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流影顺着他的手臂游动,金属光泽的开始烟煴灌注在「花魁」的全身。
“不行......”
「花魁」痛苦的呻吟着,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躲藏于角落之中的,我的身上。
然后无力地闭上了她的双眼。
『铁质化』的影响下,环绕着「花魁」周身的烟尘散过。
她的身影渐渐模糊,慢慢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另一个我所熟悉的容貌与身形。
为此,我的脑袋里响起了如同天崩地裂的轰鸣——
「不可以,不可以看着她再一次被伤害!」
从隔间内,我奋然冲出,踏着塌陷的阶梯,就势飞奔直下。
手中的「幸运之尾」,甩出一道赤焰,朝黑兜帽的男人横扫而去。
“什么?”
黑兜帽的男人为了应对我出乎意料的袭击,闪避之下松开了正在施展「铁质化」的手,由此「花魁」得以脱身。
——不,或许不应该再称她为「花魁」。
因为「花魁」的外貌现在已经完全改变。
丰桃淡粉般的长发,秀美俊俏的脸庞。
左眼与暗夜月下阔海一色的碧蓝,右眼则是翠比林岸深森的幽绿。
是她——
我曾经邂逅的,也是我正在寻找的,那粉红色小书包的主人。
异瞳的少女。
然而现在并不是我能够为此分神的时候,因为巨大的威胁就在眼前。
虽然我成功让他从异瞳少女的身边离开,但是黑兜帽男人没有被我不讲武德的偷袭打乱阵脚。
他以极快的速度移动着,重新调整位置之后,直接对我发起反击。
“炼钢·钢化身躯!”
能听到明显是铸铁锻钢的杂响,不断从他运动着的肌肉组织中传出。男人一身黑斗篷下的身体夸张地大幅度隆起。
逼近到我面前,仿佛面对着一辆满载的集装箱卡车。
可是,我不得不正面应对他,因为我的身后,是无法行动的女孩子。
“喝呀!”
呐喊声壮着胆,我用所剩不多的气力抬起「幸运之尾」迎面直上。
黑兜帽男人几乎是飞跃过来,从半空中落下那千钧坠拳。
跟它兽的搏斗是一样的,对方进攻的时候,也是抓住其破绽的机会。
行动速度上,我似乎比最开始要快上了一些,至少现在面对着男人的拳击我能靠自己的反应躲避开。
我侧身躲过,也许是因为半身腾于空中还未落地,男人没有因为我回避而改变出拳方向。
「好机会,就是现在!」
男人的侧面没有任何防备,我得以向他挥出「幸运之尾」。
——眼前,白光的尾端烈焰骤起,迸发出的炔刃闪烁出灼热的火花。
但同时,男人那又一次打空了的落拳重击地面,扬起的尘埃与振波将我弹飞了足足好几米远。
意识与身体的感知一时间被巨大的蛮力冲撞分离,让倒在地上的我就算有抱有无比强烈的求生欲望,也不得不暂时放弃任何行动。
不过奇怪的是,男人没有趁着我倒地不起的机会过来了结掉我。
是因为刚才「幸运之尾」的命中,切实重创了他吗?
我艰难地睁开被汗水迷湿的双眼,即使是躺着,也清楚地能看到男人依旧站在那里。
又一次地,我吃惊到连声音都忘记怎么发出。
并不是由于那个男人毫发无伤。
相反,「幸运之尾」所化的炔刃确实起了效果,男人原本披戴的黑兜帽与斗篷被高温的火焰烧成了灰烬,他钢铁一般的身体上也留下了一道狠狠的焦化痕迹。
他越走近,我就愈发能看清他的样貌——
“是你?!”
又一个令我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是巧合吗?
不,恐怕是必然。
眼前的男人,正是今天下午在委托公告栏前,那位向我讲述「花魁」相关传闻的俊朗青年。
失去黑斗篷掩盖的他,脸上挂着一如与我相遇时的豪爽微笑。
“吃惊吗?”
他明知故问,接着止步于我的跟前。
“我说过,我们还会在见面的——你好,苏朗祈。”
他亲切地叫出我的名字,可我却感到一阵脊背发凉。
“你......认识我?”
我好不容易踉跄着从地上站起身,慌忙把「幸运之尾」捡到手中。
“只要是进出联合会会馆的,有哪个会没听说过你的名字?不管怎么说,你可是敢于正面对抗「陆枭」的超级新星啊,你说是不是?”
青年用激昂的语调说着赞赏的话语,眼神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瞟向了异瞳少女的方向。
“那,你是谁?”
我不安地向异瞳少女的方向慢慢挪步,眼睛始终紧盯着青年。
“我?哈哈,你不知道也不奇怪......”
“他叫斯戴奥,「赏金猎人」中的「无缝钢爪」,斯戴奥。”
代替青年说出这个名字的,是我身后方向的异瞳少女。
回头看向她时,那一双绮丽的异色瞳孔正带着深沉的仇怨,死死盯着名叫斯戴奥的青年。
“哈哈哈哈,代号啦,代号,我可没有那种长着一副东方人面孔模样却取着外国名字的恶趣味,所谓名字仅仅是个不足为道的称号罢了,尤其是对于我们「余恩者」来说——你的名字不也是虚假的吗?琴凉月!”
斯戴奥的神态在念到异瞳少女的名字时顿时为之一转,凶狠犀利的眼神如同一把钢刀,似乎就要直奔眼中人的心脏。
我连忙前进一步,站在斯戴奥与琴凉月之间,阻断了他的视线。
“你......你为什么要伤害她?有什么矛盾冲突的话,不可以好好商量着解决吗?”
“哈哈哈哈,你还真是有意思。”
像是听了世界上最有趣的童言,斯戴奥掩面大笑起来。
“我和她,在此之前没有一丁点交集,也没有什么矛盾。”
“那为什么......”
“为了生存。”
“生存?”
我有些不解,转头望望琴凉月,又看了看就站在我跟前的斯戴奥。
沉默了片刻,斯戴奥才又重新笑着继续说道:
“草原上,饿狼为了生存要捕食羔羊,是自然法则。但是这天经地义的规则放到龙澳,放到人类社会的世界里,就永远有无法理解的人,就像那些看见小羊被狼捕杀后会认为羊儿可怜的孩子们一样......”
斯戴奥抬头仰望着,似乎能透过天花板、望到海湾边际上的那一弯明月般发出感叹。
“你,苏朗祈,你就像那些孩子一样的天真。”
然后带着饿狼的眼神,斯戴奥低下头,看着我沉声低吟。
“因为我是「赏金猎人」,这是我生存的方式。为了生存,哪怕无仇无怨,如果有人想要你的脑袋,我也同样会追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