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我装腔作势地客套上一两句，伊西丝却是蓦地神色一变，厉声喝道：
「止步！不要过来！」
显然，这并不是因为她认出了帕特里夏，而是因为一些更加特殊的理由，比如……所谓的试炼。
「嗯？」
帕特里夏眉梢微微一动，倒也是敏锐地察觉到伊西丝的异样，正要抬起的脚步如机械般猛地定格在原地，但为时已晚，因为这一瞬间，以我们三人站位所构成的三角重心为球心，一道几不可视的透明球状结界骤然展开，很快又隐没到虚无之中，但某种特殊而实质性的联系仿佛在我们三人之间建立起来，与此同时，我们脚下褐红色的岩土忽地开始坍塌，像是流沙般快速蠕动起来。
——怎么回事？
我立刻是轻身一跃，背后漆黑双翼舒展，稳稳地悬停在半空中，而下方的岩土却是在飞快流动，原本起伏的丘陵像是被切削般变得平坦起来，一切突出或是凹陷的地形都被磨平，令这一带化作地势毫无起伏的荒漠地貌。
如若只是地貌变化，那自然是无关紧要的，但能令伊西丝的神色如此阴沉的，显然不会只是这等变化。
「嗯？那是——」
我忽地眼角一跳，因为我注意到，在距离这里四百多米远的区域处，出现了一条波浪状的环状伏线，像是流沙形成的包围圈一般，朝着我们这一带逐渐收拢而来，而这不可思议的环状沙线所过之处，地面都呈现出碳化般的漆黑之色，甚至沙线的正上空也是出现裂缝般的扭曲，随着沙线的向内收拢，扭曲也在不断扩张。
最诡异的是，这环状沙线的流动，伴随着异样的摩擦声，并不像是沙子滚滑的声音，而像是某些昆虫的鸣叫声，摩挲的声带在气流带动下发出时而尖锐时而低沉的音色。
——〈鸣荒厄土〉。
我瞬间想起伊西丝的话语，光是回忆起这四个字而已，便有一种后背发凉的不详感。
「『鸣荒』开启了，你若不想死的话，就与我联手杀了她。」
伊西丝的眼眸深处涌动敌意，而精通微表情解读的我，自然察觉到一丝异样，看得出来，她并没有撒谎，但也不能说是纯粹的真实。
我下意识地扫了帕特里夏一眼，她对于伊西丝的话语倒是并无多大的反应，甚至嘴角的弧度愈发浓郁起来，以至于显得有些讽刺。
我挑起眉梢道：
「你觉得我该相信一个想要我命的陌生人，还是一个我打过不少交道的熟人。」
「但你是魔王，而她是勇者之首。」
「倒也有点道理，但要我相信你的话，你的论据并不充分。」
我当然不会轻易听从伊西丝的指挥，知晓试炼规则的她，天然占据着优势，难得遇上有缩小优势的机会，我自然不会放过。
「规则如此，无关你相信与否。」
伊西丝微微眯起眼眸，带着几分蛊惑般地说道：
「在〈鸣荒厄土〉的领域中，一旦聚齐三个人就会触发『鸣荒』，只有将插足的第三者抹消，『鸣荒』才会停止，否则，厄土的侵蚀会将三个人一齐毁灭。」
「哦，竟然是这样吗？倒是一片充满纯爱的大地。」
帕特里夏先行一步搭腔道，还有心情开玩笑，可见她的心态之好。
闻言，我也是心头一动，视线扫过不断蔓延而来的环状沙线，眼眸缓缓地一阖一开。
——封冻。
呯！
幽黑的冰晶瞬间覆盖远方的荒漠，但令人愕然的是，冰晶同样像是碳化般逐渐萎缩，很快与那黑色的大地融为一体，而环状沙线全然没有止步的迹象，按照这个速度向内收敛的话，恐怕不出半个小时，我们这一带就会被彻底吞没。
——〈冥冰夜羽刃〉的特性无效吗。
我倒是想试试〈挑战者〉和〈灭界荆棘〉的效果，但还是冷静地决定收手，一来能否生效还不好说，二来现阶段试炼的全貌尚不明了，一些触动规则的行动还是尽量避免为好，免得波及到我的同伙——当然，他们要主动改变规则，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劝你不要再试探规则为好，侵蚀是会加速的，况且还有两层试炼潜伏着。」
伊西丝微微蹙起眉头。
嗒。
我收敛背后漆黑羽翼，稳稳地降落到地面上，视线在伊西丝和帕特里夏身上扫过，这才是落向伊西丝，平静地开口道：
「你的话里是存在疑点的，第三者的判定显然不可能是按照先来后到的原则来进行的。」
假设我一个人停留在原地，而一支二人组碰巧游走到这里，那么很显然，我才会成为这场对峙中的第三者，但从我的角度来说，对面中的某个人才是第三者。
再者，假设我这边也是二人组，与另一支二人组遭遇时，又该如何判定第三者？多出的第四者又会是怎样的情况？
「我不相信你的说法，根据我的推测，阻止侵蚀就算需要排除第三者，也不会是特定的第三者，只要打断稳定三角中的随机一角，就能阻止侵蚀才是。」
我缓缓勾起唇角，说道：
「换言之，我也可以和帕特里夏联手，把你排除在外。你最担心的其实是这一情况，所以才要混淆视听，把帕特里夏定性为第三者，实质上是为了避免自己被针对的风险。」
伊西丝陷入短暂的沉默，眼神依旧是冷峻而富有魄力，但她的站姿同时侧对着我和帕特里夏，意味着对我们保持着同等的戒备，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印证了我的猜测。
「按照你的推测，我也可以和她联手把你排除在外才是。同为人族，联手消灭魔王才是正途。」
「那是不可能的。」
我果断地否决了这一可能性，我扫了一眼帕特里夏的面孔，挑眉道：
「你没注意到，自始至终她都只关注着你一个人吗？你够胆的话可以掀开她的眼皮，保证你会看到盯住猎物的狩猎者的眼神。」
「瞧你说的。」
帕特里夏斜眼扫了我一眼，又继续盯住伊西丝，露出笑容道：
「这是见猎心喜。」
「——」
就算披上文化的外衣，也无法改变野蛮人的本质。
「但一切都只是你的臆想而已。」
「所以就由你们来证实我的猜想吧。」
我愉快地摊开双臂，眼眸一阖一开，封冻的冰晶王座在荒漠中瞬间凝结而成。
「我既不会和你联手，也不会和她合作，现在就容我作壁上观吧。」
我淡然地坐上冰晶王座，手背抵住侧脸，勾起嘴角说道：
「科学家的本质是观察者，而不是参与者，我很好奇当你从观察者变成参与者时，会给出一些怎样的实验结果。」
伊西丝深深吸入一口空气，神色变得无与伦比的冷酷，沉声道：
「自作聪明。」
唰唰唰！
话虽如此，那一瞬，在流沙鸣响之中，一根根岩刺陡然拔地而起，像是巨鲨的利齿般将帕特里夏直接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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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逐步复工啦！线上办公转线下啦！我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