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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诶，我怎么了吗？”
失色的面容缓和过来。
“唔……不是……我只是觉得你突然变得好奇怪。”
“那算什么啊……”
少年反应过来，笑容中夹杂着苦涩与无奈。自己刚才貌似有些失态的样子，是被她看到了吗？对于火雾战士来说也难怪，有时候，观察能力强得太过火也不是一件好事呢。
用手擦了擦自己的鼻子，悠二装作懊恼地挠了挠头:“我可是完全不记得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呀——你的错觉吧？”
“我的眼睛不会出错，你刚才发呆了，像个木头人一样。”
夏娜向他投来了纳闷而关切的眼神:“累了吗？”
灵光一闪，悠二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也许吧，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原来火雾战士也会感到倦意吗？”
“只是不容易感到累而已。火雾战士原本也是人类，用作行动的人类身躯自然保留了人类的大部分特性。正常情况下，火雾战士选择不入睡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是悠二的话……可能比较特殊吧？毕竟你的契约和我们有点不一样，这方面你可以问问自己的契约魔王。”
“我觉得他肯定懒得回答我。”
“懒……?你说什么……不可能吧！”
“不用那么惊讶啊，毕竟也不是每个火雾战士的契约魔王都像亚拉斯托尔一样，这家伙……怎么说呢？硬要讲的话更偏向于马可西亚斯一类的吧……”
“悠二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他可是神诶……”
“别说了……这家伙和神简直完全不沾边。”
继续接着这个话题，两人就这么一直无视着默默藏在暗中的另外两人聊了下去，然后悠二又很自然地用一种巧妙的语言转变了话题，从当前的话题中解脱出来，于是乎两人的对话重新转变为情侣之间的亲密交谈。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蛋糕已经被送了上来。鲜嫩的草莓水果搭配上新鲜的奶油，除开主要的两者之外似乎还夹杂着巧克力之类的甜品作为点缀，数者交织而成的晶莹糕点更是充满了水灵灵的感觉。少女在看到它的第一眼便马上眼冒金星。
“这个……！和平时吃的那个不一样！”
“那当然啊，这里又不是蛋糕店。夏娜没有到过这样的地方吃饭吗？”
熟练地拿起蛋糕叉，她舔了舔自己的嘴角，目光完全被眼前的美味吸引了。
“也不是没来过这样的地方，而且我还来过比这里还要高端的地方喔——啊呜……这个好好吃！嗯呐嗯呐……关于这个问题啊，其实以前没来到御琦市的时候，有一次我介入到了一个即将消失的火炬的存在。因为那个火炬原本是一位贵族家的大小姐，所以被迫接触到了很多东西。也是因为那次经历，我学习了一些贵族的礼仪，还尝到了许多好吃的东西呢！”
话说到这里，少女的眼神却忽然黯淡了。悠二心中一惊。
“但是，不好吃，我品尝不出来那些贵族食物中的美味。那个时候的我根本没有对美味食物的概念。火雾战士根本不需要填饱肚子，也不需要人类赖以生存的物资。对那个时候的我来说，记住那些美食、那些穿着贵族服饰的人完全没有必要，其他的更别提了。”
少女轻声说着，头慢慢地靠在了少年的肩膀上。第一次闻到了来自她身上的香水味，悠二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而平时的她几乎不会喷洒香水。
心里在胶着，犹豫了片刻，他缓缓伸出了牵住少女的手表示回应。对方先是下意识颤抖了一下，然后便温顺地任他牵着。
如此的距离，夏娜第一次这样注视着悠二，脸上不经意间泛起了红晕。她甜蜜地一笑:“所以，我很感谢来到御琦市后，我所认识的所有人。喜悦、悲伤、愤怒、快乐……身为火雾战士的我竟然能够体会到这么丰富的感情，真的是十分幸运。在这里，我结识到了朋友，学会了与家人相处，懂得了身为一个人类，自己应该如何生活，而不是只懂得作为火雾战士同红世之徒战斗。我清楚地认识到，人生应该是丰富，而不是单调的，讨伐红世之徒的我一样也有作为人类生活着的权利，想到这些，我真的很开心。还有的就是……悠二。”
少年的目光呆滞住了。
“来到这里，我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喜欢上了你……”
说完这句话后，内心充满了兴奋与喜悦，夏娜又害羞地把头低下去，脸上的笑容依旧洋溢着。
“这……这是我的真心话喔！你给我好好听着，笨蛋！我发誓可不会再说第二遍了，知道不？”
感动、喜悦……来自夏娜扑面而来的纯真的情感在不断地冲击悠二的内心，同时也与其深处的“某物”扭打在一起。复杂的情感如同一摊苦水充斥在他内心的五脏六腑，握住少女的手尽可能地保持着温柔，动作依旧柔和，而另一只本该空出的手却不知什么时候抓紧了衣角，随着竭力抑制住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
今晚的雪，很美，搭配上那个时候等待着自己的少女，更是美得无可挑剔。随着微风飞舞的雪花缓缓地飞向宁静的远方，亦或是徐徐落地，化作大地的一部分。但今夜过得越是美好，悠二就越是感到痛苦。
他早就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少女的真心，以及自己的回应，虽然在今夜得到了证明，但恐怕……已经无法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醒梦之人，醉梦之人，到头来都必须接受现实。话虽如此，至少，悠二不希望她度过一个哀伤的圣诞之夜，但是，就像格尔昆所说，自己今晚无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少女依旧会伤心落泪。
“前几天……”声音有些颤抖，悠二用手指挑逗了一下少女的小脸，“不是已经说过了?”
“说什么呢？忘掉！快忘掉啦！等等……怎么想哪都是你的错吧！为什么最后会跑掉啊？！你是在搞笑吗？”
“还惦记着那个……好吧，我只能说确实是装模作样，然而实际上也是我自己选择要逃。”
“自己选择?”
“自己让自己失去意识——厉害吧?”
“个鬼啦！人家的告白就这么被你敷衍了，给我负起……负起责任！”
“是是是，拿你没办法。”
将心中不满撒在桌上的蛋糕，接着“哼”的一声，夏娜三口两嘴就把自己的那份干掉了。可即使是这样少女还是不解气，她盯上了悠二的蛋糕，发现他竟然连一口都没吃。
没等她说什么，这时候，悠二开口道:“开心吗？”
夏娜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
“开心。”
“那就好 。”
少年满足地笑了，尽管笑起来略带那么一丝苦涩，然而这很快便被他掩盖掉了。接着，好似有股燃起的火焰在灼烧，他感觉到胸口处有些躁动。虽说不舍，但也必须释怀，而胸中涌出的感情因此更是热烈，怀着热切的心情，悠二的手握得更紧了。
“我说啊……夏娜对我是怎么想的呢？”
“你指什么？”夏娜投来了她疑惑的小眼神。
“呃……就是那个……为什么夏娜会……喜欢我呢？”
“诶——！吵……吵死了！你真是个呆瓜！为……为什么我非得回答这个问题不可啦！”
“我也是好奇……不行吗？”
“不要老是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今天晚上你是怎么了啊？”
冲着他摆出茫然无知样子的脸，夏娜顿时有一种糊他一拳的冲动。就算他们两人已经确定了关系，然而毕竟还是刚刚确定，比起悠二，懵懂的夏娜反而对这类事情感到更加敏感，所以，要让她做到对恋人之间的情话表现出坦然的态度，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这就是……恋人之间的相处吗？)
少女总算认识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紧张，以及那份不断渴望靠近对方的想法。只要这个男人在身边，她就绝对不可能将其排解，更无法使自己平静下来。
对待这么一种感情的方法，没有人教过自己，所有的一切必须依靠自己领会。
夏娜的脸依旧红着，但稍微有些淡定了。身为火雾战士，保持冷静的基本素养还保留在她的身体，自然不会轻易地自乱阵脚。
“也不是不行……不过，要我说怎么喜……喜欢上你的，我也不知道啊……只是，在击败了法利安格尼的时候，我是出于自身的意愿说出了那番话喔。也……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上你的表现就是了……”
这是吉田一美告诉她的。最开始喜欢上一个人表现究竟是怎么样的，夏娜根据她所说的话得出了答案。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的，就是如果不是悠二，自己已经在那场战斗中落败了吧。正是因为当时夏娜对他无条件地，依靠本能去信任，才对那场战斗的胜局产生了至关重要的影响。
悠二下意识地回答:“我也一样呢。”
“诶?”
没有任何花哨的言语，少年自然地接过话题:“我想，那个时候的我无比弱小，既没有格尔昆在身上，对这个未知的世界几乎一窍不通，但我依旧全凭借自己的意志选择了帮助你，不仅仅是为了和认为自己将要消失的命运抗争，更是因为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我想要去到你所在的地方，和你一起战斗，陪伴在你的身边。”
“悠二也一样啊……”
少女的身体更加贴近了一些，而且明显感受了到心跳速度的加快。
曾几何时，她不了解人类，所以她不知怎么样像他们一样哭泣，也不知如何同他们一样愤怒，甚至连基本的处理人际关系也不会。这具作为容器的身体带给她的只有本能的情感。她曾经独自一人经历了一段十分漫长的旅途，等待着她的，只有无数次夹杂在生与死之间的拼杀，以及学会如何披上虚伪的外衣，接触死者周围的人和事物。
或许她应该是不需要情感的完美容器，实际上却事与愿违。因为自己身边的这个人，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度走遍这个世界的她还未曾发现这个世界有多么精彩，但直到遇见他，和他相处后才慢慢认识到了这个世界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它五彩斑斓而瑰丽的，丑恶与善良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