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的混乱在一瞬间收敛，静谧如幽灵般漂浮在空气中。
在我此刻的感知域中，无论是战战兢兢地守在城中的拜月族人，还是心惊胆颤地被送到城内的拜月族人，他们的每一个表情每一次心跳都清晰地印在我的大脑深处。
我的指尖像是悬着无数根细线，牵连着晦月城内的每一个拜月族人，仿佛只要我轻轻动弹手指，便能如操线人偶般控制住任何一个人。
事实上，这也的确不是我的错觉。
因为在我发出「快动身」这一命令之后，所有的无序都变得井然起来，像是原本古井无波的湖泊，突然因某个决堤口而流动起来，不再漫无目的，而是有着明确的方向。
可以看到，人群的初始站位虽然显得相当混乱，可抬起脚步的时机，行走甚至呼吸的速率，全部都像是精练的数学公式一般，比训练有素的军队更为有序。
若是魔族的每一次作战，都有这等机械运转般的秩序，人族根本不可能在据点争夺上占据优势，也难怪〈支配者〉血脉开发最是出彩的几任魔王的在任期间，魔族能强压人族一头。
遗憾的是，这种不可思议的支配感只持续了短短几秒，我很快便觉得与无数拜月族人间的联系断裂——或者说，快速衰弱到难以维系的地步。
——是……巧合？
我微微有些发愣，但又觉得不是那么简单，毕竟魔力觉醒之后，我的感知能力乃至认知能力抵达到一个全新的境地，甚至能在不借助〈冥冰夜羽刃〉的情况下，将概念作为一种实体进行干涉。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生命本质都得到了升华，或许〈支配者〉的血脉也是因此而受到了影响，但具体如何无疑还需要摸索，当然还有〈挑战者〉、〈灭界荆棘〉以及乌拉诺斯号，全部都是我要处理的课题。
眼下，尽管〈支配者〉的力量解放只是昙花一现，但已经发出的命令却不会就此取消，凭着对世界碎片的绝对把握，我已经感知到一批批的拜月族人在快速涌入，而虚空通道，也并不曾因人群涌入而显出崩溃的迹象。
按照这一速度，不消多时便能完成人口转移——前提是，时空乱流的恶化止于此刻。
「〈灭界荆棘〉——」
事到如今，〈月想乡〉的崩塌已经不可避免，去对抗所有的时空乱流无疑是徒劳，因此我不再理会疯狂扩张的其他乱流，只关注晦月城一带——更局限性地说，只关注虚空通道一带的乱流。
我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点，那便是在人口转移完成之前，保护晦月城一带免于被卷入乱流中，相当于在疯狂的海啸中，从不断倾覆的船队中守护好唯一的旗舰。
「——〈荆天棘地〉！」
我脚掌猛地一踏残破的山体，盘踞在虚无中的漆黑荆棘顿时拔地而起，犹如狂舞的巨蟒般飞快地奔向晦月城。
相比此前的全方位对抗，这一次我只用调动有限量的荆棘藤，每一株荆棘藤所拥有的解构之力自然更是强大，可以说是摧枯拉朽地破开一路上的时空乱流，转眼间便如野生的藤蔓般遍布整座晦月城。
得亏其他人无法认知到其存在，否则怕是会误以为这是什么守护密藏的远古怪物。
一度因乱流干扰而边缘收敛的虚空通道，在漆黑荆棘的拨乱反正之下，重新变得稳定起来，而与此同时，放眼望去，偌大的〈月想乡〉已经尽数为裂缝所覆盖，外界的光线已经渗透到内部，对比昏暗的此地，那种光线简直如同太阳本身般耀眼，也不知道外头究竟是什么时候，是艳阳高照还是月落乌啼，这里的时空过分紊乱，让我自满的生物钟完全派不上用场。
轰！
扭曲世界的一角突然爆碎开来，像是一面镜子从内部发生爆炸，无数的碎片顿时飞溅开来。
在那飞溅开的碎片当中，有着大地的轮廓，有着虚空的边缘，仿佛是从世界本身上割下一部分，装入到一颗水晶球当中，无比神秘又诡异的光景，而很快，玛瑙色的光线如潮水般涌来，那无数飞溅的碎片顿时闪烁起来。
色调的突然变异让我下意识地眯起眼，视线艰难地穿透破碎的时空，最终映入我眼帘的，乃是被夕阳染红的漫天云雾。
如同童话或是画卷中才有的光景，也是站在魔族的大地上时，再怎么仰望天空，也无法望见的落日，可我却丝毫感觉不到欣慰。
——赫蒂和安洁儿……来不及了吗！
〈月想乡〉的坍塌可不同于一座浮空岛屿的坍塌，乍一看也是逐渐崩毁，但本质上完全不同，因为〈月想乡〉的坍塌，是它所在的时空本身在坍塌，而赫蒂与安洁儿去往的是时空所连接的时空。
一旦作为媒介的此地彻底坍塌，那么赫蒂与安洁儿便无法回来，除非是能找到另一条通道。
轰！
恰在此时，那在夕阳映照下熠熠生辉的无数碎片，像是体积突然放大无数倍那般，蓦地发生极端异常的膨胀，眨眼间便割据了大半的天空，也逼得〈月想乡〉的崩溃愈发迅速起来。
我瞬间回忆起之前在觉醒幻觉中所见的高维物质坍塌现象，高维物质朝着低维坍塌时，多余的维度会转化为恐怖的体积与质量，哪怕在高维世界中只是一滴水般的存在，落在低维世界中都可能撑爆整个世界。
——糟糕，〈月想乡〉是含有高维结构的！
我心头猛地一震，意识到自己的失误，但为时已晚，那大爆炸般的冲击力无比霸道地横扫一切，〈月想乡〉像是纸糊那般飞快地崩塌起来，碎片的坍塌又进一步地诱发膨胀，如同是化学反应中的热自燃一般造成恶循环。
那崩塌速度实在快到我无法应付，耀眼的光芒刹那间便晦月城彻底吞没，而我很快也是陷入到光潮当中，凭着〈挑战者〉的力量，我倒是不畏惧维度坍塌的威力，可那也到底是阻断了我的感知能力，我拼命想要维系着虚空通道与漆黑荆棘，但却完全不知道有没有维系住，又能不能抵抗这种一整个世界碎片的崩塌威力。
理性告诉我不可能，可情感上自然难以接受。
——难道会是功亏一篑的结局吗！？
我内心升腾起一种无力感，早些时候的全能感一下子变得无比讽刺，果然现实与理想之间总是存在不可跨越的鸿沟。
「〈末戾天苍剑〉——」
恰在此时，自那寂静的喧嚣当中，传来如风铃般悦耳的话音，像是照破幽暗森林的一束光芒，带来最唯美的希望。
「——〈仙门不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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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关于天剑招数的命名灵感
冥冰夜羽刃 月冻霜天
词牌：霜天晓角
流纹蝶雨刻 云幕雪遮
词牌：苏幕遮
末戾天苍剑 仙门不渡
词牌：望仙门
PS2：放弃娱乐，连更5天呢，我佩服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