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问题两个字的时候,欧阳理沙发现了杏音的表情上似乎有些为之所动,于是便继续说道:
“有时候,人会面临着一些自己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问题,特别是那些在自己看来很复杂的问题,在别人看来却简单无比。在这种自己难以理解的问题出现的时候,比起冥思苦想,不如把烦恼说出来让其他人听一听,为你提供一些建议,或许你会因为别人的回答而豁然开朗,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听完了欧阳理沙的补充说明,杏音低下了头。
也许这是个弄清楚问题的好机会?
该做什么杏音并不清楚。
这种情况下,如果是别人应该怎么做?
如果是自己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的话......
冲动驱使杏音摇摇头,而理性却压抑这个举动。
怎样都好——又是这样两难的选择。
为了避免自己的问题给对方带来困扰,又害怕自己无法解决问题。
说不说都行,她大可以对欧阳理沙说一句,“没事”。
所以这时才会为了是否该对这位学生会长坦白说明而踌躇。如果他不明白的话,又该怎么办?
再说,就算他明白,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并且付诸行动——
杏音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合适。
没有对错的选择就是这样,只有出现了自己不期望看到的结果的时候才会想说后悔,是错的,然而谁又能保证到要是换了个选择以后就不会发生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她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后悔,无论情形如何,她只要保证最后不影响到木埃言与高熙原就行。
一个是她所信赖的人,一个是对于信赖的人而言无比重要的人。
但是杏音也同时注意到另外一件事情。
——欧阳理沙或许也是这日常生活之中的一环......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确认吧。
“我想知道,做什么事到底是如何选择的。”杏音沉思着,忽然开口说道。
“选择?什么选择?”欧阳理沙一时没断清对方的句子。
“没有对错的选择,做什么都好的选择——或者说是怎么样想到去做某样事情的。”
杏音的话让欧阳理沙愣了一愣,他的眼神虽然对著杏音,视线却感觉是穿过杏音而看着遥远的后方。
好像在哪里,听过类似的问法?
不是出于什么原因而想要做什么——是怎么想到去做某样事情的......
“可是你是怎么忽然想到要这样做的呢?”
是这一个问题。
在眼球于激烈晃动后又回复焦点时,欧阳理沙微笑着。
当时用以回答的对象就站在他的眼前,现在他知道自己有了新的答案。
“为了大家——这样说或许有些太过自大了吧?那你就当做是我为了某人就好了。”
“所以才会想到去做这样的事情吗?自愿地加入学生会,成为会长负责学生会的工作,还有组建治安校卫队,还有那些做也对,不做也对的事情......所以才会想到要去那样做的,是吗?”
面对杏音的疑问,欧阳理沙点了点头,确认了那就是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
“我相信我所做的事情,大家最终都会理解的,所以我会为了大家所需要的东西毫无保留的付出,这就是我想要做的事情——或者说这就是我选择的方式......杏音你也能理解的,对吧?”
“为了某人想要做某事这一点上,我们或许是一样的吧。”
杏音抬头望了望被初冬暮日浸染得冷清的天空,巧妙的避开了欧阳理沙炽热的目光。
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回答,但是杏音确信了自己有必须要选择的事情了。
哪怕这样的事情给出的选项依旧是“怎样都好”。
随后应急组的警报响起,轮到了杏音所在的小队出动。
之后欧阳理沙当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只是用着他一如既往的阳光笑容目送着队员们出发,并打心中由衷地祝愿那帮助他实现目标的同学们一切顺利。
就这样,与欧阳理沙的谈话到此告一段落。
杏音的思绪转回到了当下——
——我到底应该做些什么?
在夜晚的街道上寻找答案,杏音一边冷静地分析自己。
再说,“寻找”也并非正确的说法。实际上没有在认真寻找,正确来说,不过是装成在找的样子,然后整理思绪罢了。
心中的答案怎么会像丢失的物件一样落到地面上?那不会“掉下了再捡起来就好”的东西。
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但是做什么好像都可以的情况下,就不知道做什么才合适了。
——如果是她的话,想必肯定很容易地就拿出主意吧......
对自己来说无论是多么困难的事都不要紧,杏音的印象之中,只要找到她商量,都能够得到答案。
杏音能够想到的,此前是像灯塔一样指引着自己的人,除了木埃言以外,就只有她了。
——我果然还是不知道做什么。
明明知道自己想要做些什么却不知道做什么,无力感萦绕在杏音的心头。
就像在人海之中面临着灯塔,清楚知道方向的小船,明白了自己应该撑帆划桨之后,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虽然理解到自己无法像清楚的知道目标的人一样选择前进的方式,但没有打算停下寻找的步伐。
——到头来,自己还只是一条在灯塔之下迷失的小船。
或者我本来就是一个讨厌做出的选择,说不定我还满喜欢这种生活方式。
杏音想起了最初遇见木埃言的时候,以及最初跟着她最先认识的同性朋友第一次一起躲在被窝里面说的那一晚上悄悄话——.
还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那样类似的场景,杏音都一直记在心里,从未忘记。
——可是,他们都希望我能为自己做出选择,无论是木埃言,还是她......
杏音知道,现实不是画布,没有上错颜色再换一张重来的机会。
下笔的机会只有一次......
并且时间正在流逝......
然后她便在街上徘徊。
寻求着自己应该涂上的颜色和动笔之处。
——欧阳理沙所说的为他人而做的事情......有没有想过要是出现了对方完全无法理解的情况?还是说,那些无法理解他做法的人,不在他的“奉献”对象之内?
这忽然成为了她个人想得知的疑问,而非直接必要的答案。自从于傍晚放学时的那次糖化之后,杏音便逐渐在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