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斯堤克斯离开了?」
赫蒂带着安洁儿远远地躲在山顶边缘,一方面是在避免与自家殿下的冲突,一方面则是在把控全局,毕竟现在此地几乎是〈虚零〉组织的主场,在自家殿下状况不明的情况下,总不能冒险同他们联手去压制自家殿下,而此刻她第一时间注意到斯堤克斯的消失,心中不禁升起几分疑窦,反倒是卡门等人应对危机而未曾发现。
——是隐藏起来了?还是真的离开了?
赫蒂微微眯起眸子,事到如今斯堤克斯再隐藏显然没有必要,也就是说多半是真的离开,但离开的理由可以有很多,分身能量不足、此地已成定局、本体发生意外……全部都存在可能性。
「克洛大人身上的〈界律〉气息好像快要消失了。」
安洁儿忽地开口道,根源自〈界律〉的圣女力量在身,她比在场所有人都更能感知到〈界律〉气息的变化,自然也更清楚克洛涅斯所处的状态。
「这么说来,殿下快要醒了?」
「应该是的。克洛大人之前停下来的时候,〈界律〉的气息就开始摇摆不定,想来是在争夺控制权,现在已经彻底沉寂下去了。」
「先代圣女……吗。」
有过斯堤克斯的提醒,赫蒂自然而然便联想到这一答案,可以独立行使洗礼仪式的只有圣女,而自家殿下的母亲恰恰是先代圣女,还是人族历史上最出色的仪式天才,要说没有任何布置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么斯堤克斯的离开,大概率是因为看出了〈界律〉的败退……这本来就在他的计划之中,可他究竟想要干什么?取代〈界律〉?
赫蒂脑海中一瞬间掠过很多猜想,可到底是因为信息不充分,始终无法得出一个合理的结论,也就在这时候,源自克洛涅斯的那股异常引力蓦地陷入静止。
唰!
「停了?就等你停呢!」
狂暴的气流戛然而止,奋力抵抗牵引的卡门险些失去平衡,但她却是立刻醒过神来,内心压抑着的烦躁顿时爆发出来,自地面中猛地便是拔出青铜重剑,隔着近百米的距离,恶狠狠地冲克洛涅斯挥出一记又一记的空斩。
「——〈千钧〉!」
刹那的时间差过后,霸道无比的剑压凭空降世,一道道沉重的剑压相继而来,好似漫天陨石在撼动大气层,携着令人窒息的气势压向克洛涅斯的身躯。
反观某魔王,却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微微低垂着肩膀与头颅,似是处在脱力状态,全然不曾对剑压作出反应,那恐怖的剑压尚未抵达,已经压得他摇摇晃晃,随时都可能被掀飞。
要知道,以这剑压的强度,若是不做任何抵抗而承受的话,饶是魔族之躯也必会重伤。
——〈界律〉多半是脱离了,但殿下的意识还没彻底恢复吗……这样不行!
眼看着实质性的剑压即将撞上克洛涅斯,赫蒂眼角蓦地一跳,一把抓来金焰长剑,一记纵斩瞬间挥出,便见金色火焰铺天盖地涌现,直接化作一道火焰屏障拦在剑压的前路上。
霸道的剑压登时撞上金焰屏障,看似是〈圣器〉间的斗争,实则是压缩大气与恐怖高温的碰撞。
轰!
这一刹那,惊天动地的爆炸瞬间涌现,被挤压的大气因高温而爆发,音爆声直震得整座山峰动摇起来,而与此同时,无数的金色火焰朝着四面八方飞溅开去,灼热的气流也是毫无秩序地狂涌起来,笼罩山峰的黑暗都是直接被击溃,暴露出那片依旧扭曲的星空。
「啊,惨了。」
赫蒂挡在安洁儿身前,将溅射而来的火焰扫荡开去,却是忽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不禁眨巴眨巴眼眸,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
因为某魔王在那爆炸的波动中无比凄惨地倒飞出去,以一种极端扭曲的姿势趴在地面上,乌黑发焦的头发诠释着爆炸的艺术。
所幸都是皮外伤以及小毛病,比被那重重剑压直击无疑是好上数倍。
「到底还是出手了吗,我还以为你执意要当个缩头乌龟。」
卡门扭头望向提着金焰长剑的赫蒂,话语中带着几分讥讽,而赫蒂淡淡地一瞥她,说道:
「缩头乌龟伸出头来,那可不就变成出头鸟了。」
「——」
卡门觉得她这话里有话,但又找不到证据,也不是很想求证,就是觉得有伤风化。
唰!
金色火焰尚未彻底消弭,卡洛斯不知何时自原地消失不见,而紧接着,一把妖异的匕首自虚空中探出,无声无息地刺向克洛涅斯的后心部位——以他现在的意识状态,显然无法再作出调整脏器位置的举动。
这一击若是落实,不说致死,至少也得是重伤,魔王之躯固然强悍,但也有个限度。
「〈枯荣〉。」
嗒。
恰在此时,伴随着秒针摆动、钟摆摇动般的神秘声响,一股奇异的力量自安洁儿身上释放而出。
仿佛是有谁探出一根手指,将秒针强行抵住固定,结果令时间就此定格那般。
——时空干涉?
卡洛斯登时只觉匕首变得无比沉重,无论是向前推或是向后拉都无比艰难,仿佛匕首所处的时间,流速突然放慢一般,面具下的眉头忍不住一皱,却是瞬间动用自身的〈恩赐〉。
「〈跃迁〉。」
嗡!
神秘的力量笼罩卡洛斯的身躯,整个世界都像是与他隔离那般,光影、声音、色彩……一切的存在都发生微妙的变化,恍如是进入一片黑白色的梦境。
魔力干涉之下,卡洛斯手中的匕首不再受到约束,恢复到常态,但也无法对克洛涅斯造成伤害,落在旁人眼中的话,则只会看到那把匕首突然消失,好像从一开始便不曾出现过那般。
「想走吗?」
「——!」
正当卡洛斯准备另寻机会时,一只泛着焦黑的手掌无比突兀地探来,竟是牢牢地扣住了自己的手腕,而某种诡异的力量渗透而来,自己竟是全然无法动弹。
——怎么可能!?
卡洛斯顿时变得浑身僵硬,视线艰难地一转,只见趴倒在地上的某魔王不知何时扭过头来,俊朗的脸庞还沾染被烧焦般的黑色痕迹,那对连眼白都被染黑的眼眸逐渐恢复正常,显露出几分清明与睿智。
当然,令人印象最为深刻的,无疑是那沾满煤灰般的黑色笑容,以及一口闪耀无比的大白牙。
卡洛斯没由来地想道,这人真该去代言牙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