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此为止,护卫吾等神门的大将。”
“盟主大人?”
只见“岚蹄”费可鲁操纵着自在法“马格尼西亚”又一次地将“炎发灼眼的讨伐者”击退。听到上空传来的声响,原本小心翼翼,个性上谦卑的他也差点乱了阵脚。好在他的任务即将收官。虽然他并非特别擅长战斗的类型——原本身为“岚蹄”费可鲁的红世魔王就不该在这里出现。但是,就算布置的防御看上去再怎么保险——比起依赖“探耽求究”构造的防御术式,还是让最坚硬的盾牌担当大任,才更加符合预期。
贝露佩欧露是绝对深谋远虑之人,就算费可鲁离开了战场的指挥线,她也完全有把握控制住正面战场的火雾军团。
费可鲁先是观察了一番对手的反应,确认了对方不会立刻进攻过来的时候,他才心安理得地向声音的源头方向恭敬地行礼。
“你做的很好,不愧为‘岚蹄’之称的红世之王,今日你的表现令本座大开眼界。吾之大司令官啊,这里并非你的归属,本该让你驰骋的沙场不在此处,可是直到最后,你都在尽心尽力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吾等神门金石之坚,也是得益于你,辛苦了。”
“不……属下不敢,诚惶诚恐……”
个性使然导致的绝对毕恭毕敬的神态,满脸愁容的费可鲁对这样的突**况感到疑惑,正当他准备进行下一步的思考时——
“好了,你退下吧。”
“您说什么?”
——“盟主?!”
处于战场一端的修德南听到后头一次大惊失色。他无法理解,在这么一个即将凯旋,最重要的关头上,自己的侍奉之主竟然选择了铤而走险的方式。
但他可不是那种因此就自乱阵脚的杂兵。身为与创造神关系密切的三柱臣,对其的了解程度远非其他红世之徒可比。修德南心想,无论自己的盟主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但凡是有一丝可能会威胁到“无何有境”诞生因素,出于自身的职责与使命感,他都必须加以排除。
不安的情绪波动在心里躁动,翻江腾海。这比任何一场苦战都要令人难以忍受。他将力量又提了一个档次,恐怖的爆发力毫无预兆地呈现出来,配合着无坚不摧的“神铁如意”,把难缠的两个对手一下子逼得节节败退。
这边,创造神——祭祀之蛇的声音继续从上空传来。他丝毫不在意即将可能面临的威胁。
“‘天壤劫火’,本座在此向汝发问,汝……和契约者不惜一切也要接近神门,并企图改变的到底是什么?”
谈判么……亚拉斯托尔知道,这无疑是对于祭祀之蛇最为有力的拖延方式。只要放着不管,新世界最后必然会安然无恙的诞生。既然对方选择了这样的方式,那现在无疑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
(无计可施了吗?眼下的情况,夏娜根本无法突破‘岚蹄’的防御,难道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创造神祭祀之蛇,汝的疑惑意欲何为?难道事到如今,身为使徒愿望集合体的你,还会想了解一点火雾战士的是非观念?”
“你们那些想法与吾等的大命根本无关紧要,只是……”
祭祀之蛇的语气极具讽刺意味,他毫不客气地指出:“看看身边吧,天罚神。你带来的两个战士如今已在将军的手下性命岌岌可危,单就保全自己就已经竭尽全力。至于你的契约者……呵呵,只是稍微看一眼,用人类的视角去观察就能得出结论。全身上下的刮伤,作为人类印记的鲜血在几十处伤口流个不停,她的五脏六腑有哪一处是完好的?前代是这样,你的契约者单纯就是凭借意志战斗的类型么?多么可悲!明明痛到骨子里的撕裂感在折磨着她,却也因此逼迫着自己不能放下手中的武器。面对‘岚蹄’,你的契约者本不该沦落到如此地步。试想,是要保护什么?是要不惜一切也要去做些什么?为此甚至决定不惜性命?正是因为这些,结果才早已经注定。过程完全就是为了无所谓的理由,才决定了眼前的这番惨状。汝等已经没有任何机会。最后的最后,在汝等已经决定性的败北面前,本座实在想不通直到现在还在拼死挣扎的你们,拼死拼活也要站在吾等面前究竟是……?”
“你是在问……我们战斗的理由吗……”
亚拉斯托尔不可能不惊讶,但是与此同时,他竟然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换做是自己,也应该会这么做。
这并不是所谓的同为魔神的共鸣,而是对眼下这番窘境的不解。对方胜算渺茫,就当前的处境而言甚至说是绝望也不为过。自己作为胜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么,换做是谁,都会不自觉地想要一个答案。
当然,他自知不可能直接把目的告诉对方。不仅仅是因为这样的做法荒唐而又可笑,就眼下的情况而言,延长对话真的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凭借谈判的形式让创造神接受火雾战士的立场?怎么想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实际上,自己要是说出了此行的目的,无疑就已经完全宣告了己方的败北。“我们绝对不能允许新世界毫无条件的诞生”这句话,在败者的口中说出根本是无稽之谈。
亚拉斯托尔不想放弃,天罚神的存在形式就注定了他极强的责任感与使命感,他能确确实实地感觉到身为自己契约者的夏娜同样也是如此,而且这位少女不服输的意志甚至比他更甚。不难想象,她绝对是火雾战士里最无法容忍失败的一人。
嘴角处的血渍还未擦干,她的脸上写满了一种表情,一种告诉自己绝对不会输的表情。身体还能动,她依然在这里。不过是沦落绝境,她心中的火焰还没有失去。那么与少女同时存在于此的亚拉斯托尔,就没有败北的理由。
至今为止,他们不知道跨越了多少困难,经历了多少挫折才最终走到了这一步,怎么可能在迈向终点的前夕倒下?要知道,他们承载的是无数人的期盼,更是无数人意志的代表,还有那跨越了不知道多少年,“我们”一直梦寐以求的“炎发灼眼的讨伐者”以及由此诞生的羁绊。要是在这里失败并屈服了,那么就绝对不只是前功尽弃那么简单。
正当亚拉斯托尔焦头烂额之时,口中蔓延出血腥味的少女说道: “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们都必须把‘理’打进去,亚拉斯托尔。这是所有人一起决定的事情,而我,则是将所有人的信念决心贯彻到底之人。”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且这番话语给足了亚拉斯托尔同她继续战斗下去的自信。
(这样的话……即使几率很小,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那扭转战局的决定性因素。
夏娜抬起头,目光望向上空,看向创造神声音的源头。深吸一口气,少女的声音在距离地面遥远的天空中何其响亮。
“吾所代表的是火雾战士的意志,手中所持的乃是足以改变新世界法则的‘大命诗篇’!我等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将‘新世界不允许吞食人类’这一法则打入新世界的大门中去!”
这是“炎发灼眼的讨伐者”堂堂正正的宣言,以及不带一丝迷惘的决心。
出乎意料的言辞不仅使在场的所有人愣住了,而且在夏娜刻意为之的作用下,还让参与到这场战争中的每一个人都听见了她的声音。
这里面,听到这个声音的有厮杀中的使徒和火雾,有默不作声远离战场的弹奏者,还有躲藏在暗处观察一切的神明,更有……
——“夏娜?”
星河破碎。
下意识地喊出她的名字,但少年的声音根本传不到那个人所在的地方。
祭祀之蛇顿时哑口无言,实际上,作为新世界的创造者,公正地论断的话,这确实是并非干涉新世界正常发展的言论。实在是只有火雾战士才会希望践行的法则。单纯而又简单,简洁到过于明了的境地,同时还具有真真正正的实在性。但是,这样真的就能让他接受么?下面成千上万的使徒会怎么想?一个完美无瑕,完完全全属于红世之徒的世界被来自火雾战士的规则玷污,创造神认为,这无疑不是所有徒想要的结果。于是乎,一种莫名其妙,让人说不出话的违和感油然而生。
(火雾战士的目标,仅仅只是这样而已吗?你们因为这样的理由,就要……)
什么时候连属于红世之徒的世界,都必须加入火雾战士自以为的合乎情理的立场了?
“本就是属于红世之徒的乐园,事到如今火雾战士还要强加干涉,甚至要将自己所谓的合理决定强加于人,就因为这样的想法,你们就要来污染本座的‘无何有境’?甚至不惜在下面不停地屠杀我等的同胞?!难道……六年前的战争也是因为要体现出你们认为的合理性,所以才要来阻止本座的复苏吗?!这样的法则,这样的理完全不是徒所渴求的事物,身为由徒愿望具现化诞生于此的本座,绝对不允许新世界被这样的规则束缚住!”
“如果……!”
然而,声音再一次响起。她是天罚神的使者,少女的话语有着不输给创造神怒火的力量。
“没有规则性的约束,前往新世界的徒在那里肆意吞食当地的人类,那么你所谓的乐园——‘无何有境’无疑会加速自身的灭亡!想想看,创造神祭祀之蛇!至今为止的现世,因为有火雾战士的约束,红世之徒难以大规模地吞食人类,但是新世界呢?新世界没有火雾战士的存在。也许有些人会在那里安然度日,但那有如何呢?仅仅只是一部分红世之徒的肆意妄为,就足以加速‘无何有境’的灭亡!事实上,推动这个世界发展的不是徒也不是火雾,而是我们一直嗤之以鼻的人类!如果新世界的人类因为红世之徒的暴虐无道走向了灭亡,那么新世界将绝对没有发展可言!一个没有发展的文明与灭亡无异,届时你们红世之徒必将生活在一片荒芜之中,而身为创造神的你,又能做什么呢?对,如果是你的话,肯定将顺从他们的愿望给他们想要的一切,然后又由他们自己将你所给予的一切毁掉吗?你太想当然了,创造神!没有秩序,没有规则,不存在约束的完美世界根本无法存在,因为当这样的世界诞生的同时,其本身就早已与灭亡无异!不管你有多么爱你的徒们,你都永远无法给他们真正想要的!一味的施爱,一味的给予,不过是毁灭的另一种表现形式罢了!”
“井底之蛙!这就是你可笑的说辞吗?!你以为本座会没有考虑新世界诞生后的事情?你以为吾等将没有任何准备地迎接属于我们的乐园?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考虑到!你所阐明的不过是基于不存在火雾战士的立场上提出的荒谬论断!为什么没有火雾战士的约束,红世之徒就无法在新世界安然的生存下去?难道火雾战士和红世之徒是天生绑定在一起的么?本座一手创造的‘化妆舞会’将会安排人员对新世界的秩序进行有效的管理,可不见得必须有你们的插手!”
“自己人向自己人定下规则?你所设想的就是这个?在新世界,红世之徒就是理所当然的最高等存在,你们制定的规则无疑会从维护自身利益的角度出发,在现世已经习惯了不加约束的你们怎么可能做得到,何况现世的法则大多数由你们吞食的人类来制定的,由徒一手主导,制定法则,控制发展,这真的能实现吗?经历了近现代时期的徒,没有一个不惊讶和羡慕人类文明的发展。创造神,人类是具有无限未来的存在,你不选择将新世界交付一个有无穷无尽发展前景的种群,而是选择将其交给原本就没有发展可言的红世之徒们。这简直是在糟蹋你一手创造的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