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原定在宾馆住处解决晚餐琪娅拉，如今却因为某人的癖好被迫在一间普通的餐厅内就坐。虽然那家伙表面上说是想在里边尝尝鲜，但单是从那眼里透露出的莫名的倔强和狂热，她就可以一下子戳中其中本质，而且无比确信自己的萨雷先生就是单纯看上了这家店里提供的美酒而已。
正好自己的肚子也有些饿了（其实不会真的饿），等回到宾馆再点餐的话又需要额外等候一段时间，所以她很无奈地妥协了。虽然火雾战士的生存并不依赖进食，但身体上的空虚感还是难以弥补的。
（怕是又弄得一身酒臭……）
从来都不知道适度，这个男人每次喝酒都会像无底洞那样，特别是在工作以外的时候无不会喝得酩酊大醉，真希望这次自己不要扶着一个踉踉跄跄的怪大叔回去。
胡子耸拉着掉渣的男人翘着腿坐在对面，而桌子上正安安放着刚刚买回来的瓶装啤酒。“本店谢绝自带酒水入内”——尽管这家餐厅的墙上没有粘贴类似的高牌，且对待顾客十分宽容，但萨雷先生显然不打算就这么开盖即饮，多半又是准备回去劳烦宾馆里的工作人员帮他冷藏这瓶酒吧，套近乎也不是第一次了。
“说了很多次咯，喝酒要适量，萨雷先生。我们明天还有工作，记得不？酒后睡大觉要是睡得太死，明早可就起不来了。我们两个单单是因为睡过头而怠慢工作，为人诟病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喔——当然大部分都是你的问题。”
听候点餐的服务员才刚刚离开，琪娅拉便放下菜单，向着不长记性的师傅唠唠叨叨。
萨雷把胳膊肘放在桌上，手臂懒洋洋地抬起一边，很干脆地抵住侧额，活脱脱像是一位被工作和生活摧残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一般社员。
“有什么关系……反正天天都是休息日，就那点破事放着不管也没啥。”
“哈呼——”
琪娅拉轻叹口气，对这副提不起干劲的模样已经习惯了。然而她还是不太擅长应付消极怠工的萨雷先生。
“忘了吗，师傅？‘探耽求究’最近在秘密研究什么，搞不好有什么大动作。眼下‘化妆舞会’虽然依然能够凭借拉长战线来牵制丹塔利欧，但同时也为对手积蓄力量提供了机会。我们要是不抽空做些什么来阻止他，说不定无何有境会陷入进一步的混乱喔？”
“真烦人呐……那个混账老爹。也不知道他从哪个阴间地府搬来的援兵，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现在还桶出那么大的幺蛾子。把他解决掉后一定要好好睡个懒觉——啊呜……好困。”
——“在徒弟面前就不会矜持点吗？你发牢骚还不忘吹嘘是吧？遗憾的说，想要击败教授，光凭我们的力量远远不够。”
腰带两侧挂着的十字型操纵器具，其真身是和萨雷被迫订下契约的王“绚之绢挂”基佐。
“我当然知道正面打不会有胜算的啦。过去出现的敌人——连革正团的老头头都出现了，还下子真的是见鬼了。”
琪娅拉则是适时地提出自己的建议:
“最近从原来的世界里来了好多个支援的火雾战士，我们要不要试着找他们联手呢？”
“那些家伙一个一个的倔得很，表明上应‘化妆舞会’的请求提供援助，实际上不过是一些喜欢我行我素的家伙。且不谈能乖乖对话的没几个，怎么能达成联手还是一个世纪难题。恐怕他们早就不知道分散到哪里去了。”
两位姐妹花魔王禁不住打趣道:
“听说里头还有几个在火雾战士里头算得上是爷爷派的人物呢。”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老顽固还比较好沟通喔。那些觉得自己如日中天的伙计怕不是先想着处理自己的私事，像是报仇啦还有发泄什么的。”
“真是一群不会顾及后果的家伙……现在可是非常时期。两边打起来又不会顾及什么战力损失。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还搁着窝里斗。”
欧德利娅没好气地吐槽。作为妹妹的维捷露娅还很毒舌地提了一嘴:
“毕竟大部分火雾战士都是很自私自利的人嘛，想着新世界的一切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守护世界什么的不过是顺带的好听理由，都是拿来当挡箭牌的。”
考虑到这似乎是个不太中听的话题，于是身为火雾战士的两人都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默。片刻后，一碟碟菜单上的美食被端了上来。粗糙的男人和细腻的少女便开始了他们温馨的晚餐时光。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火雾战士的悲剧性质在两人的身上明显偏向于模糊化。尽管他们很清楚这个身份带来的厄运和诅咒，可其实并不是很能体会到其中的悲戚和落寞。也许正因为是这两位能够一直待在一起，一切才都显得理所当然罢了。
因为不需要通过进食来填饱肚子，所以两人在日常的饮食上也没必要做到特别讲究，基本上都是喜欢什么就点什么。用餐饱腹之余，萨雷一手握着大杯装的中意好酒，一边撇过头眺望着玻璃窗外。
黯淡的夜色下是文明筑起的灯火，明明数百年前与这番类似的景象远没有那么繁华，如今已是城楼高耸入云，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点缀如虹。这些都是单凭借存在之力，自在法也做不到的东西。每每看到这些，也不是不能理解徒对人类近代文明的向往了。
把视线移向远方，萨雷能够清楚地看见相距百米的，高高挂在几十米高楼的向市民播放着各种广告的巨大荧幕，以及……那从高楼背后徐徐上升的巨大黑影。
（啥啊那是？）
以为又是哪个财大气粗的老板弄的大手笔，萨雷起初并无在意。有钱人还真是会玩。
“嗯？”
但很快的，看见仿佛摩天轮一般的环形轮廓时，他的神情便古怪了起来，心中某种的糟糕预感脱颖而出。像是验证了其中的真实性一般，半径囊括整片街道的封绝不知被谁展开，一瞬间将还在用餐的两人卷入其中。
而那个环形的巨影，此刻才正式显露出它的真身——闪烁着白光的巨大自在式宛如天空之孔一般浮在了夜幕的中间，将这个静止着的黑红色的世界点亮。
尽管发生了预料之外的状况，两人却并没有因为事前毫无准备而自乱阵脚。应对突发状况早已经是火雾战士的必修课之一。然而红世之徒就不一样了，“封绝”将他们覆盖的瞬间，大部分的徒顿时陷入了焦乱，他们像是预感到了某种可怕的事物一般夺门而出，除了被静止在原地化作世界风景一部分的普通人类，偌大的餐厅不到片刻就几乎空无一人。
“师傅！”
拍案而起的少女立即进入了状态。她很清楚他们即将面对那个可怕的对手。
“琪娅拉，冷静。忘了我教你的吗？”
“鬼功操控师”面目表情，只是继续把目光放在那个巨大的自在式上。
“遮也不遮一下，还煞费苦心做那么大个东西，这不明摆着告诉我们要将它毁掉啊。你的脑回路还是那么清奇，老爹——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