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相比之下，从移民点直接赶赴人族领地，比以魔王城为中转更为迅速，也有利于我直接观察战争预计波及区域的人族状况，但显然，这一做法非常容易引起人族方面的怀疑。
毕竟五天时间，谁也不知道人族的情报网已经布置到何种地步，或许我可以乘着飞行魔兽南下，然后降落在偏僻无人的森林里，可难保当我随意踢开森林里的一块石头时，下头不会突然蹦出一个大活人来。
做人不能过分慎重，但面对一段空白的时间，作出适当的戒备是极有必要的——当然，这五天里，我对于人族的情况也不是一无所知，南大陆方面可能有些鞭长莫及，不过界河附近的动向还是可以把控的。
尤其因为早先的两道超大型仪式阵，献祭了大量的圣十字碑，导致有大片的无主空白地带出现，偏偏又无法竖起新的十字碑，所以以这些空白地带为中心，人族与魔族的情报刺探格外频繁，也时不时有小规模血腥冲突爆发。
就目前我们所掌控的情报来看，人族方面主要所采用的手段是——舆论诱导，这是早在我预料之中的事情。
「以渡口城——荷鲁斯城为代表，街道上多次出现诡异的事件，比如说频频出现的怪画。这些图画本身没有实质性的意义，说是胡乱勾勒的污点也不为过，但可能是在构图和色调上下了苦工，很容易能引发人的心理上不适。对此，有人怀疑是圣女继任惹恼了某些内部势力，也有人怀疑是魔族方面对圣女继任的反应，也有人觉得这纯粹是凑热闹的恶作剧。」
「此外，同样是在这些据点城里，有一部分平民诡异失踪，多是在离开城池后发生，去向至今不明，生死未卜，但已经被定性为不幸遭到附近的魔族袭击而身亡；贵族方面也有一些问题，比如说某些贵族的府邸——甚至连一部分领主府也包括在内，要么是大门上被泼上成分不明的诡异颜料，据说像是调配成血浆的颜料，但具体调查结果未知，要么是庭院里的植株一夜之间死绝，推测是某些〈恩赐〉的能力，又或者是只对植物有效的扩散性有毒气体。」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贵族这边没有实质性的伤亡，但我们的人调查观察发现，这些出问题的贵族们所担任的职务，快一点的当天，慢一点的也就一两天之后，便全部被新人所取代。可能性一是雪莉娜·布朗杰尔事件的后续影响，文勋派和武爵派在内部洗牌，可能性二是出于战争指挥考虑，特地换上了一批更为有能力的人。」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变故，总的来说，这段时间界河北岸的人族据点城里，各种不安情绪在飞速蔓延，有不少敏锐的人已经迁出那一带，而人族方面显然也有意无意地在如此引导，现在中下游北岸的人族数量有明显减少。」
办公厅内，赫蒂快速又不失逻辑地将近日的人族动静汇报给我，而我微微眯起眼眸，梳理着这些信息，时不时提出一些问题。
「人族的辎重方面有动静吗？」
「暂时不明，某些物资的运输倒是可以很隐蔽，但像是马匹之类的运输肯定难以彻底掩盖。人族的马场都是在内陆草原地带的，要进攻魔族领地，首先要让马匹适应恶劣环境才行，这次他们如果真的是准备打闪击战的话，尤其需要让马匹具备良好的行动能力，但目前还没有观察到明显的痕迹。」
叛魔族的领地以平原丘陵为主，因此非常适合骑兵冲撞与突击，而敌我双方想要设下埋伏都比较困难，一旦在平原地区遭遇，要么是拼个你死我活，要么是直接掉头就走，但叛魔族的族群特征摆在那里，历来都是选择前者的。
「辎重这方面，我们的情报人员无法深入更多，除了运输以外的具体活动，全都是在南岸进行的，像是工厂作坊的军备生产进展如何，我们这边可以说是毫无头绪。本来倒是可以和〈虚零〉组织打交道收购情报，但殿下你执意不肯，我也没办法。」
「情报沟通方面，我会想办法把米纳斯拉拢过来的，但这一次肯定是来不及了……至于〈虚零〉，还是按我之前说的办，除非万不得已，否则能不接触就不接触，至今为止的接触都太过草率了。」
我一本正经地冲着赫蒂微微摇头，说我是过分谨慎也无妨，但我始终相信这会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目前的据点数量对比如何？」
「基本上没有变化，异界召唤事件以后，就再也没有大的浮动，现在人族与魔族的据点对比，按照上中下游来看的话，分别是上游——78:70，中游——82:55，下游——65：74，总数对比——225:199。其中有20个据点，因为异界召唤事件而被献祭，所以原初的444个据点，现在只剩424个据点，至于是否会恢复，暂时还无从判断，〈界图〉上也没有特殊的标识。」
「十字碑是〈界律〉意志的体现，距离异界召唤也过去一段时间了，如果〈界律〉始终没有反应的话，可以视为〈界律〉接受了这一变动……今后就以424个据点为基数，去看待各方面问题。」
〈界图〉是延时性地反应各据点归属权的唯一性道具，与两类十字碑相同，都属于〈界律〉意志的体现，但由于与实际情况之间存在十二小时的时间差，所以有的时候，如何利用好这一段时间差，会成为年末阶段的据点争夺战的关键。
——相差56个据点……离74个据点相当接近了，这么看来，人族果然是打算引发〈受难〉吗。
当年末双方据点数量差距小于74时，由〈界律〉强制执行的以74个据点为赌注的赌斗仪式，结束后进入强制一年的休战期，在据点数量差距大于或等于74时，也可以发动，但这一情况不涉及到据点的交割。
休战期的到来自然是双方都殷切期盼的，但74个据点的赌注直接影响到次年的资源分配，胜者欢呼，败者食尘，若是想提前进入休战期也不是不可行，只要人族对魔族的据点数量比达到2:1或者1:5即可，但这显然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实现的。
尤其是魔族领先时的条件太过苛刻，1:5不异于将人族的据点毁灭殆尽，休战期反而可以说是〈界律〉为留存人族的火苗而设置的。
「好了，人族的详细动员情况，我这边会去调查的，你们也继续收集情报……对面已经搞起了舆论诱导，我也差不多该去插一脚了。」
与赫蒂又交代一些事情后，我自桌前缓缓站起身来，斜眼望着远方昏沉的天空，心情莫名有些起伏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