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都处理得怎样了，有没有发生意外？」
笼罩天空的黑暗云层中，一对偌大的眼眸浮现而出，漠然俯视着下方的尸山骨海。
「没有。」
隐匿在黑色水柱的阴影处，代号404的紫发男子率先开口道，平静而淡然，浑然不像是凭一己之力成功刺杀〈妖魔王〉的男人。
「这个任务就该让我来做，你搞得平平淡淡，一点波澜都没有，无聊透顶。」
黑白面具下，菲利斯斜眼一瞥那紫发男子，莫名嫌弃地摆摆手，而另一旁的卡门闻言，一边微微调整有些错位的面具，一边漫不经心地插话道：
「你的能力太显眼了，黑天鹅最适合干这种秘密活。当然，给我详细的坐标的话，我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一个动弹不得的〈妖魔王〉……不过，我可不愿意捡别人的漏。」
不远处，那道盘坐在女性骸骨旁的颀长人影一动不动，仿佛这场对话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但事实上，当初将〈妖魔王〉一击重伤到濒死的正是此人。
「有这份闲情逸致，看来都没有发生意外。」
天空中的冷漠双眸毫无波动，像是封冻千年的冰山，而短暂的停顿后，自那黑暗云层中又是传来无比压抑的话音：
「接下来有一份新的工作。」
「……哦？」
菲利斯面具下的眼眸顿时一亮。
「这次总该是有点意思的任务了吧？叛魔一脉那边做掉了一个〈妖魔王〉，魔王一脉那边也该做掉一个吧？我在狼人族那块儿，险些就和〈龙王〉碰上面了，要不这次就搞那家伙吧？还是说久违地搞一次人族？」
「你不要总搞得我们像是群土匪一样，衔尾蛇。」
卡门颇感郁闷地念叨道，菲利斯乃是〈虚零〉组织中最为性格开朗的一个，但偶尔粗犷得让人怀疑她是土匪窝里跑出来的。
「不是土匪还能是什么？地方武装、扰乱治安……很贴切不是？」
「这哪能一样，我们是卖劳动力和情报的雇佣集团，不是靠打家劫舍为生的。」
「卖劳动力和情报……这说法怎么听着有些耳熟？404，你乱七八糟的懂得多一些，你来说说看。」
菲利斯有些怀疑卡门的说法，而闻言，紫发男子微微抬起脑袋，略一沉默后，缓缓吐字道：
「掮客。」
「——」
掮客，原指为别人抗东西上山，赚取辛苦费的人，后引申为替人介绍买卖，从中赚取佣金的人。
「哎，有那味儿了。」
菲利斯顿时漏出愉悦的笑声，卡门则是内心充满无语，堂堂震撼大陆的〈虚零〉组织居然被当作掮客集团，这与魔族的七人中枢被视作传销组织，又有什么区别？
「掮客头子，你继续说。」
菲利斯却是不管不顾，很是肆无忌惮地望向高空中的那对眼眸，对方的反应倒是相当淡薄，对掮客头子这一称呼毫不在意，而是切入正题道：
「目标是魔王一脉，但工作不是刺杀。」
「那是什么？不会只是去骚扰骚扰吧？真这样的话，我可不去，还不如去下游钓鱼。」
面具下，菲利斯不由撇撇嘴，界河下游那是生物的禁区，干坐一百年也钓不上一条鱼来，可见有多无聊。
「不去倒是无妨，但拜月一族那里，应该比下游更容易钓上鱼来。」
「怎么，还能钓上鱼露……呸，鲈鱼以外的鱼吗？」
面对斯堤克斯意味深长的话语，菲利斯下意识地应答道，但旋即又后知后觉地一愣，确认道：
「拜月一族？这次要搞的是魔王一脉的拜月一族？」
「没错，去吗？」
「去！只能钓上鲈鱼也去！有狼蛛也去！什么时候去？」
菲利斯很是果断地决定道，还跃跃欲试地追问道，拜月一族的所在地可算得上是整片南北大陆最为神秘的地区之一，有机会去瞧上一眼，哪怕是找条小河钓钓鱼也是一种珍贵的体验。
「时间的话……致死，还需要多久？」
来自高空的淡漠视线微微偏移，落在那女性骸骨旁的男子身上，而后者近乎虔诚地抚摸着骸骨的盆骨，此刻闻言，才是缓缓抬起头来，认真而冷峻地答道：
「之前确认过，大概还需要等两三天，否则破不开壁障。」
「最快呢？」
「最快……」
男子伸手握住身旁的霜银长枪，将长枪缓缓举起并指向某个方向，仿佛是为某种神秘的力量所引导那般，长枪的枪尖竟是自行发生偏移，而后死死地定格在一个角度。
十数秒的沉默后，男子将霜银长枪搁置到身旁，一本正经地说道：
「最快，后天可以一试。」
「那就后天日落前行动。」
斯堤克斯很快便是作出决定，而菲利斯则是继续追问道：
「那工作内容呢？具体要我们干什么？」
「现任魔王现在就在拜月一族那边，我要你们把他逼上绝路，不择手段，别弄死就成。」
「……现任魔王？」
闻言，菲利斯忽地漏出有些深沉的话音，而紫发男子以及持枪男子，面具之下的眼眸也是蓦地变得深邃起来。
「他不是已经被逼上绝路了吗？算计他的时候，我还演了一出戏呢，当时可是难为我了。」
唯独卡门流露出几分意外之色，而斯堤克斯的答案很快自高空中传来：
「有个意外人物插足，可能会有变故发生。」
「……阿西莉娅·卢莎？」
盘坐在女性骸骨旁的男子喃喃自语道，但在这片寂静的环境中，却是让所有人竖起耳朵。
「她？你怎么知道？」
菲利斯颇是意外地望向那持枪男子，后者则是微微扬起头，认真又荒唐地说道：
「女人那些事，我了若指掌。」
「——」
「你用〈冈格尼尔〉(Gungnir)确认过她的方位？」
高空中的眼眸冷漠地俯视着那持枪男子，以及他身旁的那杆霜银长枪。
「碰巧而已。」
那男子略一颔首，却是未作过多解释，毕竟监视阿西莉娅，本就是他的一项工作。
「阿西莉娅·卢莎……她很特别？」
已是沉默良久的紫发男子忽地开口问道，而其他人也是忍不住望向高空中的巨大双眸。
半晌的寂静后，虚空中缓缓响起斯堤克斯的话音：
「她与〈界律〉有着相同的本质，但走的是截然不同的道路……关于她的事情，我了解得也不多，但有一点很明确。」
在令人窒息的短暂停顿后，那深邃的话语终于是再度响起：
「尽量不要与她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