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时赫蒂说得很是轻描淡写，也不像是故意掩饰，那么不出意外的话，那位找上她的〈虚零〉组织成员并未被击杀，或者说，被击杀的并非是真正的〈虚零〉组织成员。
「代号404……吗。」
我佯作自言自语地呢喃道，而菲利斯顿时表现出几分诧异，她有些意外地说道：
「你知道的倒是挺多，还是说，只是在试探我吗？」
「呵，我对〈虚零〉组织本不感兴趣，但你们非要闯入我的视野，我当然会考虑收集情报。」
「哈哈，你倒是心思敞亮，我不讨厌直爽的人。」
菲利斯很是爽朗地笑出声来，我仿佛能望见她那闪耀的虎牙，旋即她冲着我一歪脑袋，笑道：
「考虑得怎么样？下定决心加入我们了吗？」
「……你们就是这么招揽人的？」
我无比古怪地望着菲利斯，说实话，我甚至有些嫌弃她，在微微一顿后，我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不应该介绍一下你们组织的宗旨、优势、结构、福利等等细节吗？难道你们人少不是因为采取少数精英制度，而纯粹是因为没人懂得该怎么宣传和招人吗？麻烦你动一下你那空空如也的大脑想想，我现在隶属的是另一个组织，而你是代表〈虚零〉组织过来挖墙脚的，难道你觉得上来先大打出手试探对方的实力，要是人死了就不管，活下来的话就发出邀请——这种智障一样的做法会让人信服吗？如果真有这种一口就答应下来的人，那么他不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就是个憨厚到可笑的傻瓜。」
「——」
菲利斯顿时哑口无言，而我忍不住摇头叹道：
「的确，从你的实力来看，〈虚零〉组织的整体实力必然非常惊人，但很遗憾，通过与你的这番接触与交谈，我对〈虚零〉组织的评价已经跌破下限。宗旨不明、结构松散、青黄不接、暴力主义……呵，我可以拍着胸脯打包票，你们这种组织注定无法长久。要不你考虑一下，来我们这边吧？」
「……哈？」
菲利斯的喉咙中顿时漏出无比愚蠢的音节，虽然我也发出过相似的声音，但我的声音充满着智慧与理性，本质上是截然不同的。
「你、你是要我加入你们？」
菲利斯很是不可思议地指向自己，见状，我当即是微微颔首，娓娓道来：
「我所在的〈失落天堂〉，虽然与〈虚零〉组织相似，同样是栖身于黑暗中的势力，这一次要不是教会闹出什么异界召唤，我们甚至都不会浮出水面，但我们和〈虚零〉大不相同，我们探究的是世界的真理，追求的是万物的本质。说得简单易懂一些，你们整天想着『我要干什么？我要怎么样？』，但我们思考的是『我是谁？我来自何方？又该去往何处？』，思考的深度一目了然，思维的差距显而易见。你觉得我为什么对〈虚零〉组织不敢兴趣？不过是因为你们的业务无聊透顶罢了。」
我倍感不屑地耸耸肩，一边摇头一边叹道：
「我也好，赫蒂也罢，或者是我们组织里的其他人也行，若是想要变成暗杀者的话，真的是轻而易举，我们有最出色的战士，也有最睿智的大脑，更有最丰富的资源。为了调查人族与魔族的区别，我们的势力甚至渗透到了魔王城内部，这些事情你们〈虚零〉组织办得到吗？」
「但是口说无凭，光是编造谎言的话，谁都办得到，至少我非常怀疑〈失落天堂〉的真实性。」
菲利斯的话音渐渐变得平静起来，而我顿时无比讽刺地嗤笑一声，缓缓竖起三根手指，挑眉道：
「三天之内，我可以搜集到一百斤高纯度的浮游矿，是真是假，到时候你自会明了。当然，明天这附近还会有一场好戏，你可以悄悄躲在树林里，大致窥探一下我们组织的冰山一角。怀疑我们组织的真实性的人，你并不是第一个，但明天以后就不会了。明天过后，我一个人就是一股势力。」
「……那我就拭目以待。」
菲利斯在短暂的沉默，语气幽深地回应道。
见状，我不禁缓缓摇头，这才是说道：
「刚才的邀请并不是开玩笑，你真的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此外，如果你还打算来挖墙脚的话，记得准备好一番能打动我的说辞，也只有热心肠的我愿意指点出你们的问题，否则按照你们这种招人方法，要么是弄死人，要么是吓跑人，到最后兜兜转转，组织里面永远只有你们这几个人。少数精英？呵，天下英才无数，只有你招不到的，没有你找不到的。」
我随手将荆棘十字剑甩入虚空之中，兴致缺缺地自路旁捡起白色塑料伞，淡淡地说道：
「综上所述，对于你方才发起的邀请，我的回答是——谢谢，抱歉，再见。」
话罢，我漫不经心地撑开塑料伞，在即将与菲利斯擦肩而过的时候，忽地想起一件事，不禁向她问道：
「对了，你这把短剑挺别致的，不知道剑名是什么？其实我们组织对〈圣器〉与〈魔具〉也有调查，我以前从没见过这把短剑，所以回去之后，得给这把短剑写一份调查报告，要是没有名字的话，我就自己随便取一个了。」
这当然是纯度百分百的谎言，我只是怀疑这把短剑与上官可怜的世界有所关联，这才是如此问道。
菲利斯缓缓扬起那把蝶纹短剑，一只冰莹的蝴蝶顿时飘落到剑身之上，便好似真实的蝴蝶般无比灵动，半晌过后，也不知她经过怎样的思想斗争，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
「〈流纹蝶雨刻〉。」
「——」
何等充满美感的剑名，短短五个文字，已然流溢出梦幻的意境。
相比之下，〈米斯特汀〉与〈莱瓦汀〉简直像是丑八怪一般，甚至莫名有些丢人现眼。
「好名字，我记住了。」
我嘴角勾起一抹平静的弧度，旋即头也不回地继续前进。
嗒。
在与菲利斯擦身而过的瞬间，那漫天冰莹蝴蝶骤然溃散，静止的雨珠再度飞快地坠落，弥漫在四野的诡异气息诡异地消失。
豆大的雨珠敲打着伞面，听着格外的喧嚣与刺耳。
我下意识地站定脚步，侧身望向后方的时候，那里已然是一片虚无。
不见任何人的身影，只有冰冷的雨线撕裂视野，恍如一场幻梦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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