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到餐厅找到我的时候，大约是十一点多。
莱恩和千冬岁好像有什么事情，两人把我送到餐厅之后就结伴走了。
目前，餐厅里到处都是我不认识的学生走来走去，听说喵喵刚刚也有工作离开学校了。
我有种老人家的疲惫。
“你还真像一只小狗。”学长站在桌前劈头就给我这句话，“下次要不要写个带我回家之类的牌子插在桌上。”
我皱着一张脸，疲倦，没空应付他。
总觉得不到一天，我又开始后悔起入学了。学校比我想象的“刺激”太多，多到我有种已经走完人生八十年的沧桑感。
“听说今天莱恩他们接学校工作你也在场。”学长用的是肯定句，“刚好算是实习吧，那种场面也不多。”
他好像完全没想到我可能会被妖灵一巴掌打挂的可能性。
“放心，莱恩和千冬岁在场的话你还不至于会挂，顶多重伤断手断脚，很快就可以接回去了。”我不懂学长到底是不是要安慰我。
“他们两个很厉害。”我闷闷地说，再次体会到我与别人的不同。
“是不错，莱恩有白袍的资格了，应该算是你们班里最高阶的人。”学长刚说完便站起来，再回到这桌时手上多了两杯饮料，他放了一杯在我面前，“这是泡泡果汁，提神。”
我现在还是弄不懂什么颜色、袍级的，不过照他们说的来看，总有一天我应该会弄懂。
那个杯子是个普通的白色马克杯，一堆白色的泡泡不停在上面冒来冒去，一下消失，一下又冒出，似乎饮料里有很多气体。
瞄了一眼学长的杯子，很好，他喝的只是普通褐色的茶水。
看着正在冒泡的杯子，我突然想到电视上正在煮药的魔女，基本上她煮的东西和我现在这杯差不多，一直冒泡。喝下去肚子会不会多一个洞？
“怀疑吗？”看出我的疑惑，学长长手一伸直接拿走我的杯子，然后喝了一口。
他脸色没发紫也没尖叫一声往后倒，应该是没问题。
咚的一声响，杯子回到我面前。
我拿起那个还不断冒泡的饮料，喝了一口。
“噗！”是酸的，整个都是酸的！
“提神了吧。”学长笑笑地喝他的饮料。
他居然喝这么酸的东西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鬼！真的是鬼！
“咳咳……”那个酸气直接冲到脑顶，现在整个人已经酸醒了。
“那个是柠檬口味的泡泡果汁，我刚刚忘记说。”
你根本是故意不说吧！我用抗议的表情看他。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然后学长将两个杯子换过来，我面前变成那杯褐色的饮料，他还拿了柠檬泡泡继续面不改色地喝。
这杯饮料好喝多了，至少它是甜的，有蜂蜜的味道，像是蜂蜜冲的茶水。
“牙根……我知道你想问饮料的名字，这是某种灵兽产的蜜，跟蜂蜜不一样，它冲泡起来有茶水的味道，也有蜜的甘甜芬芳。”学长继续没半点皱眉地喝柠檬果汁。
原来不是蜂蜜。
我不在脑中幻想那个什么灵兽的样子，因为我怕喝不下去。
过了半晌，就在我把饮料喝完的同时学长也放下杯子：“时间差不多了，你下午应该没课了，我先带你去坐校园的接驳车。”
说真的，我一直知道学校有校车的存在，而且学院手册上也有写搭校车是不用钱的，提供给要回家的学生免费乘坐。
先撇开学校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谈，我觉得学校的福利其实还挺不赖的。就连餐厅里吃东西也不用钱——这是学长刚刚告诉我的，因为他顺便问我要不要留下来吃午餐。我拒绝了，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回到我家温暖的怀抱，好好抚慰一下受到重创的幼小心灵。而且莱恩也给了我很大一盒谜样饭团，我想已经够我吃的了。
“那就走吧。”学长先站起身，然后我跟着站起，一前一后走出餐厅。
校园里的人其实不少，四处都有穿着制服的学生来来去去，有年纪比我大很多的，也有年纪比我小很多的。然后我想起来了，这所学院是从小学到研究所都有招收，就算一个年级只有三班，总加起来人数也够瞧了。
“刚刚千冬岁说的什么言可化灵的东西，我听不明白。”不知道为什么，我隐约总觉得这是我该弄懂的东西，可是又不知道为什么我该懂，不过我还是尝试问了走在前面三步远的学长。
学长顿了一下，有点讶异地回过头，突然勾起冷冷的一抹微笑：“的确，你应该从这边开始学起……真正和你迫切有关的东西。”
听不懂，他的话听起来很像在打哑谜。
我们两个在一座精灵雕像前停下来。
“言可化灵，是言灵的一种，但却又不完全是。”学长告诉我，“用文字束缚一个人、一件事、一样物，你不是用我的名字而是称呼停住我的脚步，就是其中的一种。”
我听得一头雾水。
“这是……每个人每日都在使用的，但却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伤害。”
名字是言灵的一种，这个我有点印象，因为漫画里有提到。
“用你的想法用心倾听，然后用心思考，于是言灵自口中说出，这才是具有更大力量的言灵。”
“这样说不是每个人都会吗？”我不解，照他这样说每个人每天都用言灵，那不就每个人都可以像千冬岁他们一样了？
“这样说吧，一般人是在无心之下用了文字中本身的灵妙，他呼唤名字让你停下脚步，可是却不会杀伤你身体任何一个部分。”学长微微皱了眉，好像是在想要怎样告诉我比较简单容易明了，“可是，真正具有言灵力量可将其化为具体的人，却可以透过呼唤你的名字，取走你的性命，千冬岁他们就有点类似如此。”
我听得头晕目眩。
“今天就先跟你说到这里好了。”
学长又勾起一点点笑，终止了这个话题：“走吧，你还得回家。”
然后，他往前继续走去。
我越来越不懂这间学校了。
它很谜，我说真的，这所学校本身就是一个大问号。
停在校园接驳车区中的不是车子，是我所看过最谜的东西。
我看见金鱼从我眼前飘过，而且那只大眼金鱼很眼熟，眼熟到让我错觉好像在哪部动画曾看过它，只是眼前这只是放大版的，差不多是一辆公交车的大小。
接着，一片树叶飘过去，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树叶上面居然有人。
“这是什么？”我瞪大眼睛，看着学长。
“接驳车。”他很爽快地给了三个字。
这是什么接驳车呀！
我看见所有的东西都没有车的形状，飘过的金鱼就有一大堆……等等！从上面飞走的粉红色翼手龙是啥鬼！
晕了，看到有毛毛虫在爬着丝我就真的晕了。这真的是接驳车吗？
“这些全部都是学校三位董事们收集或创造出来的校园专用车。”学长已经见怪不怪，他很自然地在一堆怪东西中穿梭，完全不怕被冲撞。我很紧张地跟在他后头，一只巨大三叶虫突然从我身边窜过去，上面有人对我挥手。
我再次听见神经崩断的声音。
自从进入学校之后，我细胞新陈代谢的速度加快许多，而且被吓死的占大多数。
“你比较喜欢哪一台？”将我带到乘车处之后学长问我。
环视过去，基本上我全部都不喜欢。可是总得选一台，不然就别想回家了吧？不管怎么说，打死我都不坐金鱼和叶子，那两样东西爆诡异的。
然后我看见了，停在角落的猫巴士。
我愣掉。
嗯，就如你现在所想象，看过怀旧童年动画的人一定都知道这台巴士。而那台巴士就在我眼前，巨大的猫眼也刚好看过来，有点不太一样的是猫的样子和形状，这只好像和动画里面那种猫不同，耳朵很大，与现在流行养的那种猫……叫什么名字来着的我忘记了，波斯吗？算了，总之就是一台猫巴士在那边晃来晃去。
综观全场，只有这只最正常（可能是看动画看习惯了我想）。
“你要坐那台吗？”学长拍了一下手，那只猫突然就冲了过来，在我们眼前停下。
我开始幻想，猫巴士是软绵绵、舒服舒服的，很多女生都希望可以坐坐看的东西；当经历过一天的惊吓与疲劳之后，一台柔软的猫巴士可以抚慰你的创伤。
巨猫喵喵叫了两声。
“上去吧。”学长把那盒饭团放在我的手上，然后把我推上猫巴士敞开的门，“你可别吐在里面，不然猫车会把你从车里丢出来。”
我还听不明白学长的意思。
然后巴士车门关上，猫车几乎是在瞬间便往前奔驰，学长的脸立刻就消失在我眼前。
我终于知道他那句话的意思了。
跳动的内脏告诉我答案。
“不会吧……”
砰咚砰咚规律的声音在车中响起，不是什么音乐，而是满满的内脏跳动、蠕动的声音，我看见有条很粗的血管就在我脚边，血红色的温热液体奔腾而过，然后钻入更里面柔软的内脏当中。
一切……就如同生命教育中的模型内脏似的，只差在它是真实、会动弹的，是活生生的。
一滴血从我脑袋上掉下来，落在我的肩膀上。
柔软的毛毛椅消失了，变成柔软蹦蹦跳的内脏。
话说回来，这还真是写实版猫巴士的另一个特点。
我知道我应该做什么。
因为我一直听见了类似神经崩断的声音在我脑袋里不断尖叫，响起，像是魔音一样。
“放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