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在附近船坞的阴影中,我和赫蒂都不禁皱起眉头,试图从现状中找出突破口,而奥尔菲只是静静地待在一旁。
「现在,按正常流程渡河肯定是不可能了,可要是借助跨界河的传送仪式的话,又实在太过惹眼,到时候必然会被他们调查得彻头彻尾。」
渡过界河的方法自然并不止借助渡船,事实上,横跨界河的传送仪式也是存在一些的,只是,界河中蕴含<界律>的神秘力量,会呈几何倍地增加仪式的资源消耗。
假设同样是五百米的距离,在人族领地内或是在魔族领地内,只需要消耗一个单位的资源,可一旦这五百米是跨过界河的,那么视河段的不同,资源的消耗可能会达到数十倍乃至千百倍。
再加上横跨界河的传送仪式,某种意义上可能为魔族开辟一条捷径,焉而这等传送仪式的数量极为稀少。
倘若我们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又有着不畏惧调查的身份,那么当然可以考虑通过横跨界河的传送仪式,省得浪费这么多时间,直接抵达对岸的据点城,可我们的事情重要归重要,但我们的身份却经不起推敲。
据说这等高级仪式的动用,每一次发动都需要留下详细的记录,这对于我们而言简直是致命性的,而且我们手头的金钱能否满足仪式发动一次也是一个重大的问题。
「碰运气的话,说不定会有某个渡口没有封河……但我们现在也没这时间。既然如此,留给我们的路就只有一条了——」
赫蒂微微抬起翡翠般的眼眸,一瞬间与我的视线交错,开口道:
「偷渡。」
「偷渡。」
赫蒂与我的话语恰到好处地重叠在一起,她的脸颊似是染上淡淡的红晕,却是立刻自一旁的树木上折断一截枝桠,开始在泥地上描绘出简洁而形象的地图。
「<斯堤克斯河>的河道宽度是不多不少的四百四十四米,要想不借助渡船就渡河的话,显然是不现实的。渡桥也不必多说,以前倒是有一些尝试,但无一不是破产。」
正如此前所说的那样,界河蕴含着<界律>的神秘力量,而基本上遵循两个原则。
一,越是接近河流下游,越是危险。
二,越是接近河流中线,越是危险。
要知道,搭建桥梁往往会选择流速平缓的河段,而界河的下游虽然平缓得犹如静止,但毕竟是最为危险的深色河段,它会对河面上空的物体产生极大的引力,物体的抵抗程度越高,这种引力便越强,因此哪怕建在下游河段,桥梁也会在第一时间被引力所折断。
话虽如此,建在引力熹微的中上游——也就是浅色河段也是难如登天。
首先,中上游河段流速奇快无比,尤其是上游河段,船只根本无法在河面上正常行驶,入水的瞬间便会被河流所冲走,若是船体不够坚韧,甚至会被直接冲毁。
其次,其实无论是浅色河段还是深色河段都有一个致命性的问题,那便是落水者会被封锁<恩赐>之力,这也就意味着任何人都无法游过近五百米宽的河流——魔族亦是如此,落水的魔族会被压制住肉身的力量。
最后,哪怕真的在中上游建成桥梁,对方种族又怎会坐视不管,必然会千方百计地破坏或是占据这一通道,如此一来本该成为通道的地区,反倒是化为战场,这便是本末倒置。
更何况,中上游乃是两族频繁交战的区域,出现的大量尸体往往会被抛入界河之中进行处理,倘若有体型较大的个体——或者干脆就是残破的船只,携着河流那惊人的速度撞向桥梁,那么结果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正因如此,若是我们想要采取偷渡的方案,就不得不借助渡船的力量——阿西莉娅无疑是个例外。
「虽然他们说是封河,但也不可能彻底封禁船只,至少他们的人一定会渡河——哪怕只是为了圆那个魔族袭击的谎,他们也一定会派出队伍赶去支援。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赫蒂在绘制的地图上轻轻一点,哪怕戴着隐藏身份的半面具,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冷静与沉着,不愧是我中意的女人,也不愧是历史上第一位SSS级勇者。
「但话是这么说,还有一个问题必须解决。」
「该怎么偷渡……吗。」
我微微摩挲起下颚,对于我的话语,赫蒂也是认可似地微微颔首。
就我所知,偷渡大致分三个种类。
一,通过一定的权钱交易,在隐藏身份的前提下实现偷渡。
二,通过诸如暴力等的威胁手段,强行要求船只载人过境。
三,通过极为出色的隐蔽方式,神不知鬼不觉地上船越境。
「第一种首先可以排除,不基于一定的性格判断,这种手段风险太大。第二种倒是挺适合我们这种组合的,但四五百米的距离,一旦事发两岸都会察觉到异常。像这种材质特殊的船只,往往布置有自毁用的仪式阵,要是他们选择同归于尽的话,我们可就得不偿失了。」
「那就是要名副其实地『偷渡』喽?可我们身上也没什么能完美隐匿踪迹的道具,而且要隐藏的还是三个成年人——嗯,成年人,这方面该怎么操作呢?」
赫蒂有些无奈地耸耸肩,她提及成年人的时候,我也忍不住瞥了奥尔菲一眼。
只是,正如赫蒂所言,这才是妨碍我们的核心问题。
「嗯?」
忽然间,我嗅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有些香甜,有些温暖。
我下意识地循着气息的源头望去,便见一架甚是高贵的鎏金白厢马车缓缓驶来,透过树丛的缝隙,依稀可以窥见车厢上的圣十字纹章。
「神殿的人?」
我忍不住皱起眉头,而赫蒂也是露出几分意外的神色,但旋即我忽地意识到神殿来人的理由。
「主持仪式?」
「主持仪式?」
我与赫蒂又一次实现高同步的异口同声,以后魔王和勇者当不下去了,或许可以朝这方面发展下去。
只是,令我相当在意的是,这股气息我真的非常熟悉,说实话我都可以猜出那是谁的气息,但这和我所知道的有关那人的情报并不符合。
「等等,马车怎么停下来了?」
赫蒂忽地讶异地说道,我也注意到马车的速度明显减缓。
不多时,马车在正对我们的树丛旁停下,旋即车厢门被缓缓推开,一道倩影小心翼翼地走下马车。
那人正是——
「安……洁儿?」
我的眼角如触电般一抽,心中瞬间萌生出浓浓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