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无比尖锐的疼痛感猛地袭来，戴蒙一瞬间觉得眼前开始发黑，同时某种作呕感自胸腔深处涌现，喉道不受控制地一阵蠕动，紧接着他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里头混杂着破碎的内脏。
相当诡异的现象是，他吐出的鲜血本该喷到伊莎贝拉身上，但事实上，那鲜血竟是在半空中变幻凝聚，化作一朵妖艳而神秘的血色曼陀罗，如胸针般悄然落在伊莎贝拉的心口。
「你已经很努力了，这么多高纯度的〈封魔石〉的确吓了我一跳，想来搜集也花了不少的心血，可很遗憾，这弥补不了我们之间的差距。」
伊莎贝拉明明处在被锁喉的状态，却反而显得游刃有余，她微微抬起眼皮，望着几乎被血色曼陀罗的花丛所吞没的戴蒙，缓缓说道：
「在我看来，你的〈恩赐〉不过是我们血族能力的劣化品而已。只有发生接触时，才能剥夺对方的生命能量……这简直是一个笑话，如果我想的话，刚才不知有多少机会直接干涉你体内的血液。」
「但你没有——咳、咳咳！你、你分明是做不到。」
戴蒙的神色有些扭曲，却谈不上情绪失控，甚至还让人觉得冷漠，仿佛是置生死于度外。
与此同时，他也不曾放慢吞噬伊莎贝拉生命能量的速度，不如说因为重伤的缘故，吞噬速度反而成倍上升，就连一部分绽放的血色曼陀罗，都被他强行吞回体内，像是身上长满血盆大口，吞食一切蕴含生命能量的物质。
「失血这么严重居然还能保持清醒吗，一般人早就休克了……呵呵，看来你是想跟我比一场消耗战，那我就如你所愿，让你认清自己从一开始就已经惨败的事实。」
伊莎贝拉嘴角勾起冷冽的弧度，猩红的眸子微微一闪，一朵朵盛放的血色曼陀罗顿时开始凋零，妖异的花瓣无声无息地落在她的身上，如沉入泥沼般没入她的身躯内，补充她体内快速消耗的血液。
虽然就戴蒙的〈恩赐〉而言，血液并不完全等同于生命能量，但也是被包含的关系，而血族体内最丰富的生命能量，无疑是蕴含在血液当中，因此在这场互相争夺的消耗战中，血液和生命能量几乎是可以划等号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生命能量在两人之间飞快地发生循环，损耗也无时不刻不在发生。
戴蒙身上的血色曼陀罗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而伊莎贝拉身上萦绕着淡淡的血雾，那是她无法及时吸收的血液，仿佛是整个人的血液在蒸发。
「怎么了，到极限了吗？」
伊莎贝拉忽地开口道，正如她早先宣言的那般，这场消耗战注定是戴蒙的失败，从能力到算计，从天时到地利，她无一不在戴蒙之上，根本没有失败的要素可言。
「我看上去像到了极限吗？」
戴蒙冷漠无比地回复道，身上绽放的血色曼陀罗却是越来越多，他已经开始觉得意识模糊，对生命能量的吞噬几乎成为一种无意识的本能。
「我不是说你，我是说——」
伊莎贝拉露出诡异的笑容，犹如握着他人心脏的魔女，说道：
「我是说——〈封魔石〉的效果。」
「——」
仿佛是回应伊莎贝拉的话语那般，那强有力的重力压制突然消失，重力的悬殊变化令得两人都是身躯一震，但对于戴蒙而言，无疑是糟糕透顶的情况。
「对了对了，你身上的加持系〈恩赐〉，又不知道还有多少的时效呢？」
伊莎贝拉漫不经心地刺激戴蒙的神经，在重力压制消失的现如今，她随时都能挣脱戴蒙的钳制——她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唰！
伊莎贝拉一拳猛地打向戴蒙的太阳穴，而戴蒙本能地察觉到危机，下意识地松开伊莎贝拉的喉咙，快速向后退去。
只不过，他的身体状况未能完美地响应他的反射神经，才刚拉开两三米的距离而已，双脚便忽地一软，在这倾斜的崖壁上难以站稳身躯，身上也止不住地冒出冷汗，仿佛是药物上瘾后的禁断反应，而相比他逐渐苍白的神色，那些扎根在他身上的血色曼陀罗，却是愈发色彩艳丽起来。
——失算了，这次……可能要栽在这里。
戴蒙表情倒是冷静，但内心已经有失败的预感，毕竟诚如伊莎贝拉所言，他身上的加持系〈恩赐〉已经快到时限，而〈封魔石〉倒是不曾用尽，可也所剩无几，大概率是无法让他翻盘的。
『……』
『……』
忽然间，戴蒙的脑海深处响起一些杂讯般的声音，听不太清楚，像是隔着一层纱，他微微蹙眉，只当是失血严重而引发的幻听。
「看来是真的山穷水尽了啊。」
伊莎贝拉自地上缓缓站起身来，雪白的肤色隐隐有些病态的苍白，她其实也有不小的消耗，但相比戴蒙的状况，无疑是好上无数倍的。
「说真的，我并不是很想触SS级勇者的霉头，毕竟我家殿下屡次强调，这个层次的人族还是不要杀为好。一个是因为死前〈恩赐〉的失控很麻烦，搞不好就把自己搭上去了；还一个呢，是因为死了一个旧的，就会跑出一个新的。摸索一个新对手的深浅往往要大费周章，不如让人族始终保持在旧层次上，这样你们的心思我们更容易摸透，决策上会很方便。」
伊莎贝拉揉了揉有些发红的脖颈，上头的手印很快消失不见，而她接着从地上捡起伞剑，瞧也不瞧戴蒙一眼，淡淡地说道：
「我觉得殿下说得很有道理，但你今天还是得死在这里。」
「所以你才特地选了远离聚落的这里——」
戴蒙的话语还未落下，眼前竟蓦地一花，而后心口传来一股尖锐的刺痛，却是伊莎贝拉无声无息地降临到他的面前，将伞剑精准无误地捅入他的心脏。
「聪明。」
望着眼瞳陡然紧缩的戴蒙，伊莎贝拉面无表情地说道：
「可惜醒悟得太晚了——〈曼陀罗〉。」
嗤！
戴蒙身躯陡然一震，外表上看毫无变化，但他体内却已经是疮痍满目，一朵朵血色曼陀罗在他的脏器内外绽放，看似娇弱的花瓣犹如刀刃般搅碎他的五脏六腑，却没有流下一滴的血液，因为每一滴血都成为了曼陀罗的养料。
如果有人将戴蒙的身躯进行解剖的话，会惊恐地发现，他的身体仿佛是成为曼陀罗的培养皿，胸腔腹腔内空空如也，只有密密麻麻的血色妖花。
「——」
黑暗如潮水般自四面八方涌来，戴蒙的意识很快陷入到无尽的冰冷中去，不可思议的是，此前脑海深处传来的杂音，竟是在黑暗与冰冷中愈发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