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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4.林岸兽(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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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呜!!!!!」

被飞掷的「幸运之尾」伤害,陆枭的对我投以充满敌意的视线。

然而它依旧没有将我看做对手,也许我在它眼中,仅仅只是一只烦人的蚂蚁。

——所以,来吧,下一步,你就要过来踩死我了对吗?

不知道它懂不懂人类的表情,我反正也对它挤出嘲衅的恶笑。

见它迟迟不动,已经把「幸运之尾」扔出去的我,另寻方法继续作死。

「咚——」

石子落地的声音。

「咚——」

一块、两块......

我就近捡起较大的石砾向着它砸过去。

出奇地,它默默忍受着我的挑衅,对我的骚扰完全不为所动。

就好像是一场忍耐比赛,只要它先迈一步,就算输了——

终究,陆枭还是先动了,可并不是朝我逼近,换而言之,它根本没有迈步。

它伸出手臂,就近捏住身旁的高树,然后轻松地连根拔起。

「吼欧欧欧欧欧!」

如同我投掷「幸运之尾」一样,它也用一株巨木还以颜色。

飞来的整颗大树破开风声直朝我精准砸来——

怎么躲?

没有办法躲。

那我不是死定了吗?

是的,就是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才敢跟这头怪物较劲。

看着飞来的巨木逐渐在我眼前叠出重影,我侧过眼,从仅剩不多的视野范围里看到了仍然背靠着古树,没有离开的异瞳少女。

——可惜的是,还是没能争取到足够让她逃走的时间。

回望异瞳的少女,我露出了表达微笑的歉意。

对不起,还是没能帮到你。

最后,圆木遮蔽了我的视线。

——眼前一片漆黑,接着是意识的模糊,大脑一片空白......

我死了吗?

肯定是吧......

恍惚间,我置身于一片白茫茫之中。

不是云海,也不是任何一样有实质感的物体。

如果说闭上眼所感受到的是「虚无」的黑,那么现在我委身于此处的,便是「虚无」的白。

是......「意识」的颜色?

也许这就是濒死之人才能看到的光景。

那就放弃一切,慢慢等待着死亡好了。

可是抱持着等死想法的我,耳膜却一直传来怪物的咆哮声。

不过......

要是我这么死了,就没人能帮助那个女孩子了。

愧疚与自责在我心中蔓延开。

我太弱了

无法抵抗的冲动让我再一次试图停止思考。

可是,会因为自己的弱小而受到伤害的不只有自己。

没有办法从那样的怪物手中逃脱,更别说战胜它了

即使如此。

「弱小」也不能成为我放弃的理由。

纵使手中空无一物,我也还可以握紧我的拳头。

不能放弃去帮助她。

站起来。

要站起来。

快站起来。

站起来啊!

随着我思绪的变化,眼前的茫茫然白纸,开始变幻出颜色。

是现实的景象?

还是描绘出了死后世界的天堂?

——都不是。

在我面前的,是给我强烈既视感的小院子。

缥缈于庭院间,一名红衣礼裙女士的身影,是那么的熟悉。

然后,听到了。

她对我说:

「活下去」。

话音还未落下,燎然火海瞬间将我围困,说出那句话的人,又变成了我的母亲。

「苏朗祈,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又回到了那一晚的地狱之中......

看着母亲眼中映出的火光,我空含着泪,一声「妈妈」都不能叫出口。

「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母亲最后的话语。

我再次从「天梯」的桥沿被推下——

从那虚幻之中,我猛然坠回现实。

带着母亲最后的嘱托。

「活下去!」

我要活下去!

为此,我要变强!

飞来的圆木即在这一瞬间,就连我的呼吸都能够触及到它。

必须避开!

我需要更快的速度,更灵活的动作,更敏捷的身手,更有耐久的体能......

更强的力量!

与此同时,意识的深处,有一个声音呼之欲出。

「Rising-up」

是我自己的声音。

愈发清晰,愈发强烈,越发激昂。

直至我不由自主地跟着一起大吼。

声音与我的勇气一同贲张。

“「Rising-up」!”

身体开始行动,全身上下的剧痛便向着我索命而来。

咬碎了牙,我奋力侧身闪避。

仅仅是稍微偏离了树干飞砸的路径,没有完全躲过。

再次被砸飞的我,沿着抛物轨迹飞扑到了异瞳少女附近的古树下。

万幸,没死。

而且,逃过一劫之后我手边正好是先前留在古树旁的医疗包。

那里面,有佐藤小姐特配的极效药品。

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在陆枭行动之前,把极效药从包里掏出。

「这瓶药虽然对缓解伤势很有效,但只是在神经上欺骗你的痛觉,并没有真正地『治疗』,所以最多只能作为『止痛药』或者『复苏剂』使用,一次性服用过多的话,还会引起严重的副作用。」

佐藤小姐讲解药品时的各种事项我都牢记于心,但是现在不是教条守规的时候。

除开已经给异瞳少女服用的几粒,这一满瓶颗粒几乎被我全吞下了肚子里。

「欧呼呼呼——」

陆枭见命硬的我还没死掉,终于恼羞成怒。

伴随着地震,它大踏步向这边冲来。

在极效药的作用下,我身上的痛感果然慢慢退去。

尽管全身上下擦破的伤口仍有鲜血止不住地汩汩流出,但并不会妨碍行动。

这一回,我不会再坐以待毙。

要「活下去」!

“「Rising-up」”

我下意识地念出,像是祈愿前对主的祷告,为了变得「强大」,我朝自己许愿。

对着携带风涌突进到面前的陆枭,我蹲伏下身,贴近它的身体之后,卧倒从它的胯下穿滑而过。

「欧呜!!!」

因为被我的动作戏耍,大怪物怒火中烧。

此时它已经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目标,现在一心一意只想将我碾死。

这倒是正合我意。

背对着怪物,我反方向铆足了力气奔跑,将它朝远离异瞳少女的方向引。

我知道,就算现在自己跑动的速度明显比之前提升了不少,但是终究弥补不了陆枭与我这普通人之间的差距,这样一味的跑动就和之前一样,肯定会被它追上。

所以,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在小范围内利用自己的小体型优势与它周旋,在最危险的距离,同时也是最安全的距离。

不过,在此之外,我也有这自己的「目标」。

奋力前跑,哪怕抬头就能看到陆枭的巨喙,都不能停下。

目的是,跑向陆枭上一回冲刺前的位置。

因为那里,留着我赖以作为反击手段的唯一武器——「幸运之尾」。

「欧!!!!」

眼看陆枭已经追上我,在它的臂展范围内,一击必杀的攻击袭来。

对上能轻松将地表洞穿的恐怖巨喙,我只能在奔跑的同时,靠直觉行动。

侧身低伏,将身体伸展范围尽可能减小,落下的巨喙杵击地面,即使没能命中我,产生的冲击力也足以将我震开。

然而我没有摔倒,这反倒成为了我就势以翻滚拉开距离的好机会。

同时,因为陆枭的喙牢牢栽入了地面,一时间它动弹不得。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即刻起身狂奔,直至捡回了掉落在那里的「幸运之尾」。

转身面对陆枭时,它已经将喙从地里拔出,一副大猩猩撑地姿态的它,再一次对我摆起冲锋的架势。

不过这一回,轮到我反攻。

我也向它发起突进。

似乎是吸取了上一回被我穿裆而过的「教训」,陆枭接近我的速度慢下了不少。

在我贴近到它的身前时,它忽然停下。

单臂撑地,然后抬起另一只巨掌,朝着我猛速扫来。

糟糕,来不及了,会被拍死......

不,不对,我要躲开,我要更快,比刚才的动作还要快!

“「Rising-up」!”

行动的力量伴随着勇气与求生的信念迸发至全身。

我刹住自己前冲的脚步,然后转身,以超越自身极限的速度奔向陆枭那条撑地的手臂。

接着,如秦王绕柱一般,闪到它的身后,任由陆枭拍击地面的响动在我身后扬起巨响与尘烟。

「欧呜!!!」

陆枭嘶吼着,尽管愤怒,它却无法立刻转身对我追击。

而我,正站在它毫无防备的身后。

攻守之势,两级反转。

手持能够切实给它造成伤害的「幸运之尾」。

目标,不是它的躯干。

是那比起躯干要纤细得多的禽足。

于它转身之际,我发起第二轮冲锋。

“「Rising-up!」”

我再次近最大的意志将自己的体能提升到极限。

我需要力量,需要能够支持我用「幸运之尾」斩开一切的力量。

迎战嗔狗的炔刃,抵挡滚木的锯光......

什么都可以!

与陆枭擦身而过,「幸运之尾」绽裂出纯白的光华。

对准陆枭花岗岩一样坚硬的角质左足腕,挥手一摆。

「!」

铿锵有力的声音,震麻了我的手骨。

所握「幸运之尾」的右手被沉重的冲击折动手腕。

因为极效药的关系,我暂时感知不到痛觉,可是我知道,自己的右手已经骨裂,不能再次释放斩击。

好在自损一千的同时也伤敌八百。

虽然「幸运之尾」被弹开,但是那一道光所延伸出的斩击切实地给它的爪子腕部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水滴尚且石穿,对着那道伤口,只需要再来一击!

「咕欧!!!!」

感受到痛楚的陆枭用双臂疯狂锤击着地面,已经不管我具体位置在哪的它想要凭着摧山毁林的力量,把我在乱拳之中捶成肉饼。

面对毁天灭地的攻势,我来不及思考。

“第五次...「Rising-up」!”

灵魂深处的语句浮现于意识表面,与我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像是抓住命运一般的充实感灌注于全身。

我需要更快的速度、更精准的判断、更大的力气、更多的力量。

目光之中,忽略一切其他的危险。

眼里只有那一道伤痕作为目标。

将所有希望倾注在下一击上,我把「幸运之尾」转交到左手中。

电光火石之间,当我看见摩擦出的火花在我的视界中跃出时,下一刻我的身体便被蛮悍的力量拨开。

“呃....呜!”

遭到陆枭手臂甩飞,重摔在地面,我一时间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不听使唤的手脚始终无法将我从地上支撑起。

「boom——」

一声重物的坠响随之而来。

我艰难地抬头看去,在我飞摔过来的原处,陆枭抬步之间,轰然倒地。

被「幸运之尾」的光切重创后,它的左足无法再支撑其巨大的身躯,迈步的动作终于把它自己的利爪从腕部折断。

「——欧呜!!!!!」

沉重的哀嚎传遍林野,山中众树的每一片叶子都在为之颤抖着。

被我击垮在地的这座大山的「主人」,并没有因为摔倒而停止动作,它即刻调整了身体的平衡后,用那双粗壮有力的猿臂支撑着重新站立起身。

「糟糕!」

全身稍稍缓过劲后,我抢在陆枭冲过来之前起身,飞奔向异瞳少女的方向。

“——咦?!”

“跟我来!”

不顾她以微弱气息发出的疑问,我又一次托起她的双膝,将少女抱入怀中。

然后纵身一跃,与她一起沿着陡斜的山势向树林的下方滑行。

只要一直往下走,就能下山,到了林岸外围,就可以得救。

前提是,不能被紧追于身后的陆枭抓住。

“啊啊啊——”

不顾眼前曲折的林道,我直线前冲。

挡在前方的一切树木,被我尽数闪身避过。

追逐后的陆枭则是一路将所有大树撞倒,所过之处硬生生开出了一条宽大的山道。

虽然陆枭力量毫无减弱,但是失去了一只脚的支撑,依靠双臂像大猩猩一样撑地行进的它,速度上远不如之前。

能跑得掉!

全神贯注于前方,同时感觉到怀中的异瞳少女此时正紧紧抓着我的衣襟。

“放心吧,这一次,我绝对可以帮你逃生。”

自信于不断超越了极限的自己,我从喘息中抽出声音向少女承诺。

然后在这无尽的山中逃亡之路中,拼尽自己的全力。

从后方不断逼近的狂暴气息从未消失,一直线的咬紧我的脚印。

现在,惹怒它的目标,与一开始它所追寻的目标,重叠在一起,没有什么能比这更能激发一头狂野陆枭的动力。

「——欧呼!」

陆枭的叫声在周围愈发空旷的山谷回荡着,我的视野慢慢地也开阔了起来。

终于不知道在跑了多少步之后,头顶正午的烈阳,没有再被浓密繁茂的枝叶遮挡。

盛夏的高温,开始炙烤着满身汗水的我。

——这一切信号都预示着,我们离山下不远了!

回望着陆枭,它显然对此浑然不觉,只管追逐作为目标的我和少女。

我将视线转回前方,更加忘我地朝前加速奔跑。

满脑子想着都是跑出林岸,逃离这一状况。

无论如何,一定要逃出生天!

“不行...小心!那里是......”

“诶?”

异瞳少女艰难地开口发出虚弱的声音,让一股脑向前的我恢复了正常的感知。

可是来不及了,飞奔而过后,她想要表达的意思我才得以领会。

「——!!!」

忽然间的失重感,让我甚至来不及惊叫。

怀抱着少女的我跨过了山坡断面的护栏,直接向山下方不远处的林岸路边集市中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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