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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田暗自清了清嗓子,鼓起勇气向悠二稍微靠近了些,紧张的样子看上去让人略感青涩。如果这时候的悠二能够发现的话,一定会以为自己已经梦回了六年前的人生吧。
回想以前,和她一起去公园的时候,悠二发现少女时不时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他愣住了。
“那……坂井你的想法呢?”
“什么?”
“我的意思是……也许你应该试着往前一步,就稍微往前一步而已,这样的话……”
悠二似乎明白她的意思了,然而这个想法,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
倒不如说,他是在与其完全相反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不对哦,一美小姐。”
代替不想把话说出口的悠二,格尔昆站到了他的面前。无名的神器传出了声音:“不是不想去做,是不能去做。”
“格尔昆先生?”
“把目标定的低一点,至少心里的包袱就没有那么重,做起事情会方便许多,也不容易被敌人抓住破绽。值得一提的是,尽管这小子有时候会口口声声说些什么‘其他人我一概不管’这种没良心的丧气话,但结果还是会死皮赖脸地做些打脸的事情。这样讲大概会惹他生气吧,但就这样告诉你吧,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破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哦。”
悠二咂了咂嘴,明显是对他这么说产生了不满。然而这里毕竟是在吉田的面前,悠二懒得也没有心情同格尔昆“讲相声”了。
不屑地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少年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但知道这一点的吉田已经很高兴了,至少他依旧还是会在意其他的人,不存在对他人不管不顾,甚至置之不理的现象。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间准备经过一间便利店。悠二示意吉田在外边先等着,自己要进里面买点东西,很快就出来。
说是这么说,但吉田还是做好了长久等待的打算,然而结果是,悠二消耗的时间远比她预计的最短时间要快得多。
要买的物品只有一小个。
吉田注意到了悠二手上的东西,用惊讶的目光望着他。
“这个是……”
简单到再简单不过的透明包装,里边放着的是一个略带层次感的嫩嫩煌油制品。
“是菠萝包,怎么了吗?”悠二理所当然似的回答。看到这里,吉田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们明明都知道,这是那个少女平日里最喜欢吃的食物。吉田不免产生了好奇的心理 。悠二这么做是有什么用意吗?
“这是……夏娜最喜欢吃的……?”吉田弱弱地问了一句。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然后得到了刚才态度完全一样的回答。内心顿时涌出了一股违和感,但吉田一时也没办法说个清楚,索性便放弃了。
“没事。”
“这样……”
短暂地对话后,于回去的路上,悠二再次引出了话题。
“你真的不需要我的自在式吗?你脖子上还带着的那玩意……”
悠二瞥了一眼——
“关键时刻可救不了你,再说了,那个眼里只有自己男人的红世之王,肯定会对你冒失的呼唤感到不满吧。如果有连我都察觉不到的徒入侵了这里,而且想对你下手的话,有那个自在式至少也能抵挡一阵。说真的,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很惊讶,明明这座城市已经藏有不少的红世之徒,而放弃在封绝中行动的你却能够保持安然无事。唉——任性也得有个限度,要是那些徒怀有对人类的恶意……”
“是……和六年前的那个时候,一样的东西吗?”
先一步撇开话题,吉田巧妙地避开了毫无必要的争论点。
“是那个但现在已经改良了无数次的版本。”
听到这里,短暂地思考了一阵,她显得有些纠结,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谢谢你的好意,但还是不用了。”
她当然知道对方是为了她着想,但这并非是最好的做法。尽管这是所谓的安全保险,但一放到人海当中,自己毕竟是和其他人有所不同。
从另一个方面想,如果是这样的话,特殊的自己反而更容易成为诱食。
更何况……虽然这么想会很奇怪,但是要说“坂井悠二想要保护的人”里受到特殊待遇的只有自己,这让吉田感到无所适从。
“好吧。”
悠二没有强迫她。这让少女放心了。
吉田甚至觉得,如果非得要在少年想要保护好的人中挑选一个具备特殊地位的存在,至少……也绝不是她。果然眼前这个变化颇大的少年,内心里还是有旧时代挥之不去的地方。她微微一笑,忽然间心生打趣的想法。
少女双手背后一靠,把腰一倾,将漂亮的小脸从侧面朝向一旁的少年,一副活泼可爱的模样。
“虽然我这么说,但是坂井你呀,一定也会偷偷做点什么小动作吧,对不对?”
“呵……我不否认,果然之前能够发现我真的不是什么巧合吗?”
“嘻嘻~”
她猜的。吉田只是根据“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这么做”的想法才这么猜测。尽管这是对方既不愿意也不希望的事情,可是还执意选择了这么做,因为少年打心底深信着自己的做法对在意的人没有坏处。虽说可能会导致对方的不满甚至生气,更糟糕的是,说不定自己还会陷入两难的困境当中,但一想到自己的做法是不会错的,事实上也可以被允许的时候,再抱有些侥幸心理,一切都显得那么理所应当。
吉田想,如果换作是那个少女,悠二更是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做吧。尽管他是这么爱着那个人,可依旧会做出些对方不希望甚至可能让其受到伤害的事情。
她将临时想到的,随便编出的理由告诉了悠二。
“其实我是根据你说话的语气来推测的。你回答得太过随意了吧?”
“可能吧。”
这么说意外的有说服力呢。
悠二没有太多在意。他早已经在这座城市布满了他的眼线,特别是在吉田和坂井家居住的房子中,布置了些只要红世之徒出现就会触发封绝的自在式。这些自在式会赐予他们在封绝中行动的能力,还具有保护的功能,所以即使吉田因为事出突然感到手忙脚乱和不知所措,这些自在式也会像护主的骑士那般守护着她。
(吉田要是还留着玛琼琳姐给的书签的话,也不用多设置一边了。)
之所以归还书签,对她意味着自己与红世——这个可怕而又混乱的世界做出的诀别吧。悠二也不是不能理解。
(真是羡慕呢。)
吉田一美并没有因为红世的介入而改变自己的人生。无论有没有红世,她都能够像今天这般活着,然后也如今天这般走完自己的一生。反观悠二自己……不,两者从来都没有可比性,因为自己一开始,便是已经消失了的存在。
但正是因为有这份羡慕,自己才更不能允许有非人的存在打搅她的生活。
自从无何有境完成之后,世界上大部分的徒都离开了现世,但是依然有少部分的徒选择留了下来。他们之中,不是喜好吞食人类的贪婪的亡命之徒,就是已经习惯在这边生活,早已不舍得离开了。更何况,新世界依然存在对徒有所约束的法则,虽说是以徒治徒,但这些让小部分的徒感到了不适应,在这边的话,至少懂得自律的徒是能够平静安然地活下去的。至于其他妄图肆无忌惮的使徒,已经有专门火雾战士去讨伐了。
虽说如此,但新世界建成之后,大部分的火雾战士都进入了闲散的状态,打算遏制这少许使徒的事情,事实上也没有多少人去做。
悠二回想起刚回到御琦市的时候,感觉到了“悼文吟诵者”的气息,但实际上她本人并不在这座城市。这多半是离开前,玛琼琳刻意留下,用来威慑红世之徒的自在式吧。的确,毕竟是作为许多使徒眼中恐怖的代名词,死亡的同位语,用自己的身份作为嘘头来吓唬敢在这座城市乱来的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
尽管如此,还是有徒进入了这座城市。虽然只是这点人数,但大部分是有一定实力的魔王,除此之外还有弱小的普通使徒,他们应该是发现“悼文吟诵者”的气息是假的所以才敢留下来。虽然她本人已经不在这座城市了,但天知道那个女人会藏有什么手段,既然她这么布置,无疑也是在向徒宣布这座城市的主权,那么这样一来,也没有什么徒敢在“悼文吟诵者的地盘”上动手了。
据悠二初来的观察,这些徒并没有想要吞食人类的迹象,吃的只是存在的残渣维持形体。他们姑且还算安分自律,而且已经化作人类的外形融入其中了。就算是这样,悠二依然在第一时间对他们发出了警告。
后来,他将玛琼琳的自在式剔除,毕竟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效果已经越来越差了。就个人而言,悠二与这个世界的徒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所以他会允许这些希望在这里过上平静生活的徒待下去,但就仅限于这点人数,如再有外来者,一概拒绝。
使用的方式是气息的威慑进行警告,一般的徒无疑会望而怯步,但若是遇到敢继续深入的徒,无论是否怀有恶意,悠二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其讨灭。以悠二的能力,就目前来看,还没有什么漏网之鱼,所以“逆理之殇”的身份和行踪应该是没有暴露的。
他不想再承担任何风险,也不会再承担任何风险。另一方面,如果原本居住在城内的徒企图作乱,那悠二将会让他们在痛苦的折磨中死去。
已经到了分别的岔口了,吉田想起来,虽然已经很多次在这个地方和悠二说再见了,但还是很在意一件事情。
“说起来……坂井,你现在住在哪里?”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这本来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最多也只能算作饭后甜点时聊到普通的话题而已,不过引起吉田注意的,是悠二每次从这里离开时走的方向。
这条路通向的是御琦市的郊外,已经到了城市边缘的地方,一路上周边草木丛生,应该买没有什么建筑物才对。
悠二以为这只是吉田的随口一说,没那么在意地回答:“怎么说呢……毕竟没有指示牌和门号什么的,我应该说直走多少百米后左转什么的吗?其实我那可是违规用地,因为环境太过自然的缘故,要走的话要经过河流和林间,一般人也不会到那种地方的吧。”
“我……我还以为你是进入了哪个火炬的存在!你之前还说自己有房子……原来是这个意思啊。但是——”
吉田的好奇心正在一步步增强。
“竟然是违规用地……那你难道还在那里亲手建了栋房子吗?”
“啊……这都被你说中了呢。”
“诶?我想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没有用破坏环境和什么非法的手段啦……当然也不可能不用一些非常规方式。”
格尔昆打趣地说道:“不如你亲眼看看嘛。其实想想也是,‘万能型’的自在法,在这个小子的手上,可谓是各种意义上的方便呢,呀……我要是也会就好了。”
悠二没好气地提醒道:“没有那种必要,再说吉田也不是没有自己的安排,难得的休息日,还要让她一个人到那么远的地方……”
——“我要去。”
“诶?”
“可……可以吗?我今天没什么事要做,所以……很闲。”
(是有什么事情吗?还是说……)
留给他思考的余地并不多。注意到少女忸怩的样子有点不安,而且既然本人都这么说了,悠二也不好意思拒绝。
“嗯,欢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