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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不辞而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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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尔昆,说这样的话完全没有必要——亚拉斯托尔也是,不要这么轻易就上了他的当啊。”

“我这不是为你好。难道不可笑吗?”契约魔神怨声载道。

“麻烦你下次不要用这么火药味的言辞来简述你的观点。”

(交给我吧。)

嘴上说着的同时也在暗中示意。格尔昆当然也清楚这次自己的插嘴是完全多余的,他会这么做完全是出于本能的情绪驱使。

“切……啧啧,好好好。”

尴尬地收场,格尔昆就此作罢,然后在心里骂骂咧咧着退了下去。

悠二再次看向了“克库特斯”,坚定的目光没有丝毫的动摇。他要变强的决心,以及坚信的道路不会改变。

“天壤劫火”以一种十分平淡的语气开口:“不管怎么说,你还是要走,对吧?”

“嗯。”

“真是自私的男人啊,什么事情都让自己决定,同时也是个令人惋惜的家伙。”

“是的——再见,亚拉斯托尔。”

“在因缘的十字路口再会吧,坂井悠二。你是个值得我们骄傲和自豪的人类。”

最后一次与亚拉斯托尔对话结束后,悠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的气息融入到这片黑暗的夜色中,就像不存在过一样。

少年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起她,但也同时立下誓言。

无论用什么方式,他一定会改变少女的命运。他绝对不允许,少女的最后竟然是那种结局。这件事情,他从很久以前就在心中呢喃到了现在。

深深埋藏在心中的真实想法,终于在此刻得到了展现。这份由于当初的弱小而被迫淹没在心底里的愿望。

(我可以允许你拥有自己的使命,但我绝不认同你所谓的命运。我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你的一切。)

他终于能够说出这句话。少年深知,这是个极具缺陷的世界,但他仍旧心怀希望,渴望将这个不完美的世界,变为自己所期待的样子。这既是为了想要保护的人,也是为了回应自己所爱的少女。

……

在意识的认知中,也许只是转息之间,但实际上,已不知现实里究竟过了多久。

夏娜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奇怪的是,在意识恢复的一刻,精神上竟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倦意,她就像平日里一样清醒。

“怎么回事……我睡着了?”

清醒的意识提醒她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少女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醒了,夏娜。”

“亚拉斯托尔?”

心中感觉到像是遗失了某样东西,她忽然感到一阵寒颤,紧接着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唔……!悠二……悠二?!”

夏娜猛地站起身,朝着店内四周张望,焦急地寻找着熟悉少年的身影。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同坐在店内人们投来的惊讶,疑惑的目光。

下意识地后退,却失足滑倒,坐在了刚才的沙发椅上。

少女清楚地认识到了他的离开。心底里感觉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剩下,包括那个少年的痕迹,仿佛什么也没有存在过。她几乎要失声痛哭,但自认为坚强的少女却下意识地忍耐。悲伤的气息化作利刃,直穿过她的胸膛,将那份坚强的意志砍得粉碎,痛苦的蔓延直至五脏六腑,通达全身。哭腔声止不住,而且每每抑制一次情绪的爆发,强行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的时候,身体便犹如深处炼狱一般,焦热难耐。找不到了……她分明已经找不到她了——这种可怕的预感,有这份内心的空虚感存在就足以证明。然而……

(不会走的……不会走的……!他明明说了会待在这里……想和我在一起……又怎么会离开我……!)

她始终无法相信,前一秒还在卿卿我我的两人,下一秒面临的竟是突如其来的离别。方才的一切宛如记忆中的泡影一般,虚幻而不真实。她坚信这是荒唐的,在心中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用最后的冷静让自己保持清醒的神志,夏娜把希望投向自己的契约魔王。外界无法干扰那一边的感知,他肯定知道悠二的去向。

“亚拉斯托尔,悠二去哪里了?”

“……”

没想到回应她的只有沉默。少女几乎要失去理智。

“回答我!”

“夏娜……”

察觉到她已经缺乏冷静,亚拉斯托尔才缓缓地开口,声音很平静,但是能听出来,他为少女感到悲伤。

“坂井悠二……他走了。为了大家,也为了你,他选择了离开。”

“那算什么……我根本不懂!”

存在之力被毫无保留地释放,一瞬间覆盖了整座城市的封绝出现。夏娜奔出门外,展开了火焰双翼,笔直地直冲向城市的上空,她拼尽全力地凝聚精神,强化自己的感知能力,到处寻找着悠二的身影。一时间,无法呼吸,心中充斥着刀搅般的痛苦,少女忽然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想要了,心底莫名已经出现了一个无足弥补的缺口,火雾战士、使命……她什么也不去想了,她只希望悠二能回到自己的身边。

“在哪……?在哪……?你……在哪?!”

已经将全力投入到气息感知中的夏娜,现在哪怕是一只弱小的使徒都能轻而易举地偷袭,甚至能重伤她。在不知多少次飞遍整个御琦市,不知将精神力多少次地扫到了每一个角落之后,她的身体已经感到不适。

(不要……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你不是喜欢我吗?你不是想和我在一起吗?我明明都鼓起那么大的勇气,你就不能好好地回应我吗……你这个……)

“笨蛋——!”

少女的呐喊声响彻在御琦市的上空,但也无人听见,同时又因为高速飞行,体力在极速衰减,存在之力的剧烈消耗更是难以支撑她的身体。终于,在体力和存在之力逼近极限后,封绝消失,少女的身影从高空重重地坠落到了一座大楼上。

寒冷。

本来不可能感觉到的,记得上一次有这种感受,还是和一位具备冰属性的红世之徒作战的时候。彼时的自己还没来到这里,从那之后更是将这种感觉遗忘掉了。而身为具备天罚烈火的炎发灼眼根本不可能感觉到所谓的冷才对。

身体在不由自主地颤抖,人类感到冷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的吧?本来,对于她来说,只有火焰让严寒退散,而不是严寒令火焰窒息。

极其可笑。

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微微颤抖,夏娜的身子有些站不稳。身上的漂亮衣服已经沾满了冰屑与灰尘,而且因为刚刚的坠落,还有多处磨损的痕迹,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她迈出了脚步,依旧没有放弃。

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继续往前走,走,去找,如果在这里就止步,那自己就永远都没有机会找到他了。

(他应该没有那么快离开,肯定还在这里……只是隐藏了气息……我要找到……我要找到他……)

又是一个踉跄,她已经无法站稳,结实地跌倒在了地上。这一次,她已经无法再站起来。

“悠二……”

是抛弃了自己吗?少女其实不这么认为,但他还是走了,而且是在和自己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后,才离开的。

(为什么啊……)

少女的声音充满了哭腔:“竟然要走……从一开始就不要答应我过来了啊……笨蛋悠二……你这样,不就更让我舍不得你了吗?笨蛋……”

今天晚上和他度过的光阴,他的声音,他的笑容,触碰到的感觉,以及那个深沉的吻……都深深在少女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但是,竟不真实……一切都如同南柯一梦,从未存在。此时此刻,不是火雾战士,也不是“炎发灼眼的讨伐者”,她就像一个刚从美梦中惊醒,回到苦感现实,哀其不幸的平凡人。

这时候,一阵脚步声传入耳中。棕色的厚底高帮靴,身着古朴女仆装的丽人静静地来到少女的面前。她伸出手扶起了倒在地上,无力站起的少女,然后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宛如落魄的普通人,毫无精气,满脸愁容,她们俩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少女,除了心疼,就只剩下遗憾了吧。如果格尔昆没有选择悠二的话……

“回去吧。”

“休息。”

两人先后劝说道。论与所爱之人分别的痛苦,她曾经也深有体会 ,那个讨厌的人直到最后都不好好直面过她的感情。说起来,他们的一切事情的起因都是由于自己的单相思,现在想来,仿佛就是一个笑话。

威尔艾米娜拉过她的手,惊讶地感觉到无比冰凉。然而对方有些抗拒。她只能解释道:“他早就不在这座城市了,我和‘悼文吟诵者’确认过了。他不但没有在这座城市留下一点痕迹,而且约莫在你制造的封绝出现之前,就已经离开了吧。”

“既定事实。”

夏娜的眼神中闪过一份绝望和哀伤:“这样啊……原来他早就离开御琦市了,甚至都不愿意和我道别。”

“我觉得,是因为不愿意面对那样子的你,坂井悠二才选择了以这样的方式离开。”

“怕我像上次一样留住他吗?真是个没救的笨蛋。”

“估计是的。”

威尔艾米娜微闭了一会儿双眼。实际上,比起那个宁愿那个把自己化作无法用言语交流的白骨,到死也不愿意直面她内心的家伙,坂井悠二已经比他好太多了。至少,无论喜不喜欢,选择的是谁,他都勇敢地面对了两位少女的感情,没有丝毫含糊。有自己的儿女情长,也有自己的志向所在,能够全心全意地处理好这两者关系,这样的他想必一定会比他们走得更远吧。

坂井悠二,从一个弱小的密斯提斯,到蜕变成一个无与伦比的“逆理之殇”,但这还不够,对他来说,要做出的选择何止这么一次,过去如此,以后也将如此,从今往后,那个少年无疑还会面对更多这样或那样的选择,放弃意味着止步甚至灭亡,前进意味着放弃和变强,这是折磨,同时也是一份机遇。一个人的成长首先表现在心灵的升华,而不是实力的强大。在未来的时光里,坂井悠二究竟该如何抉择呢?不过,或许……他也不会从既定的选项中做出选择,而是会做出属于自己才能做出的选择,毕竟,他可是逆理神的代言人。

“你忘了东西了。”

“诶……”

“刚才从一个餐厅里拿出来的。这应该是你的吧?”

从威尔艾米娜的手中拎过塑料袋,夏娜只是朝里边看了一眼,然后就马上哭出了声。

威尔艾米娜一时间慌了神,还来不及反应要怎么面对的时候,少女一边流泪,一边用手擦拭眼角处迸发出的泪水。

悲伤的情绪终于还是爆发了。

“叫你分给我……你还真的是一口都不舍得吃呢……笨蛋……”

……

未知的某处。

“摩卡加斯已经败了,吾之御座。”

“是的,这意味着‘逆理之殇’已经重现。那么,主,需要向外界散播他们的消息吗?”

“没有那个必要。理说,在不久的将来,这个世界将迎来真正的变革,创造神将归来,化妆舞会将成为发动这场变革的始作俑者。这必须成为既定的历史,绝不能改变。要是因为知道了‘逆理之殇’的存在,化妆舞会的行动因此受到影响,甚至被迫终止,那么理的秩序将受到破坏。当然,你现在也不需要直接向他出手,以免打草惊蛇。”

“谨知,吾主。”

“御座啊,我有一个预感。我总觉得,我和他的恩怨,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是时候,画上一个句号了。”

“是指我们之间必定有一个消失么?”

“未必,也许是停止争份,也可能是我们没有了继续战斗下去的理由。这是他带来了逆理的缘故,是连理都无法预知到的结局。”

“如果真是这样,届时我们会成为互相制衡的存在。”

“没错,格尔昆将成为被这个世界承认的,正统的神明,所以我绝对无法认同。天罚神拥有极强的使命责任之心,创造神则拥有博爱的胸怀,唯独逆理神有歧义,他能有什么?他是逆理和灾难的象征,拥有超越规格的权能,身为撒旦的他,是能够完全地随心所欲,随时可能成为引爆战争,摧毁这个世界的存在。我们无法杀死他,如果可以,我甚至想将他驱逐出这个世界,至少不能让他再进行干预这。”

“那么化妆舞会那边呢?创造神的归来可不是一件小事。化妆舞会凭什么能够把创造神从夹缝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呢?”

“创造神一直都在,我的御座。”

“哦?”

“只不过,缺少了搭载神之神格的必要容器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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