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四散的残骸化作飞灰，烟雾弥漫中，“逆理之殇”毫发无伤。
“魂淡……再来——！”
桑司柏雷的身旁再度出现两头一模一样的身形魁梧的傀儡。就在他想使出足以一口气毁掉整座楼房的招数时，漆黑的方块颗粒以枷锁的形态覆盖住傀儡的上半身，让桑司柏雷一时觉得自己撞上了一面硬墙。
“到此为止，‘群魔召唤者’。”
“马格尼西亚”的控制几乎是绝对的，哪怕施加的对象是如日中天的“大地四神”。
悠二只是一副轻松的仪态，目光从桑司柏雷身上离开，带着一脸无奈看向贝露佩欧露。
“我是不是不该这个时候出现？”
“呵呵，怎么说呢……不管什么时候来，总会有管不住的狗出来狂吠，请别介意。因为不是我家的，所以我没办法管咯。”
泰兹卡特里波卡怒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化妆舞会和那家伙是一伙的？！你想清楚带来的后果了吗？这是在把所有的红世之徒逼上绝路，贝露佩欧露！！！”
“我完全不理解你在说什么，‘惮慑之莞’……”靓丽的三眼女郎只是怀以藏着深意的笑容，“我只是在挑选最适合的合作伙伴。”
佩戴圆顶礼帽的青年全身紧缩着，他把头埋低，阴沉的面部表情被礼帽遮住了一半，但足以让人联想到他迫切想撕碎眼前之人的冲动，因为试图挣脱束缚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如果我猜的不错，你想借‘逆理之殇’之手打压我们，是吧……？那样的话，我也唯有不停地杀……不停地杀，不停地杀！！直到杀尽所有的徒，直到把胆敢阻拦我等的碍事者全部杀光——！”
复数的傀儡从他的身后涌出。场面迅速接近失控的状态。
就在这时，伊斯特艾吉向维斯特修雅点了点头，两人重新坐下。
“桑司，收手。”
“？！”
“冷静，我们不是为了无意义的争斗而来的。”
“但是……！”
“收手。”
“啧……切。”
无穷的怒火被迫卷入狭隘的缝隙，傀儡则在主人的命令下回收。察觉到桑司柏雷已经收回了自己的力量，卡在它们身上的“磁铁石”也随之消失。尽管如此，费可鲁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维斯特修雅的视线从悠二身上扫过，然后向贝露佩欧露投来警戒的目光，质问道:“我想贵方理应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化妆舞会和‘逆理之殇’利害一致。我们达成了合作。”
“他杀了很多的徒，不值得信任。”
“但也有数不清的火雾死在了他的手上。”
“阁下……三柱臣居然会和一个差点毁灭创造神生命结晶的恶魔合作？这究竟是祭祀之蛇本人的意志，亦或是……”
“私人的意志，对吧？”
“你……难道背叛了……”
“哼，”
即便说到这个份上，对方的话语已经极度冒犯，然而毕竟是充满了误解。贝露佩欧露摇了摇头，表面上不以为然。
“将军，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怎么看？”
将话语权导向神之亲卫，同样作为创造神心腹的另外一人。
修德南很快便理解了她的意思，同时会心一笑:“我等参谋只会选择对盟主，对化妆舞会最有利的选项。如果参谋阁下会出于私情办事，你们这些人又怎么会察觉到呢？”
如果说贝露佩欧露的做法掺杂了私人的感情，那么修德南的附和就使事情变得极具说服力。三柱臣代表的，是整个化妆舞会。
“你呢，‘岚蹄’？”
进而将话语引导向组织里的干部——只见长着恶魔外形的男性谦卑地低下头，恭敬而又略带一丝惶恐地回答:“参谋冕下背叛……说出这种话的人实属是大不敬！您是化妆舞会伟大的开山鼻祖之一，更是我等盟主——创造神祭祀之蛇最信赖的心腹之一，您的决定一定有自己的考量，卑职……怎么可能敢有任何非议！”
贝露佩欧露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你们明白了吗？我想我已经不需要复述一遍刚才的话。”
“大地四神”实在无法理解，“化妆舞会”与“逆理之殇”达成合作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从他们的角度出发，“逆理之殇”破坏徒的乐园计划，残杀过数不尽的红世之徒，其中还不乏组织里的中坚骨干，甚至在创世的前夕种下恶果，让使徒完全解放的乐园差点毁于一旦。
为什么还能出现在这里？按理说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不被这个世界所允许，他不过是一个无法无天，犯下了诸多恶径的不折不扣的恶魔罢了。
他必将众矢之的，唯有沦为正义之师的裁下魂才符合一个恶徒该有的结局。
伊斯特艾吉脸色铁青。他是当初最后一个倒下的人，依稀记得“逆理之殇”最后对他说出的那番话。
一个自始至终，在厮杀中表现得游刃有余的少年外形的未知存在，竟在骤然之间情绪几近崩溃。
“但正因为你们这些伟大……崇高的使命感，究竟死去了多少人又怎么会知道？！你们又会懂吗？！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我想拯救所有人’只不过是孩童般的妄想，所以我抛弃了啊！我放弃了做那个伟大的自己！但是我忍不了啊，哪怕已经知道是虚假的，我又怎么可能承受得住——！那个少女……”
那个时候，“逆理之殇”无限制地挥霍难以置信的力量，将伊斯特艾吉打得节节败退。在他身上，“星河召唤者”看不见先前战斗里的一丝从容，之前的那个“逆理之殇”和现在发疯般嘶喊着的男人完全判若两人。
他的眼中根本不是作为对手和击败对象的自己，而是他们所知的另外一人——
“夏娜……！”
那个曾经为了火雾与徒的未来，毅然献身的崇高之人。
“她可是正好因为这些狗屁不通的道理，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死在了我的面前啊——！”
像是在宣泄某种极端的负面情绪，像是在拼尽全力撕碎某种阻碍眼前的可恨存在。
以及……
（仿佛渴望传达的，‘另一人’的故事。)
这是只有曾经身为咒术师的他能够隐约察觉到的。很显然，“逆理之殇”和“炎发灼眼的讨伐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然而，在后者已然逝去的当下，他掌握不到任何的线索。哪怕是“万条巧手”，对方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也是一问三不知。
（不止一次死去，换言之，‘不止一次的复生’，亦或是‘不止一次的重复’。)
这个外表看似悠然自得的少年，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
伊斯特艾吉只能走到这一步了。从他的角度看问题，是绝对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去理解范畴远超自己所能触及境界的真相。
“抛开那些问题，我们来聊聊吧。”
“要是议会沦为了随时准备爆炸的火药桶，那么这场会晤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身为伴生魔王，库兹艾科特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和他一心同体，自然能够理解自己契约者心中的想法。
于是乎，当他这位中心人物决定发话的时候，另外两人也不得不退居二线，即便他们也不知道遍阅群星的男人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逆理仲裁者’，因为‘四神’的无理，我代表所有人向您和化妆舞会致以歉意。”
“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咱们还是谈谈正事吧。”
“你说的对。抛开‘逆理之殇’不谈，基于御琦市影响事态的扩大，我们‘大地四神’也实在无法束手旁观。丹塔利欧的一系列行为已经无法让任何一派阵营独善其身，再这样下去，新世界必然会陷入一片混乱之中。所以我再次申明，在处理掉丹塔利欧之前，希望化妆舞会与火雾战士暂时达成一致的合作。”
“不是刚才还说要打‘逆理之殇’的嘛——没问题，只要你们能保证刚才所说的话。”
“以‘大地四神’的名义起誓。”
“很好。”
“虽然刚才，桑司柏雷已经强调过，但是还容我特地为其解释，”伊斯特艾吉沉声说道，“无论如何，贵方请来的合作者因为立场过于特殊，所以我们‘大地四神’拒绝和他的一切合作，同样的道理，火雾战士也不会把背后放心地交给一个黑白难辨的‘盟友’。如果在此基础上，贝露佩欧露阁下依旧愿意达成合作的协议，那么我们，也会在必要的时候视情况展开行动。如果不是贵方在这里，他就只能是我们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