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结束了。”
平静的少年音落下的一刻，铭刻着奇异铭文的西洋大剑——“吸血鬼·布罗特萨奥格”精准无误地贯穿了对手的胸膛。
将铠甲化作身体的一部分，并与身体完全合为一体的这副躯壳，本来有着万物难以破坏的特性。就他的持有者摩卡加斯来说，其本身的防御力，甚至和摆出架势去抵挡没有多大的区别。
本来这应该是没有多少人能够打破的壁垒，也应该是只有少量宝具才能突破的坚盾。然而，现在的它连同其主人都已经被伤得千疮百孔，残破不堪。
当本无法突破他防线的大剑贯穿他的身体的一刻，战斗就已经宣告结束。实际上，突破他的防御的并不是这把红世之徒的大剑，而是持有者背后那几乎无解的权能，那股力量，名为“逆理”。
摩卡加斯倒在火海中的废墟，象征其存在的气息逐渐变得微弱。如果没有起死回生的秘法，那么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了吧。
“还是……和上次一样呢……只不过……比起被人大卸八块……这样的结局……也不赖呢……”
说话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他已是风中残烛。
然后，迈着轻便的步伐，“逆理之殇”坂井悠二来到了他的面前。他的手中，握紧的是是充满了裂痕的大剑。剑身的铭文之光逐渐暗淡，锐利的锋刃也被磨平。虽然很可惜，但是“吸血鬼·布罗特萨奥格”余下的生命，约莫和眼前的红世之王相差无几了。
实际上，这也并非完全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窘况，单纯是因为宝具无法继续承载这份远远超过自身范畴的力量罢了。因为事实就是仅仅凭借着大剑的力量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杀死这个敌人，以至于格尔昆只能被迫地将“逆理”的权能注入到宝具中，利用这超越世界法则范畴的力量。这样才能突破对方坚不可摧的防御，真正做到用大剑贯穿这副钢甲之躯。
但这也无疑大大缩短了这个宝具的寿命。很显然它并不能承受这份力量，大剑的耐久度在战斗中急剧地消耗。若是再耽误下去，率先倒下的就不是摩卡加斯，而是这把“吸血鬼·布罗特萨奥格”先一步粉碎了。
躺在地上的摩卡加斯生气渐渐衰弱，这个时候就算是弱小的“磷子”都能将他杀死。模糊的视野中，他看到了这位“不同时代的同一人”，并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也再度被击溃。
“咳……咳……不给我补上最后一刀吗……要是还像上次一样……无论过了多少年……我都会一定会再来挑战你……”
“天煞逆魂”撒旦·格尔昆用与平时截然相反的平淡语调回答道:“是啊，为了避免更多的麻烦，这一次，你会连渣都不会剩下。”
“呵呵……呵呵呵……”
(他在笑？)
悠二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但格尔昆利用传音制止了他。
摩卡加斯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担心他下一秒就歇菜的格尔昆尽量保持平和的心态朝他开口:“你不该这个时候来，‘逆理之殇’本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你的一切所谓的自私举动，让本座的使者早早进入了人们的视野当中。如果不是你，想必他能够以更加万全的姿态君临这个世界。”
“是……这样么……只可惜上次那个……还是没有完成你的目标呢……他现在在哪呢……”
“凉快去了啊，人类的寿命是有限的，脑子坏了？”格尔昆不屑地回答。他真的一度怀疑这个红世之王被自己的契约者打傻了。
“这样啊……既然你不说的话……那么你……小子……你带来的那位人类朋友……她将会……”
“话都说完了吗？”格尔昆不耐烦地打断他， “你带来的那些杂兵真的令我失望，居然还带那些杂碎——他们现在想必早已经被‘悼文吟诵者’消灭干净了吧。目的不浅啊，只可惜你失算了，摩卡加斯，既然把足以和‘炎发灼眼的讨伐者’、‘万条巧手’齐名的‘悼文吟诵者’算漏，把掌握这么强大自在法的火雾战士排除在外，这可是比‘坏刃’降临于此的更大失算。难不成你原来还想以一敌三？”
“呵呵……用最快的速度杀死炎发灼眼……然后以人质为要挟，拿捏你那窝囊的契约者……”
“然后这个三岁小孩想出的计策被他识破——我去这一番像人类小学生的对话是怎么回事？！赶紧凉吧，我不想看见你——小子！”
少年应声点头，随即挥起大剑，再度将摩卡加斯的身体贯穿，于此同时，海量的存在之力化作火焰灼烧，如野兽一般在撕咬着他的身体。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伴随着清一色的火焰，连同这个红世之王的生命，“吸血鬼·布罗特萨奥格”也消失在了这个世上。
悠二默默地抬起头，看向摩卡加斯餐存的存在之力流失的方向。说了一句完全没有必要的吐槽:“刚才那个，又是从哪里学来的语言？似乎日语中夹杂着中文啊。”
“重点是这个吗，臭小子！”
悠二并没有理会他的反应，很自然地，长长地舒了口气。然而他知道，一切都还没有结束。此次来袭的红世之王还有一个。
可疑的是，明明对方有无数充足的机会向自己出手，然而从与摩卡加斯战斗开始到结束，那家伙却连影都没见着。不过，威胁毕竟还是威胁，现在可没有时间思考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红世之王的想法。
沙布拉克……若是刚才他加入战局，彼时的自己甚至会感到更为棘手。
“好了……还没有结束，还剩下……最后一个——咦？这个方向……？”
“看来，比起你这个任务目标，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健步飞向空中，一边和格尔昆对话，悠二一边向有“坏刃”沙布拉克气息的方向赶去。
“他为什么放弃了我？”
“猜测……我想是，要一个红世之王活捉一个逆理神的使者未免太强人所难，也许想依靠你的伙伴威胁你什么的……真意外呢，我从来没听说过沙布拉克会采取要挟人的手段。实际上他从来都没有用过人质。”
“那些怎么都无所谓了。”
(夏娜……)
他惦记着那个伤得极其严重的少女，也依旧忘不了，她眼角下的泪痕，更忘不了她额头上的一缕鲜红的血色。少女已经疲惫到了极点，悠二无论如何都不希望她再继续战斗下去了，所以不管怎样，他一定要赶在沙布拉克的面前！
悠二使用了他能所用的全部力量，以雷霆般的极速飞驰在空中。终于，他发现了那片焰浪，以及站在那片焰浪上的红世之王。
接着，疾驰而下，以绝对的威势挡在了沙布拉克的面前。
“这里，禁止通行。”
看见悠二气势逼人的模样，担心现在的他过于自信和招摇，万一被打脸可就糟糕了，于是格尔昆扎扎嘴，低声向他说道:“记住我和你说的话。你只是刚刚上手，别以为有了我的力量就能无敌了。现在没有武器的你，真的未必能稳胜他，更何况，他还有利用的余地。”
悠二点了点头，提高了警惕。虽然他的实力已经今非昔比，但是之前训练的记忆一直印刻在他的脑海中。要说大意轻敌那是不可能的，从之前的对方和威尔艾米娜的战斗中，他已经清楚地认识到了对方的力量。
沙布拉克解除了双手抱胸的动作，取出了藏在斗篷中的利剑，无名的杀气奔袭而来，论气势上，曾经斩杀无数名火雾的他不会输给任何人。
与单纯地释放存在之力来表现自己强大不同，杀气的形成这不需要任何存在之力，而是要经历过无数次杀戮的积累才能形成的。
正值交手之际，格尔昆清了清嗓子，平静地开口:“到此为止了，‘坏刃’沙布拉克！战斗已经结束。”
“已经……结束了？”顿时间，沙布拉克对这番话表现得难以置信。传说中“逆理之殇”的实力，在摩卡加斯败北的一刻他就已经十分清楚。他在感知到悠二接近的时候，甚至决定放弃了此行的目的，决意与对方进行一番死战。然而逆理神的一番话顿时让他反应不过来。面对这几乎是必胜的战斗，竟然却率先喊停。对方难道是基于胜券在握的基础上而这样做的吗？沙布拉克稍微冷静下来，短暂地思考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让我拱手而降吗，逆理神？没想到连你也会开这么无聊的玩笑吗？我的目标依旧是这个‘密斯提斯’……不，看来你已经是异类的存在了。”
悠二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
“不是要你投降，是让你离开这里，当然了，我们不会给你一个无条件离开的理由。”
看不见的仪容下，沙布拉克的神情越发显得古怪。
(他们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我的本体已经受损，这样打下去几乎没有胜算。尽管我并不畏惧失败，但是这样的结果并不是我想要的。)
“虽然逆理神和他强大的使者决心放过我这个渺小的红世之王，但是很不巧，我此次的目的就是回收‘零时迷子’，以及杀死这个本来应是密斯提斯的，你的契约者，以及所有和他相关的火雾战士。就我个人而言，和你们和谈的话等于放弃了我的计划，以及表明了这件委托的失败。我都说到这里了，难道……还觉得我真的会与你们进行一场平和的交涉吗？”
沙布拉克的杀意愈发尖锐，杀意之强甚至足以将人的身心贯穿。一般的火雾战士，想必也已经被这股强到让人窒息的杀气压倒在地上了吧。不过即便是这样，格尔昆依旧对局势有所把握。
“那你为什么不和摩卡加斯联手？甚至在他死前，你连帮助他意图似乎都没有呢？现在的你，又是因为什么而在这个与我的契约者完全相反的方向出现呢？陷阱？埋伏？亦或者……”格尔昆的语气越发冰冷，“你以为就凭你，就能够击败我们？打破我的逆理？”
无言以对，当然他不可能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结合实况，做出最正确的判断，这才是他身为杀手该有的素养。沙布拉克心想着，明明对方的实力远超于自己——这一点从他迅速击败摩卡加斯就已经体现出来了，但是为什么会选择和自己进行沟通？是因为和自己还有什么交涉的余地吗？
沙布拉克确信，若不是接下了三眼女怪的委托，自己估计永远不会和这个神有任何交集。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来说，这样的交谈怎么看都像是陷阱，但不管怎么说，对于实际上已经掌握了自己生杀大权的敌人，姑且一谈也没什么坏处，要是迫不得已，大不了就是使出全力应战而已。
“我姑且，听一听你们的话。” 沙布拉克收回手中的剑，以及那份外露的杀气，表示自己已经没有敌意。
“好，我要你隐瞒今天与本座和本座契约者相关的所有事情，包括‘逆理之殇’出现的事情，绝对不能外漏一点消息。作为回报，我们会放你安全地离开这里。”
“不可能。” 没想到的是沙布拉克毅然决然地拒绝了。他对放弃这个求生的机会没有丝毫的犹豫。
正当悠二感到焦虑之时，格尔昆冷静地继续问道:“你拒绝的理由是……？”
沙布拉克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叹了口气，全然一副无奈的样子。他回答:“本来，我没有被说出这话的权利，但事到如今，我就告诉你们吧。那边的密斯……‘逆理之殇’，我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接下了‘三柱臣’中的那个三眼女怪的委托。先前，和‘万条巧手’以及‘约定的两人’交手的时候，我成功地将那家伙给我的自在法——‘大命诗篇’的一部分打入了‘零时迷子’当中。”
听到这里，悠二顿时浑身一震。他一直都清楚自己的体内藏着什么东西，这甚至在他成为“逆理之殇”后依旧没有摆脱的恐怖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