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去了十几个小时,贝奇并没有像夏芒预言的那样倒在了10层以前,他已经爬到了第50层。
夏芒从目瞪口呆到疑惑再到目瞪口呆经历了好几个循环。
“这怎么可能?他现在身体上积累的疼痛早就该超出极限了,比起忍受这些疼痛人类恐怕更愿意死亡才对。难道他的忍耐力真的这么超常规?可我要考验的可不是忍耐力啊……”
夏芒又看向蜜蒂,这个丫头从几个小时前就一直拼命请求自己停止试炼,甚至已死相逼,自己当然没有心软,同意给贝奇试炼已经是让步了。但现在这个丫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瞪大眼睛看着影像中的贝奇。
地牢中,贝奇每前进一步都困难无比,巨大的疼痛让他几乎要放弃思考,前世有个可怕的关于剥皮的传闻,据说要想获得一张完整的人皮,就在人的头顶上开个口子贯入水银,因为水银很重,就会往下坠,人痛苦又会挣扎,最后从头顶上的那个口子爬出来,留下一张完整的人皮。以前他每次想到这个传闻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但现在他觉得即使被那样对待也不算多恐怖,因为他现在的体验已经让他觉得这世上已经没有更可怕的东西了。
他现在只想找到宣泄口让痛苦稍微减轻点,这些宣泄口就是怪物,每当他被怪物打出新的伤口,旧的伤口疼痛就会缓解一点,产生新的疼痛后,他继续找怪物肉搏,只要不断循环这件事,就能坚持下来。
现在他已经发现了只要打掉一半怪物就能开门进入上一层,但他打通一层的速度比以前更慢了。
时间再过了10多个小时,贝奇爬到了第80层,他好像每一步都能倒下,但就是没倒。
地面上的三个人都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终于还是夏芒忍不住开口:“是不是我之前没说清楚?只要喊一声‘放弃’就不用忍受这些痛苦了。我可以肯定,比起忍受这些痛苦,死亡绝对是一件甘美的事情,而且我说过,他死后我会复活他!……他竟然这样忍受了20多个小时?迪克,你最后跟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快告诉我。”
迪克用翅膀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他是三人中唯一一个睡觉的人,听到夏芒的话他又打了个哈欠,说道:“我跟他说‘如果你死亡了,蜜蒂唯一一次缔结契约的机会就浪费了。”
夏芒的双眼微微睁大:“这句话有什么意义?”
“夏芒啊,贝奇一直以来都遵循着‘谁对我好,我就对他好’的朴素原则做事,今生他奋斗至今最直接的原因是他想报答对他不错父亲和祖母,而前世他一次次的逼迫自己努力学习,一次次的失败,这样的循环持续了近20年,最大原因是他想满足父母的期望。他最不想的就是辜负别人,你明白么?”
“我不明白!这只是人类交往中比较讨喜的一种品质,对我们精灵并不是很重要……再怎么有决心,再怎么不愿辜负别人,有些东西还是不会改变。他前世在学习上的决心下了多次,就失败了多少次,精神力早已消磨殆尽,毅力更谈不上,为什么可以坚持到现在?”
“你知道他为什么失败了那么多次吗?因为他每次都有退路,即使今天没学好,明天也可以学;即使今年没学好明年也可以学,有退路就可以逃避,而逃避这东西一旦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在他意识没注意的时候,他的身体本能的就会逃避,所以他始终没有取得任何成就。
但这一次,他没有退路,没其他任何可以逃避的选项。死亡是可以逃避痛苦,但死亡这个选项对他来说不存在。因为一旦死亡蜜蒂就失去了契约,这是蜜蒂一生中仅有一次的机会,他不会让这个机会浪费掉。
因为他接受了蜜蒂莫大的恩惠。
夏芒啊,你说比起忍受这些痛苦,死亡绝对是一件甘美的事情。死亡能变得甘美是因为和痛苦进行比较,但如果从没动过死亡的心思,连想都没想,那么他又如何拿死亡跟痛苦进行比较?”
夏芒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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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牢第81层的隔间,贝奇倒下了,他睡着了,他不止一次的这样睡着了,自从60层后,体力越来越不足,隔间的体力恢复药效果也越来越差,在战斗的时候不敢躺下,因为躺下就会死,但到了隔间,他就会睡着,开始的时候睡不到几秒钟就会被痛醒,然后再睡,再被痛醒。随着上升的层数越来越高,他的疲劳越来越重,终于跟疼痛感达到了一个奇妙的平衡,他现在已经能够睡2两分钟才会被痛醒了。
在睡着和痛醒之间循环了5次后,贝奇打开门通往下一层,他不知道一共有多少层,但只要活着就必须往前走。
他一生中曾让很多人失望,但不管过去如何,现在——
唯有蜜蒂不能辜负!
时间又过了10个小时,当贝奇终于爬到出口时,他已是一个血人,全身没有一处完好。
“不是隔间?”他看到了阳光,看到了正奔向他瘦弱精灵,心中明白了,他通过考验了,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当他再度醒来时,身上已经不痛了,但酸麻感还在,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一个水蓝色头发的精灵少女正趴在胸口哭,长长的耳朵在微微颤动,胸口凉凉的,好像衣服都被她的泪水打湿了。
“啊”感受到贝奇胸口的异动,少女抬起头,紫罗兰色的的眼睛里满溢着泪水,看到贝奇醒了她的眼睛里放出异彩。
你又哭了,这梨花带雨的模样还真是惹人怜爱,贝奇忍不住伸手去擦拭她的泪水,手指触碰到她娇嫩的脸颊,滚烫的泪水立刻顺着他的手指流淌下来。
蜜蒂一把抱住了贝奇的手臂将脸埋在他的手背上,哭的更厉害了。
“你醒了?那把这瓶药水喝了吧。”悠婉温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贝奇转头看去,发声的是夏芒,此刻她脸上带着柔柔的笑容,像慈爱的母亲一样,一边将贝奇的头稍稍抬起,一边将一瓶魔法药水递到了他的嘴巴。
贝奇松了一口气,夏芒终于变成了以前的那个夏芒姐姐,不,比以前还要亲切,现在她的这个表情,称为夏芒妈妈也不为过啊。
贝奇张开嘴,将送到嘴边的药水一饮而尽。力气在身体内滋长,全身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贝奇坐起身,用手摸了摸蜜蒂的头,她的头发柔顺丝滑,也很温暖,当手放上去的那一刻可以明显感觉到蜜蒂的情绪安稳了不少。
“蜜蒂,不要哭,我已经通过考验了。”
蜜蒂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贝奇,忽然又抱住了贝奇的脖子,再度哭了起来,这次比以前哭的更凶,是嚎啕大哭。
“蜜蒂,乖,不哭了。”
贝奇用手温柔的拍着蜜蒂的后背,她的背因哭泣而剧烈颤抖,但在贝奇的安抚下,逐渐平静下来。
“好了,蜜蒂,贝奇,你们站起来吧,先前你们锲约还差一步没有完成,我很抱歉打断了你们,现在你们重新完成这个契约吧。”夏芒的语气中带着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