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见天枢星卫转眼间便消失在视野中,我略感无奈地耸耸肩,而后悠悠然自玉棺的碎块上一跃而落,这才是缓缓地打量起这座已然一片狼藉的温室花园。
因为方才玉棺的蛮横冲撞,这整条行进路线上的花卉草木,已经全部毁于一旦,五彩斑斓的汁液黏在地上,竟是如同怪物的血液一般,而地面也是如被犁过的田地那样,不知有多少的地砖支离破碎。
当然,相比整个温室花园而言,被破坏的区域只是一小片而已,毕竟只是最简单的冲撞事故,连一点点的爆炸都不曾掀起,最好的证据便是,十米开外的那座花亭还是完好无损的模样。
「呵,这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我颇觉古怪地拧起眉头,此处已然不是我第一次到来,但相比上一次的花园茶会而言,心境却是截然不同,说是变态发育级别的心境变化也不为过。
当时我还为得见自己的假想敌,感到几分紧张与兴奋,尤其是与柯莱特的那番对话,乍一看风波不起,实际上却不知有多少勾心斗角,也是让我刷新了对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第四王女的印象。
「唔……!?」
恰在此时,倒在地上的弗雷姆忽地浑身一震,算算时间,他也的确是该清醒过来。
我很是冷静地斜眼望去,只见他如噩梦惊醒般猛地睁开双眼,可令我有些眼角抽搐的是,他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观察周边的环境,而是如行云流水般死死捂住自己的下半身,双眸猩红地低吼道:
「老二,老二!没事吧,老二!兄弟——!」
「……」
我面无表情地望着如尸体般倒在一旁的赫菲斯托,突然间意识到,弗雷姆虽然口口声声讲什么兄弟情义,但恐怕他和赫菲斯托也没多大区别。
说真的,他的所作所为,可远比赫蒂要把我的诨号定为「亲爱的」,要恶劣不知道多少倍,也难怪赫菲斯托对他毫不留情,换我也会痛击这么不要脸的兄长。
唰!
「——嗯?」
不等我讽刺弗雷姆哪怕一句话,忽然间,一道凌厉无比的破风声蓦地传入我的耳畔,我下意识地侧身一闪,便觉视野中忽地寒光一闪,紧接着,脚侧的地砖突然变成残破的碎片。
只见一根肉眼几不可视的丝线已然斜穿在我的面前,比蛛丝更为纤细,却比钢线更为坚韧。
——玉衡星卫吗……呵,一个个反应还是挺快的。
我略感无奈地轻轻挑起眉梢,旋即只觉双膝蓦地一沉,好似灌铅般难以行动。
因为一股无比沉重的吸引力突然加身,要将我整个人束缚到地面之上。
——哈,还真是喜欢这种套路。
此前夜袭十二宫的时候,我已经亲身体验过这两名七星卫的组合技,不得不承认,虽然其原理非常简单,但绝对称得上是屡试不爽,之前要不是我事先计算好奥尔菲出手的时间,指不定还真的会在这两人手里吃亏。
不过这一次可不一样,毕竟这一次我可不需要掩饰自己的身份。
唰!
我很是随意地挥动荆棘十字剑,剑刃瞬间轻而易举地切断那近乎无形的丝线,至于这份异常的重力倒是有些难以应对,毕竟缺乏可以接触的实体,可就结果而言,这不过是我在瞎操心而已。
因为当我挥舞〈米斯特汀〉切断丝线,一并切断赋予在这丝线上的〈恩赐〉时,那异常的重力也是骤然消失,而仔细一想我也便恍然,这重力可是连〈米斯特汀〉也一并干涉着的,那么〈米斯特汀〉发动特性时,自然会切断这份直接干涉本体的力量。
哪怕这重力是能针对单一个体也无关紧要,因为我与〈米斯特汀〉是真正意义上血脉相连的,任凭谁也无法割裂我与〈米斯特汀〉的联系。
「你们确定要在这里和我打起来吗?」
我淡淡地环顾着这一带,想来也是由于与〈米斯特汀〉一度融合的缘故,我此刻对于人体内的血液格外敏感,据说鲨鱼能嗅到数公里以外的微弱血腥味,而我觉得现在的我应该有进化到这种地步的潜质。
这与主要通过触觉器官来捕捉气流分析运动的心眼不同,可以称之为「血感」,在捕捉不可视的潜伏者时绝对有奇效。
——再这样下去,我说不定真的能混成血族。
不过魔王变成〈血王〉,应该相当于位阶跌落,况且我也无心与好色的夺权,我可不想挑战她的奉献精神,那会让我有极强的罪恶感。
当然,这些念头都是一闪而过,我很清楚那两人的具体位置,但还是佯作不知地打量四周,同时缓缓开口道:
「这里可是第四王女一手布置的温室,每一朵花里都倾注了她的爱情,你们确定要和我在这里动手吗?」
我露出极为讽刺的笑容,这可不是我在危言耸听,我姑且也是基于现实才作出的判断,像柯莱特那种算无遗漏的人,显然不可能让自己的身旁有不可控的事物,那么这座温室花园也必然是由她一手布置才对,指不定连花都是她一手栽培的。
只是,我的话里暗藏玄机,我只提及倾注爱情,却不提亲手栽培,用相对模糊的文学表现来掩饰自己的无知,而从柯莱特身旁始终有两名七星卫贴身守护的情况来看,她在国王的心中必然有着极高的地位,再加上她患有心动过缓的症状,显然是受不得过大的刺激的。
至于花园被毁,是否会对柯莱特造成刺激,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想来多少还是会有一些的,正因如此,我故意抛出这一事实,能够最大程度地验证柯莱特在王室中的地位。
一秒,两秒,三秒……十秒。
「呵,看来你们还是挺理智的。」
见玉衡星卫与另一位七星卫再无动手的迹象,我不禁轻轻一抹鼻尖,露出几分讽刺的笑意,而后将荆棘十字剑甩入虚空之中,佯作无害地摊开双手,很是和善地说道:
「不要误会,我只是过来谈判的而已。麻烦叫个有话语权的人过来,国王也行,第四王女也罢,我就待在这里恭候他们的到来——可别说什么要我亲自上门哦?」
我慢悠悠地走到花亭之中,轻身坐到那雕纹座椅上,旋即嘴角扬起愉悦的弧度,挑眉说道:
「不瞒你们说,我其实患有恐高症……唉,刚才飞得太高,现在腿都软了,走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