说我也跟人族的最高层打过不少交道。」
「赫蒂……」
我又是感慨又是感动地望着赫蒂，忍不住摇头说道：
「若是被人族知道你的这番言论，你这叛族的罪名肯定是逃不过了。」
「都事到如今了，还说这个有什么用……从我和殿下你联手的那一刻起，我们就都已经成为叛族者，不过是在魔族这边能得到更多的助力，所以我才留在这边行事而已。」
赫蒂很是洒脱地耸肩道，又是轻轻一戳我的胸膛，认真地说道：
「归根结底，我们的目标不在于一个孤立的族群，而在于这整个世界的根源与定位。种族终究是一个狭隘的概念，要不是〈界律〉在背后推波助澜，世界还会变得更和平一些。」
赫蒂碧翠的眸子微微闪烁，宛如深海般幽邃，微微一顿，又是说道：
「正因如此，雪莉——更确切地说，是被她约束的异界人，必须得由我们牢牢掌控住。这可能是我们知晓〈界律〉的全貌甚至于缺陷的最好机会。世界需要秩序，需要规则，但前提是客观而公平……当然，究竟什么才是客观什么才是公平，也只能以我们自己的基准判断。」
「赫蒂，大早上的，就不要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了……饭都咽不下去了。」
「殿下……你这不都已经吃完了吗？」
赫蒂满脸古怪地望着我，而我忍不住冷笑一声，魔族的消耗可不是孱弱的人族能比拟的，一顿不吃饿得慌，倒是令我怀念起荷鲁斯城特产的黑面包，虽然硬到难以置信，但一根下去真的管饱。
——那玩意儿究竟是什么配方？
我心中微微一动，倘若成本低下的话，或许能在魔族方面推广，毕竟魔族肉身强悍，牙口也好。
当然，我也隐隐知晓这是基本不可能的，即使面包本身的配方成本很低，可烧制多半需要专业的工具，这方面的成本可是远高于面包本身的。
「也好，你来帮我参谋参谋，我先让人把这里收拾一下。」
待得侍女将木桌上的餐具搬上推车后，我便直接与赫蒂坐在一起探讨起来。
可以的话，我自然希望七人中枢再次齐聚而商量，但这一次的问题与上一次的问题不一样，一是涉及到的规模不同，二是我目前也未曾清晰的思路，召开会议恐怕会浪费不少时间，而伊莎贝拉他们也是得处理治下领地的问题的。
「总而言之，我们先得把核心目标决定下来，一切行动都要围绕这个目标来执行。」
一边说着，我一边轻轻敲击木桌，思绪如闪电般飞快运转，沉声说道：
「眼下雪莉与那位上官可怜算是彻底捆绑在一起，因此想要控制住异界人，首先得控制住雪莉，但如果不得不二选一的话——」
「殿下，不要一开始就封死自己的退路，这样只会僵化自己的思维。」
赫蒂直接打断我的后续话语，但我转念一想，这也的确如此，便颔首说道：
「那就暂时先不考虑二选一。接下来看这一次事件中，涉及到的几股关键势力，以及它们各自的利益诉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