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确认了同位体的气息完全消散的两人，终于长舒口气。
悠二的身后，是顺着战斗的气息跟来的祁凌。这位来自古老东方的调音师，对于自己一手促成的局面表现得毫无波澜，既没有大获全胜的喜悦，甚至不打算在心里抒发任何有关的感慨。
他只是，带着一般人希望确认某件事的感情，用如月光下的湖面般平静的语调开口问道:“结束了吗？”
“嗯。”
“那就请稍作准备，我要把你们恢复原状。”
“有劳你了。”
祁凌点了点头，催动存在之力重新启动了自在法。整个过程很顺利，不仅悠二的灵魂没有受到损伤，夏娜也安然无恙地恢复了意识。
和远在星黎殿的安琪尔做好沟通的祁凌，重新确认了一遍两人的身体没有大碍之后，终于摆出了松了口气的样子。比起几乎拿下了这场和丹塔利欧一众的战斗，居然是自己的术式是否顺利运作更加令他感到在意吗？
虽然悠二受的伤不轻，而且在之前的战斗有复发的迹象，但都被两人强忍着硬撑过去了。之所以选择速战速决的战斗方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至于正面战场的丹塔利欧，无法发挥百分之百的实力也无所谓，悠二只需要稍作修正调整身体状态，拿下这场战争的胜利绝不是难事。敌人已是困兽犹斗。
劳烦和叮嘱安琪尔务必照看好夏娜之后，悠二和祁凌就切断了和她们的通讯。
“非常感谢你，祁先生。”
“利益一致而已，不必。”
格尔昆见状打趣道:“若不是看在你们出手相助的份上，悠二可能会控制不住的跟你们动起手来。”
悠二禁不住为他的无神经深感无奈，只得打了个圆场:
“之前的事，我不会再放在心上，但也在此恳请阁下不要对夏娜出手。至于黑泥的事情，那多半算是因我们而起，我会处理。
神荼郁垒替契约者回答:“判断你们是否为威胁的标准，御座在行动之前就告诉过我等。依照她的说法，至少在解决完黑泥这一桩事后，无何有境和旧世界都不会因为你们的存在产生什么问题。”
祁凌平静地接话道:“但是否属实，我们也有自己的衡量标准。我们可以不对你们产生威胁，也希望你们不要做任何破坏现世平衡的举措，这是底线。”
“我明白，”悠二感受了一下身体的恢复状态，确认了可以继续战斗，“现在战场上情况如何？”
“不出意外，随着时间的拉长，盟军终会取得胜利。本来，你这边就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想必就算不需要你出手，丹塔利欧的黑泥也会在盟军的铁骑下毁灭吧。”
“剩下的问题就是永除后患了。”
格尔昆思考着说:“剩下的黑泥一部分在星黎殿，一部分在这边。同疯子博士正面交战的是琪娅拉和萨雷……比起悠二和同位体不受干扰的一对一，他们那里分出胜负的时间应该用不了多久。”
悠二同意道:“那就直接赶过去，来一场干净利落的斩首行动吧。正好，因为刚才在塔内撞开的大洞，‘真宰社’的防御出现了漏……”
说话即将抵达末音的一刻，他像是被人往后脑勺撞上一下似的感到了晕眩。
并非是因为自在法的反噬，但这犹如断片的节奏，视线变得模糊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震耳的声响、刺眼的炫光……
空气在悲鸣，大地在颤栗……
强大的精神力也不是时时都能带来好处，正是因为感知能力较强的他才能够受到如此刺激，而且无比清楚的感觉到，附近的存在之力……不，可以说包括整个无何有境的存在之力忽然都变得很不稳定。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惊慌的蜂群一下子遭遇了外力的干扰，失去了方向感的惊慌着四散逃窜。在这种异样环境的影响下，连维持着广域空间的封绝也因此崩溃。
率先觉察到异样的是悠二，接着是和他同时感受到地面震动的祁凌。
“？”
没时间思考异状发生的源头了，悠二只知道如果放着不管，新世界恐怕将陷入比现世扭曲更加可怕的危险之中。
“祁先生，暂时就此别过。我得全力赶过去了！”
“务必当心。”
告别祁凌后，悠二心急如焚地赶往事发现场——虽然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要说在场唯一有能力引发这种异象的，就只有丹塔利欧了。光论规模来与“吞食都市”相比就已经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比法利安格尼当年引发的剧变可怕无数倍。
（那家伙……疯的不能再疯了。）
还用想吗？
确实，这么想的话问题可就大了，那人的逻辑本来就不能按常理出牌。虽说无论谁面对这种场面都会气不打一处来就是了。
飞到“真宰社”附近，比起地面上如海浪般的苍白色流火，苍穹顶端的景象更令他大惊失色。
“这是……”
“存在之力发生了紊乱？不对……”
惊恐顿时如瘟疫般扩散。
太阳被吞噬了，整座天空都是灰暗的。
那是一道有着普通广场面积的空间裂缝，而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扩大。其中的漩涡犹如黑洞般释放出强大的吸力，不止将无数小体积的尘沙与石块全都纳入其中，甚至把地面一部分的火雾战士和红世之徒都拖往未知的深渊。
眼看着连整座高塔都在那恐怖的怪力面前分崩离析，悠二有史以来真正意义上的感到了恐惧。那绝不是凭人之力就能抗衡的天灾。
那疯子是真的想拉上整个世界给他陪葬！
高空中，极光色的光翼在拼尽全力地挣扎，像一只急切渴望脱离暴风漩涡的鸟儿。
悠二积聚能量，强行抵抗着空间漩涡的吸力飞到“佐丽亚”身边。
“坂井先生！/老板！”
琪娅拉和萨雷异口同声，那神情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解释之后再说！”悠二两手拉起身高体格都有明显差距的两人，明显感到了吃力，随后拼尽全力地飞到了吸力较弱的地面。他们的附近，是因为恐慌而四处逃窜的火雾和使徒，这些人在终极的恐惧面前下意识地无视掉了视野内的人和事物，除了懂得分清障碍帮助逃跑之外多半什么也不会了。
因复仇而燃起的战意，如今却因为未知降临的灾厄被彻底洗刷殆尽。
检查了一下他们的身体，发现没有大碍，但望着两副惊魂未定的神情，悠二只觉得思绪无比混乱。
“谁来简单说明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男一女顿时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悠二不禁纳闷，着看他们的样子估计比自己还懵圈。
正当他因为情况的紧迫性，稍微感到了烦躁时，萨雷的契约魔王基佐及时开口道:“在刚才的战斗中，我们成功把丹塔利欧逼入了绝境，但就在我们准备发起最后一轮攻势时，他却不知道启动了什么奇怪的自在式。其结果就是现在的这一副景象。”
“空间裂缝……”悠二喃喃细语，回忆起在旧世界的御崎市时发生的那一幕。
那个瞬间，天空像是被人撕开了一道巨口，从中涌现出的上百个红世之徒如灾祸莅临。悠二现在就可以确信，这两幕光景指向的都是同一种事物。
只是为何……原本用于空间跳跃的通道会转变成导致万物湮灭的时空漩涡，悠二对此并无太多头绪，唯一能联想到的只有相关的自在法和自在式陷入暴走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