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荆棘其实是某种武器的化身,这的确是出乎我预料的答案,不过要说这超出我的想象却又并非如此,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一答案是很合乎情理的。
要知道,在临时会议上,我们就血荆棘的问题探讨良久,结合普朗特的情报,归纳出了有关血荆棘的一些主要特点。
比如,接触血荆棘母株即会切断觉醒者与〈恩赐〉之间的联系。
再比如,经由嫁接法,可以人工地培养出血荆棘的子株。
又比如,血荆棘母株寄生于奥尔菲身上,以其血液为养料。
单从上述几点来看的话,血荆棘无疑是一种分外邪性的寄生植物,但也正因如此,要说它其实是某种武器的化身,才能令人感到足够的信服力。
毕竟,只有超乎常识的现象才能推导出超乎常识的结论。
「但是,等等,血荆棘不是已经被埋在地下了吗?」
我倍感困惑地望向奥尔菲,在解救她的过程中,血荆棘突然诡异地失去硬度,直接导致以荆棘为支撑的山体轰然坍塌,现在血荆棘的母株也好子株也罢,都应该还在大地的深处长眠着。
更何况,根据我们的推论,血荆棘是以奥尔菲的血液为养分的,可现如今奥尔菲已然脱困,那么失去寄生对象的血荆棘就算一息尚存,也不可能幸存到这一刻,除非——
「难道说……转移寄生对象了吗?」
我不禁微微睁大眼睛,这一理所当然的猜想的确是我疏忽的,毕竟在我的第一印象中,只有奥尔菲才能承受那血荆棘的寄生,就算是我都不可能在不进行摄食的情况下,一刻不停地供给如此大量的血液。
只是,假设我的这一猜想是合理的话,那么按照这个逻辑进行推理,继奥尔菲之后,与那血荆棘有过最多且最直接的接触的人——
——嗯?
貌似只有我。
好像只有我。
大概只有我。
连续动用这等模糊的词汇进行形容,我不由猛地打了个寒颤,绝不是因为突然感到几分恐怖。
仔细想想,当初试图解救奥尔菲的时候,我曾尝试从各个角度将她从血荆棘母株上剥落,而在沿着她的后颈向下摸索的过程中,我的手指曾感觉到一丝划伤般的刺痛。
因为既不明显又不曾留下伤口,我也只当是被荆棘藤的尖刺所扎到,可现在看来,寄生对象的转移可能正是在那一刻发生的。
事实上,整株血荆棘失去活性也是在那之后才发生的,所以我才能顺利将奥尔菲从母株上解救出来。
「看来你心里有数了。」
奥尔菲分外平静地望着我,她的反应让我确信我的假设是正确的,可是我忍不住皱起眉头,说道:
「但是,为什么?」
「因为你很特殊。」
「你真的很喜欢用这句话来作解释,偏偏我又无法反驳。」
我不禁微微挑起眉梢,我的特殊性我自己最清楚,可具体有多特殊我自己也不知道。
「那么,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我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一本正经地向奥尔菲问道:
「我该怎么把它拿出来?」
「不知道。」
奥尔菲有些莫名其妙地望着我,说道:
「那在你的体内,不在我这里,所以只有你自己清楚。」
「……说的也是啊。」
多么充满逻辑的结论。
也是多么无情的结论。
我忍不住揉起眉间,可现在并没有容我深思的余裕,赫蒂已经在那雪发女性的攻势呈现出几分败退的迹象,我若是再不去助阵的话,她迟早会身负重伤。
——啧,只能用最耗时的排除法了吗。
「奥尔菲,我得去帮忙了,安洁儿就由你照看了。」
「我没有照看她的义务。」
「听话。」
「——」
奥尔菲一时语塞,而我也不去理会她的反应,猛地一踏地面,瞬间接近赫蒂与雪发女性的交战区域。
我并不担心奥尔菲会对安洁儿坐视不管,毕竟奥尔菲可不是从一开始就站在那里的,想来是赫蒂将安洁儿转移位置后才有的移动。
唰!
尚未接近到两人所在的位置,滔天热浪与万千寒芒已然是迎面扑来,很难想象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会并存着,我才堪堪止住血的伤口为焰星与剑气所侵袭,又开始流淌出猩红的血液。
在我接近到十余米的距离时,雪发女性的视线陡然转向我,明明我已经用自己的血干扰她的视野,没想到她居然还能保持这么精准的感知,要知道,正常人获得的信息可是有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来自于视觉情报的。
嗖嗖嗖!
只见那纤薄长剑如蝴蝶般抖动,一轮轮雪白的剑花瞬间绽放,雪发女性既以此作为防御手段抵挡住赫蒂的金焰斩击,又以此作为攻击手段斩向我,那一片片花瓣都好似刀片般凌厉。
——还有变招吗。
我眼角如触电般一抽,当即是侧身变换方向,一边躲闪着那雪白的剑花,一边对着不远处的赫蒂喊道:
「赫蒂,回答我!你是怎么召唤出〈莱瓦汀〉的?」
「〈莱瓦汀〉?当然是凭感觉啊!」
「我不想听这种唯心论,给我个有现实意义的答案!」
「那问这个有什么现实意义吗?」
「回答正确九死一生,回答错误一了百了!」
「这不是比赌博风险还大吗!」
唰!
一道雪白剑芒倏然擦过我的侧脸,如此长时间动用这等招数,是勇者的话魔力早该枯竭,是魔族的话体力也该耗尽,可那雪发女性却仿佛不知疲惫般,面容上甚至不曾有一滴热汗。
——果然连力量的体系也截然不同吗。
「所以你想到什么了吗?」
「总之喊出来试试吧!也许一兴奋就射出来了呢!」
——你是指什么?
不过,精神刺激法吗,这倒的确是值得一试,既然如此,要喊出来的便是血荆棘的名字,而说到血荆棘的名字,我第一时间想起的是——
我深深吸入一口浑浊的空气,而后振臂高呼道:
「出来吧,小血血!」
唰!
一道雪白的剑芒横掠而过,猛地将我面前的大地撕裂,溅得我满脸都是尘土碎屑。
——果然不可能有效吗。
我吐出溅到嘴里的碎石子,不屈不挠地再次高呼道:
「出来吧,小荆荆!」
唰唰唰!
漫天剑芒骤然如大雨般坠落,幸好我的心眼捕捉到她的动作,这才是提前行动勉强避过这一劫。
只是,前两种称呼已然失败,那么只剩下这最后一个禁忌的称呼了。
「出来吧,小棘棘——」
轰!
恐怖的金焰如海啸般猛地涌来,险之又险地擦过我的鼻尖,我万分不解地望向不远处的赫蒂,却见她侧脸微微泛红,大声呵斥道:
「你这是性○扰,殿下!」
——你这是无理取闹。
我倍感郁闷地嘴角一抽,真不知道刚才喊一兴奋就射出来的是哪个天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