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 八月十三日 天气晴」
——如果是要写日记,那今天份的开头大概会是这样。
不过写日记并不是我的习惯,所以在这个标准开头之后,我就不知道该继续写些什么了。
至于为什么会忽然心血来潮想要记录些什么,那是因为如果把我在龙澳的生活标记一个起始点的话,那么今天才是真正的「开始」——属于我,苏朗祈,在失去了一切曾经拥有的「生活」之后,全新向前的「起点」。
回首想来仿佛还在昨天,但实际上距离被banker袭击已经是一周前的事情了。
虽然在那一连串事故落幕的时候,不幸中弹留下的伤口在佐藤小姐的治疗下已经奇迹般的恢复如初,但是弥留在身上的伤疼似乎依旧隐隐作痛。
“嘿lucky boy!今天可是个出门的好日子啊!”
就在今天一大早,辉洛先生如此说着就把坐在床沿从窗户望着远海发呆的我带出了勺杞院子。
而现在,从车内的路程牌能看出来,我正和辉洛先生一并坐在通往奥黛丽娜港市中心的班车上。
比起沉郁的我,辉洛先生今天兴致看起来非常不错——不如说,辉洛先生给我的印象就是这样每天的乐天阳光。
“真不绰。”
一手搭在座椅扶把上,辉洛先生望着窗外忽然笑着像是感慨一样说道。
“诶?”
不知道他具体指的是什么,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
“住在山里面真不绰~”
——原来是班车绕着山岭的林岸行驶,看到坐落在山间的别墅有感而发。
然后辉洛先生忽然转过头来问道:“说起来小lucky之前你是住在琳琅京的吧?感觉跟奥黛丽娜港差别大不?”
「小lucky」指的自然是我,因为名字的谐音,辉洛先生已经将这个单词作为了对我的代称。
对辉洛先生的提问,我点点头。
“噢......码仔街这边比较像乡下码头,跟都市化程度比较高的秦央内地市区比起来确实有不小差别,但是港城的其他地方就不一样了喔。”
“其他地方?”
顺车往前路行驶,看着车窗外,我大概明白了辉洛先生所说的港城城区的「差别」。
转过林岸的山腰后,如同翻过了博物志刊上的一页——
平矮的长渔屋,灰旧的齐排楼,围圈的老院子,这些理应是上世纪末的建筑群仿佛都随着车程的向前被时代剥离,出现窗框里的城景变成了摩天的高楼以及充满了后现代概念设计感的大厦。
纵横的立交桥在市际的腹地内纠缠相穿,各个路口的出道犬牙呲互。一条条看似无序的交通流在汇聚到一点后却又车马通畅的按路奔去。
直到目光落在了高架在远处的巨型路屏上,荧幕广告切换到了「奥黛丽娜港欢迎您」的字样我才反应过来,这里仍然是龙澳的港城——「奥黛丽娜港」。
路牌上,清晰地印着「海央区-中央皇后大道」。
“辉洛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
看着眼前可以称得上是翻天覆地的换景,我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问。
“那里——”
辉洛先生扬了扬下巴。顺着方向看去,想必我们要去的应该是那最显眼的、远远看上去如同下扣铜钟的巨型建筑。
“王族联合会。”
对着把吃惊、震撼以及新奇等种种表情杂糅到了脸上的我,辉洛先生进一步解释,
“那里就是他们在奥黛丽娜港分部的联合会大厅。一会我们就去那里办手续。”
“「手续」是......”
“虽然应有的条件都已经满足了,但是为了在龙澳各个方面都行动方便一些,还是需要去跟官方走一轮书面流程的嘛,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王权者,而你是我的臣属哟。”
虽然知道辉洛先生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但我还是不清楚具体王权者和臣属之间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像是秦央古代臣子为王公贵族尽职吗?还是如同西方古代骑士那样为自己的领主效忠?
“辉洛先生,那个......作为「臣属」......我需要做些什么吗?”
如此笼统的问法,大概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期望着听到什么样的回复。
因为我很清楚的知道在此之前,自己仅仅只是一个在秦央随处可见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十三岁初中生,对于我这样毫无可取之处甚至还会因为非同一般的「霉运」而一事无成的家伙,我不明白作为「王权者」辉洛先生为什么会将我指定为臣属。
“需要做些什么......唔么么么么,这么说不太准确噢——”
辉洛先生的前半句话让我叹了口气。
也谈不上是没由来的「失望」,倒不如说理应如此。我猜或许辉洛先生是出于同情才将我收作「臣属」,当然了,换做是普通人,也不会指望捡来的落难小狗能够帮自己做些什么。
——然而辉洛先生的回答并非我所想的那样。
“应该是好好想想「你要怎么去做你要做的事情」。”
“欸?”
“「留在龙澳,找到你的爸爸」——你来到龙澳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咯。”
我点点头,脑海中又浮现出妈妈的话。
“对了,说起来,你的母亲还跟你提到过其他的有关于你父亲的其他事情吗?里面大概有与寻找你父亲有关的线索哦。”
在我再次被伤感浸没之前,辉洛先生着眼实际地发问点醒了我。
“我......”
顺着辉洛先生的提示,我仔细思考了以往在秦央内地和妈妈相处的一点一滴后,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没有吗——就连准备启程一直到龙澳都没跟你提到?”
我努力将思绪回溯,直到那场噩梦的前后,除了妈妈最后的嘱托,那场噩梦一样的事故里面,就只余有让人不忍回忆的留白。
“不......不知道......”
咬着牙,我再次摇了摇头。
“嘶......那现在对你来说找到父亲就像大海捞针一样困难啊。”
辉洛先生眉头微微一皱,抬起手抓了抓后脑勺的乱发,随即表情又马上舒展开来,
“虽然现在毫无头绪,不过走一步看一步,还是会有办法的——放心好了,一定会找到的。俗语说船到桥头自然直,笑口常开,好彩自然来啦!”
拍了拍我的肩头,辉洛先生说出跟「强运之王」这一名号十分相衬的标志性发言后,忽然从座位站起身,顺了顺身上的夏装夹克衫。
“好了,下车吧。”
班车忽然前刹,我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下车?”
顺势看向窗外,原来在闲谈的时候,像是被绯红之王削去了时间一般,不知不觉地我们就已经到了王族联合会的车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