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拔刀，破土而出。战斗之余也没有停止思考。
“布都御魂”展露獠牙，击碎着金光壁障。优美的身段正在起舞，宛若活脱脱的芭蕾，顺手接下悠二锋利无比的刀刃，安琪尔且战且退。文书的守护固若金汤，无论召唤出来的壁障被“布都御魂”粉碎多少次，都无法伤害到其主人分毫。
和“逆理之殇”的“布都御魂”类似，“循理御座”手上的文书，毫无疑问是她的宝具。
基于打破常规，超脱一切既定的范畴，“逆理之殇”的“布都御魂”自然而然拥有了极强的破坏力。与之相对的，象征着守序，中庸的“循理御座”，手上的宝具则具有更偏向于守护的特性。
这样的情况，其实就和最锐利的矛同最坚硬的盾正面交锋的道理是一样的。
格尔昆很清楚，如果仅仅是作为“逆理之殇”的话，那么唯独眼前的这个人，坂井悠二永远也无法战胜。然而，正是因为这个少年永远也不可能那么纯粹，所以才能够让两者的交手出现转机。
然而，也仅仅是冒出了苗头罢了。
（果然不会那么顺利么……）
圣经祷告——“启示录”。
再一次，以Grammatica制造出的兵器成功击碎了安琪尔的防御，但也仅仅局限于此。在厚重的文书，古朴的封面上，奇异的纹路依旧散发着守护主人的光芒，似乎对方只要不抛弃她那天然的防御优势，悠二就绝对无法击败对方。
轻佻一跃，安琪尔飞快地向后退去，脚尖着地，宛若徐徐降下的天鹅，她的高跟靴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厚重的文书在手心的上空环绕数圈，她不慌不忙地评价自己的对手:
“哎呀呀，真是残忍至极的战斗风格呢。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刀枪剑戟，以及眼花缭乱的复制品真是要多少有多少，虽然是个空壳，但好歹也是以真正存在的宝具作为原型造出来是。我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万能型的自在法。真是服了……穷追不舍也就算了，纠缠不休的下三滥招数更是数都数不过来。说实话我很惊讶，具体来说，没有一次攻击不是瞄准人体的要害处，你曾经难道是个下贱的刽子手么？真的就是为了杀死敌人才战斗呢……和前代的‘逆理之殇’相比真是大相径庭。”
悠二的身影从天而降，黑色的风衣随着掀起的沙灰一同飘舞，手中的“布都御魂”早已收回。当用实践证明了此剑并不适合对付“循理御座”的时候，他便毫不迟疑地舍弃了手头上拥有最强攻击力的宝具。
“身体的本能反应就是这样。说起来，即使不用眼睛刻意去看，手上的剑也能够精准无误地朝着对方的头颅砍下去，毕竟至今为止的很多对手就算被粉碎了心脏也没有致命，那么瞄准连接精神的头部，或者整一个切开喉咙的话，大多数情况下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我不知道对尊敬的‘循理御座’用这么暴力的手段会不会有失偏颇，但依拙见，这是最好的办法。”
“真是比纯粹依赖本能的野兽更加冷血呢……这是在极为残酷的环境下磨练出来的吧？啊啦啊啦……居然对自己的要求这么严苛，还是说，是格尔昆阁下的硬性要求？”
“各自参半——这样子战斗下去的话，应该就能分出个胜负了吧？”
“你真的这么认为么？无论是选择抛弃‘逆理之殇’的力量，还是选择依靠自己的力量与其结合，至多不过是让我们的战斗多了一分新鲜感。理论上来讲确实存在击败我的可能，但反过来说我这边也是一样的，真的要比比的话，还是拥有吾主力量的我更具胜算吧。同时运用两种可谓是千差万别的力量，其实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呢。”
“这可不好说呢，老实说目前的我，还没有过尽全力面对单个对手的经历。单方面地来说，要是用‘逆理之殇’去类比‘循理御座’的实力的话，我就更加具备击败你的把握了。”
“原来如此，原来你是对自己的实力有充分的认识啊。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应该迟疑迟疑……”
安琪尔缓缓地说着，她漫不经心地伸出手，食指朝向上方指去。
一瞬间认为这绝对是陷阱的悠二没有顺从她的想法，正当他准备发起下一轮攻击时，天空中传来了创造神愤怒的声音。
“？”
“什么？！”
以及他再熟悉不过的，夏娜的声音，紧接着是玛琼琳……还有马可西亚斯的声音。从他们的对话不难判断出，神门的那边究竟出现了什么样的意外状况。
“新世界……将会毁灭？”
霎时悠二神色凝重，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外表上充满了无限光明，堪称作由秩序的意志化身成的伟大存在。在他的眼中，这个人的一切都充满了冠冕堂皇的伪善。到底什么才叫维护世界的秩序？究竟什么才配得上她口中的天理？浓厚的杀气稍无声息地弥漫而出，转眼间，他的手中浮现出一把大剑。那是以曾经出现在御琦市的“爱染兄妹”所持有的“吸血鬼·布伦特萨奥格”为原型制造出的假想宝具。
悠二已经做好了速战速决的打算，前提是“吸血鬼·布伦特萨奥格”的特性作用于对方的宝具……实在不行的话，他就将底牌悉数寄出。至少也要让她失去纠缠自己的力量。
“为什么要那么做？”
“如果你还要继续打过来，我就不回答你的问题。”
“……”
因为个人经历的缘故，他无比忌讳被对手牵着鼻子走的状况，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欲抢先击倒自己的敌人。被“大地四神”耽搁的时间并不算多，悠二心想只要能尽快和这家伙分出胜负的话便可。无论对方接下来想要说什么，那都绝对是对自己而言十分不利的状况，更何况安琪尔的目的还是牵制自己，那就更加不能迟疑……
大剑呼出，狂风涌起。
“在原本的‘理’中，看到的是——”
“！”
安琪尔甚至不用把话说完。
并非心中真的想要停下，而是他意识到了，手里的剑正在控制不住地颤抖，阻止着他指向自己的目标。这份像是警告的暗示，正在不停地限制悠二内心，迫使他一时间无法展现出该有的实力。
那么面对强大的对手，这样的进攻显得毫无意义。内心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安琪尔如愿以偿般地笑了笑。
“话说……原本在这个世界上，应该出现过一个特殊的存在。他和创造神祭祀之蛇达成了合作的协议，并且利用了蛇想要创造新世界的愿望实现了自己的私愿。他们终结了徒与火雾上千年的恩怨，成全了双方。最后，那个男人甚至选择前往新世界，去为自己所犯下的一切赎罪。而这个连神也敢利用的渺小存在最终……竟然成为了令所有的火雾战士和无数红世之徒都忌惮的‘迴世行者’。而他的真身……是原本作为‘零食迷子’持有者的‘密斯提斯’——坂井悠二。”
“……”
“但是现在，原本的‘理’既定的轨迹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其发生转变后，现在，‘理’所认知的世界当中并不存在名为‘坂井悠二’的‘密斯提斯’。我与吾主唯一知晓的事情，便是这个世界上曾经出现过一个被红世之徒吃掉的普通人类。多么可怜的少年啊，明明身为人类的一生本就如此短暂，竟然还过早地死在了这个残酷的世界，而且还是毫不知情的……”
“为什么要说这些？”悠二静静地开口。
“想知道么，坂井同学？原本吾主也不能随意窥探‘理’所规定的事情，因为那多多少少会令世界有所改变。但现在没有了呀，这个束缚不存在了。‘理’所揭示的，大多都是在‘无何有境’出现前发生的一切。原本的于两界徘徊之人，‘迴世行者’坂井悠二，你的存在因为逆理神而改变，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你说的这些，都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么？作为原本与‘迴世行者’命运休戚与共的‘炎发灼眼的讨伐者’，对你来说也是没有意义的吗？”
“你……！”
没想到对方选择了这样不入流的伎俩，连格尔昆都感到了由衷的愤怒:“居然私自窥探他人的未来？！有够恶趣味的……！这就是伟大的神之使者么？”
“可是坂井悠二阁下不也是堂堂正正的神之使者么，比起他的残忍无情，我倒觉得我已经算是温和的了。”
虽然知道再这样下去的话很有可能会落入下怀，但内心的冲动在告诉自己，要保持平静就已经竭尽全力。
下雪了，然而除了焦躁，他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暂且示意格尔昆不要插嘴，悠二故作镇定地朝安琪尔问道:“你想拿她威胁我？”
安琪尔笑了笑。
“怎么会，我对‘炎发灼眼的讨伐者’没有什么兴趣，她可是断罪与审判的化身，我可不会蠢到拿她作为人质，这样不就本末倒置了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事实罢了。你应该清楚是引导神间接影响了我此次的出现，但仍对她为什么要保持如此长的现世时间感到了疑惑，对吧？答案很简单，不过是为了缔造一种‘合理性’罢了。”
“合理……？难道说……？！”
到这里，他们全部明白了，为什么安琪尔会出现在这里，以及为什么自己绝对不能前往神门所在地的理由。
“呵呵，刚才我也说了，无何有境的诞生根本称不上什么‘伟大之事’。”
格尔昆将悠二的内心想法一并脱出:“没想到，你们居然和沙哈尔达成了某种合作。”
“只要是合理的，不违反规矩的，那都是符合‘理’的意志。在此基础上，做什么都没有问题。引导神同吾主的立场本质上是一致的。与其他两位不同，沙哈尔大人并不具备过多的感性成分，而且过于刻板不知变通，但其实……这也并不算什么坏事。‘伟大之事’确实不是‘无何有境’，但没有说，不是‘无何有境的危机’呀，很简单，不是么？只不过是所有人都想当然地理解成了‘无何有境的诞生’罢了。在此基础上的‘禁止徒在新世界吃人’的法则也没有问题，这不过是稍微改变了一下内容。反正‘无何有境’最后都会诞生，大体的方向没有任何偏差，这就足够了。不过我倒是想稍微可怜一下上面的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想才会得出‘逾越权能’的这个结论呢？明明我可不会做那种事情，不过……要真的要说，能做得出这种事情的人，现在也只有一个，不是么？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