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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少年与少女(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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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样说呢?”

“因为……那个,悠二本来就没有错,要说为什么……应该是因为他让一美高兴了,还有……对,他应该只是普通的关心才对。我应该没有理由会打他才对,而且……错的更该是因不明原因就生气的我……”

“也就是说,小娜其实是在好好反省了,我说的对吗?”

以设问来推进话题,进而揭露少女的内心。

“算……算是吧……我不该那么生气的,而且给千草造成麻烦了……”

“没有喔。”

“诶?不是……我不是把悠二打伤……而且还很不讲理地到千草你家坐下吗?”

“这里可是随时都欢迎你喔。”

“什么?那也不行,我是因为……”

“一时的激动,还是无法抑制的嫉妒呢?在我看来两者都是喔,毕竟小娜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而已呢。”

“哪里有呀……”

“但是,就是因为只是个普通的女孩,所以有时犯错误也是在所难免的吧?我也会喔。”

“可……可千草不是……女孩子吧……”

说出这句话的夏娜顿时 连自己都觉得 有些幼稚和可笑了,她赶忙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对方的表情。

然而千草只是打趣 地笑了笑 。

“啊啦,瞧你把话说的,就像是我没有年轻过一样喔?”

“没有! 我没有那个意思 !”

“哼哼,是这样吗?我在小娜这个年龄的时候,姑且也是很受男生的欢迎的喔?”

“都说不是那个意思啦!千草你真是的!明明……明明自己都知道自己那么明事理,这么漂亮还受人欢迎,谁不喜欢你啊……”

少女只觉得有一种完全被玩弄于鼓掌间的感觉,这种感觉在至今为止的与“红世之徒”的苦战中从未遇到过,而且……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因为没有体力上的消耗,反而更加的微妙了。

“我也不是一开始就受大家欢迎的喔?小娜希望受到小悠的欢迎吗?”

“啊!——千草你乱说些什么!谁想受那个笨蛋的喜欢啊?!悠二那么蠢,那么差劲,都不懂察觉别人的心意。”

“是吗?在我看来,小悠可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呢。小娜你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吗?”

在对方全盘否定的时候再度抛出对同一问题的不同方式的发问,这就是坂井千草的沟通技巧。

“真的不这么想吗?”

“我……”

一时间夏娜哑口无言,连一直深藏在“克库斯特” 中的亚拉斯托尔也不禁感叹这位夫人语言交流上的超人之处。那种自己和“万条巧手”被坂井千草毫无意识“戏耍”的感觉又再度涌了上来,引起了他的极大不适。

“千草……我……”

“用不着这么快回答喔?你可以再思考一下,平时你们起矛盾的时候,往往是谁先道歉的呢?平日里,两人一起努力的时候,那孩子眼底的决心和意志,你就一点也看不见吗?小娜也知道的吧,人各有长处,也各有短处,就算是我,在你眼里也不应该是完美无瑕的,同样的,由我和贯太郎孕育起的小悠当然也不可能十全十美,但他总是能向自己的目标努力,总是能够去竭尽全力去做最好的自己,这不是值得夸奖的事情吗?换句话说,夏娜,你难道不也应该朝着这目标去努力吗?”

千草的一番辩白既为自家的少年开脱,又点醒 了此时无力而困惑的少女。能将言语用作福音一般开导,绝对远胜与在激烈的辩驳中以严密无情的理论去击倒对方内心的做法。亚拉斯托尔自认如果夏娜儿时有这般的导师从旁,绝对会成长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吧。

心灵的蜕变 ,也是“火雾战士”变强至关重要的一环。千草无疑给夏娜上了一课。

“千草……”

“嗯。”

听到少女弱弱回应的声音,千草依旧温柔相待。

“我好像明白千草你说的了,但……但是……”

“还是无法直接说出‘抱歉’,对吗?这可是不行的呢。”

“果然……不行吗?”

“是的喔,不~行,要好好道歉才行的喔?因为贯太郎是这样,我也是这样过来的,当然小悠要是犯了错也是这样,毕竟男生更应该好好反思一下呢。”

“那……那好吧,我会……我会向悠二……那个……道歉。”

觉得实在有些勉强了,千草微笑着,事实上也一直在温柔地笑着。

“没事,我会陪你的。”

“呃……嗯,毕竟总是悠二先向我道歉肯定是不行的呢。”

在悠二母亲的关切中得到开导,并因此而鼓起勇气的夏娜,在这一刻,也许连自己也没有知情的是她已经在心性的成长上,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两人来到了少年的房门前。夏娜最后一次向千草投去存在担忧的目光时,对方只是充满善意地向她点了点头。

少女一只手拧紧着衣角,一手轻轻地敲打起房门。

不出两秒门就被打开了,可是无法使内心平静下来的少女在这段时间 里竟发自内心地觉得有一个小时般的漫长。

“夏娜?”

熟悉的少年音 传来耳边,映入眼帘的少年惊讶地道出少女的名字。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抬起头——只是一眼……只是正正对视了一眼,夏娜却在下一秒像是羞愧了一般低下头去。

“那个……”

这令人意外的反应令顿时让悠二摸不着头脑。此时他也注意到了一旁的母亲,因为不清楚这情况由来,悠二对此感到莫名其妙。

“妈……?”

他 不解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千草。很明显夏娜无法作为解答自己疑惑的对象。

“小悠,要好好接受道歉喔?”

“诶?道歉是……?”

对话一下子被直推主题,听到这不按常理出牌的要求,而且发现到母亲摆出这幅一脸严肃表情的时候,悠二似乎明白了什么。

“道歉是……”

听到这二次重复的话语,千草意识到这对夏娜而言这是绝无仅有的机会了,于是便默默地推了推一边站立不动的少女。

“诶?啊!我……是我要道歉。”

少女像是一下子清醒过来做出的反应,觉察到脱口而出的话语已经不可能收回,她一时间又激动起来。

“呃……呃,悠……悠二!”

“诶?”

突然被大声叫到名字的少年看起来稍微受到了惊吓。察觉到这一点的夏娜又慌张了起来。

(不……不该是这样……千草说了,要好好地把话讲出来才行!)

好好想想吧,自己此时此刻站在自己的理由,以及所富有的资本。少女深知,自己已经有了源自亲切之人的鼓励,还具备了心理上的准备与决心,凭什么不能把话发自内心地表达出来呢?

可以感觉到,胸口处的这份难耐的燥热,这种被抑制却要强行破出的 渴望,就如脱笼之鹫一般发出呐喊。自己站在这里的理由……对,她要将自己的所感,自己的愧疚与后悔,化作附带意志的话语,以从出生至今都没试过的方式完美地表达出来。现在这种阻止她将它们表达出来的一切因素,都是成为“火雾战士”后的自己都没有尝试过,现在名为“夏娜”的自己没克服过的障碍!

(阻碍……不仅仅是现实中的,战胜过去的自己也存在阻碍。)

少女先是深深吸了口气,尽可能地平复自己躁动不安的心境,但只有结束之后,这样不安的感觉才好平静下来吧。

“那个……疼吗?”

“诶,你说什么?”

“都说了啊……你还疼吗?”

悠二也不是傻瓜,他一下子就明白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啊啊,当然了,到现在还疼的很。”

听到这句话夏娜有些失望。

“啊……这样啊,那个……我知道自己下手没有轻重,只是……怎么说呢,我就是觉得,自己不该冲你发脾气。”

“……”

“凭着莫名其妙的的脾气就打你,这件事……嗯,是我的不对,而已还把你打伤了,那个……对……对不起。”

说到这里,夏娜咬了咬牙,像是下定决心般朝悠二弯下了腰并深深地表示歉意。她鼓起勇气, 战胜了以往那个无端傲气的自己,正式地表达出来了自己存于内心的感情。

看到这里的千草会心一笑,默默地离开了两人的身旁。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需要再度插手了。

(最后还得两个人一起解决才行。)

夏娜 没有弯起腰,就这么保持着这个姿势。对待这样心理层面上这转变如此之快的少女,习惯了她那一贯娇情神气一面的悠二顿时间欲言又止。

他从来没有想象过存在夏娜主动向他这么正式道歉的情况,因为在他眼中这无疑就是一件足以用天方夜谭来形容的事情。

但它就硬是发生了,一切都是那么干脆和突然,以至于悠二完全没有如何应对的方式。

“怎么说呢……夏娜你……先抬起头吧。”

几秒钟的时间,大脑如超载运行般地发热。思来思去,首先还是认为自己让对方保持这个样子而感到不礼貌了,悠二觉得若能先面对面好好谈一下才算的上妥当。。

可没想到的是夏娜丝毫没有抬起头来 的意思,整个人像石化了一般固定在了原地,悠二试图用眼神示意一下亚拉斯托尔,没想到竟然连亚拉斯托尔也是闭口不言。

(怎么回事啊……这是……)

不管怎么说若能先解释一下还比较好吧。好在悠二知道夏娜对自己发脾气的真相。

“别……别这样啊……其实,我也有错,我没有能够向你解释,不是吗……呃——我其实心里清楚,如果我没有做错事,夏娜是绝对不会朝我发脾气的,对吧?”

“……”

“当然了,平时那点事情,我多多少少也会忍耐一下的,毕竟我也有错在先,所以你也不用那么愧疚的。”

“……”

少女依旧无言。此时的悠二的心境就像刚刚遇见自己的夏娜一般感到惊慌失措。

“像夏娜能这么好好跟我道歉,说实话,我也很满足了,真的。”

尽管悠二竭尽所能地缓解这尴尬的局面,希望少女的态度有些变化,然而对方还是保持那个样子一动不动。

“我说……夏娜?”

周围的环境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在悠二看不见的角度上,像是沉淀了许久,少女轻声说道:

“悠二……悠二还没有接受我的道歉。”

简简单单的回应——只是因为没有接受道歉而已吗? 这样的想法在悠二心中一闪而逝。

“所以,如果悠二不接受现在对你道歉的我,还不能接受过去对你施以暴行的夏娜,我就会这么一直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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