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那只蟑螂的脚弹开了,在刺到我之前约五十厘米的地方就被弹开,不过显然它并不死心,连续好几次咚咚咚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我看见有细微的白色火花与蟑螂脚一起弹来弹去。有种声音叫我往下看,于是我看见那张已经有眼睛的护符半眯着眼,好像很无聊要打哈欠的样子。
护符在保护我?
“爆火,随着我的思想成为退敌所用。”在很远一段距离的学长似乎也发现我不上不下的悲惨状况,他取出爆符念出他把马子,不是,是控制爆符的咒语,我看见他左手手上多出了另一支长枪,“褚,闪边!”
话语说完同时,那支枪从我头上飞过,直直地穿过大蟑螂,冲力将它往后射了好远直到钉在一面岩石上,接着轰然的爆炸声立即响起。我看见蟑螂被炸得支离破碎,到处飞溅的肉块肠子之类的掉在它同伴身上,又腐蚀掉好多大蟑螂。
“褚,用爆符!”学长再次提醒我。
好吧,使用爆符。
我看着捏在手上的符咒,想到蟑螂就想到拖鞋,因为我妈都拿拖鞋打蟑螂,可是我并不想要一只拖鞋当武器。
啊,对了,有蟑螂时我老妈还会拿杀虫剂喷它。
说到杀虫剂其实很好用,就算蟑螂在飞,喷一下也会掉下来。
就在我的思绪已经飞出九重天远时,一个沉重的东西落在我手上,拉回我的注意力。
一罐杀虫剂被我拿在手中。
黑色的,杀……虫……剂。
仰望天空,我突然觉得其实我的想象力很贫乏。
“……”
学长沉默了。
“褚,我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学长按着额,这样说了一句话,他完全对杀虫剂绝望了。
“我明白。”不过其实还好不是出现拖鞋,与其拿着一只黑色拖鞋我应该是比较乐意拿杀虫剂。这大概是不幸中唯一幸运的地方。
我在想,如果我手上的不是杀虫剂而是大拖鞋,说不准学长会用那只拖鞋直接把我拍死在这边。
“我会,我会用拖鞋把你拍死之后埋在这里。”学长非常肯定我的想法,而且还帮我做了事后附注处理,“如果你给我用爆符做出拖鞋的话!”
我知道了!原来拖鞋和炸弹是学长的禁忌!
目前的状况是,三分之二的大蟑螂被打倒在地,还有几只正在我们四周跑来跑去,似乎是忌惮着学长不敢直接靠过来。移动的声音窣窣地响个不停,有点让人烦躁。
眼前闪过一点银色的光线,然后学长已经站在我面前。
他踏着地上青绿色液体的小水洼,不过感觉上好像没有事情,原来这就是传说中所谓的程度不同啊!
“你应该多去图书馆看些东西。”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整把折叠好的爆符递给我,“然后,练习。”最后这几个字有点咬牙切齿,我觉得连续两次的“爆符意外”已经快让学长神经崩裂了。
“好……”我还能说什么?
我看了看手上的整叠爆符,有十来张。
围绕着我们的大蟑螂有几只不太死心还想逼近,学长交代完事情后翻出手,我注意到他手上的幻武兵器已经消失,接着他取出了另一个小小、银色的盒子:“来继续前几日的话题吧。”
我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学长翻开小盒子,里面装着一个很小、很小的三角水晶锥,隐约散发着光线,看起来非常美,让我联想到水晶塔里的精灵赛塔。
“这里还有几只石虫?”学长看着我,问。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我觉得他一问那个锥子就更明亮了一些。
“呃……”几只?我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十一只。”应该不是幻觉,因为我一说话的时候,那个水晶更亮了。
“你认为我可以对付剩下的几只?”
“全部。”这是肯定句,我觉得剩下的对学长来说绝对都不成问题。
“如果是你,你可以对付几只?”
“呃……我的话……一只都没办法吧。”我看见学长拧起眉,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言灵是主宰生命思考的一种术法,也是牵制灵魂的一种密语,你希望,这里的石虫在三秒过后如何?”
如何?
我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最好通通消失。”
学长笑了,我说不上来那种笑容,总之和他平常那种要笑不笑的样子有点差别。
我看见一只大蟑螂不知何时已在学长身后,高举着脚就要往我们乱刺一通。
“啊……!”我想提醒学长。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
“三、二、一。”
就在学长闭着眼睛这样念的同时,我看见了他手上的水晶锥跟着炸开,细小发亮的水晶碎片化成粉状然后落在盒子底部。
所有大蟑螂都发出哀鸣。然后,在我眼前消失了。
学长睁开眼将盒子倒扣,亮晶晶的粉末随着风飘在地上,然后消失。
“这个,就是基础言灵。”
他说。
我有点不太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
四周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了。
学长将盒子随地一丢,拍拍掌上的尘土:“这是你打从心底的希望,然后透过祭品与媒介,成为一种咒语。”
“咒语?”通通消失那个?
“是,那个就是属于言灵的咒语。”学长伸过手从我包包里拿出我的笔记本,然后径自写下几样东西,“嗯……有些是你二年级才能学的……算了。”
我看他卯起来写,满满一页都是字。
“我以前看过漫画和小说,大部分言灵使用者好像都……要有公平心?”正确来讲,我看过某本书,它的言灵使者就是个人偶,几乎没得自己思考。
学长看了我一眼:“怎么可能做到完全公平,又不掺杂感情?”他笑,完全不同意我的说法,“言灵这东西有趣的地方就是你要在时间里面找到合理的时间,于是它会发生。”
时间里面找时间?
我昏了,完全听不懂。
“比如有两个杯子,一个空荡荡,一个装满水,你要在杯中下毒自然是会下在有水的杯子中;而你要将言灵使用在对象上,自然是有那个对象。”学长把笔记本抛还给我,“你的言灵说,我要诅咒那个人,可是不能诅咒不存在的人,时间中合理的人、事、物,于是基础便形成了。”
我搔搔头,不是很懂,可是好像又有点懂。
“未知的时间里,如刚刚的石虫,你知道它们应该会被我杀死,不会存在世界上,但也有可能它们会活下来,二选一后,你的言灵说它们会消失,所以就消失了,这是可见的未来言灵。”他伸出手,指着地上残留的青绿色液体说,“在时间的时间当中,这是合理的,所以言灵驱动了时间,将所有的虫都消灭之后,言灵便完成了。”
“我……不是很懂。”基本上,是完全不懂,听得整个人都昏昏的在飘。如果现在是在学校的教室里,我应该会当场打起瞌睡,不过现在说教的人是学长,所以我不敢。
它们太高阶了。
“没关系,意念越坚定者的言灵越能发挥其功用,而摇摆不定者便是无效,你先记住这个就好了。”学长停止话题,打住结束。
还好他先打住了,不然继续说下去,我觉得我应该会真的不给面子睡着。
我点点头,最后这句我听懂了。
就在我觉得学长好像要回去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然后我的也跟着响。不是有人找,是短信。按了两下调出短信来看,那上面出现了谜一般的信息:
“消灭石虫十一只,以下……”
我瞪大眼睛,看见了天文数字。
“会计部发来的,这次工作的酬劳。”学长已经见怪不怪地把手机收起,接着他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事,“我忘了,还没带你申请通用账户。这样好了,宿舍你最快也要周日才能搬入,你搬进来后一起帮你申请这些东西。”
通用账户?
“邮局户头可以吗?”不然还有银行、合库等等。
“……”四周的温度猛然骤降。
“不好意思当我没说。”
很显然地学长也打算当我没说:“上回因为你没有通用户头,所以那个钱鬼才派支票给你,我们这边的通用户头基本上在所有世界都管用,比……邮局的好一些。”
我记得支票,之后到银行兑现还真的可以使用,只是我没看过那种票。而且奇怪的是,银行的人好像对票非常尊重,那天出来一个感觉阶级蛮高的人来帮我处理票据,什么也没问,也没看证件之类的就派现金给我了。所以我想学长说的什么户头应该也是类似这样的东西,到处都可以提领。
“我让那个钱鬼这次也派支票给你,过几天户头开立之后你就可以慢慢存了。”
突然,我很好奇学长的户头有多少钱,我想应该是天文数字吧?
“是你目前达不到的数字。”学长在后面补上这句话算是当面肯定我的猜想。
嗯……该怎么说呢。
我知道学长一直可以听见我在想的事情,简单来说就像天线和收音机原理一样,可是这件事情只限于我们两个知道。
学长难道从来没想过……当我在想他在说的时候,很像某种人在自言自语碎碎念吗……
于是,我被红眼睛狠狠瞪了一眼。
“靠!”熟悉的鞋底印不用一秒就出现在我面前。
我被踹得晕头转向。
然后收回脚的学长拍拍衣服上的灰尘,转过身:“回去吧,花的时间比我预计的还短。”
“喔,好。”一个黑色的东西马上让我想起来我遗忘的事情,“对了,这个要怎么办?”我看着那罐被遗忘的杀虫剂,总不能真的丢着不管吧?
“放着就可以了,不用的爆符搁着大约一分钟后就会自我销毁,这个地方又没有什么会用爆符的生命,所以不必担心。”学长丢过来这样一句话,然后把移动符抛在地面上,“已经成形的爆符没有办法回收,只能这样做。”
“喔。”
我小跑步跑回光阵里,然后将手上的杀虫剂用力抛出。对,就好像在池塘打水漂。
“褚!住手!”
一切都来不及了……
就在黑色杀虫剂接触地面的那一秒,移动阵同时发动,最后我没有亲眼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传来很大一声巨响后,我们已经回到学校前面。
下一秒,手机立刻传来短信。
我又被扣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