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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二十厘米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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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犊子……

好巧不巧,自己的房间与勇者的只有一墙之隔。

为避免撞上,我憋着气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反复告诫两个精灵绝对不要出门。本来还打算最后一晚出去吃个夜宵逛逛街啥的,这下搞得连上厕所都得反复斟酌才敢拿决定。

勇者队伍里共有五个人,开了两间房,魔法师、战士、盾兵三个大男人一间,勇者和另外一个女牧师一间房。可能是剩下来的空房间本来就不多,难免会挤一些。

而运气实在不佳,早知道就不会那么顾忌精灵的感受,普通旅馆凑合一晚多好。抢了间高级旅馆,还偏偏选在了勇者隔壁。

琪娜早已按耐不住胸膛的紧张与激动,耳朵贴在墙边,企图能够听到些勇者旅途中的奇闻异事。只可惜,赫丝莱雅这几年貌似变得内向了不少,一个字不漏,全程就只听见那个牧师也不嫌尴尬地自说自话。

“勇者大人,您累了吗?先上床休息吧?”

“勇者大人,您渴了吗?我去为您倒些热水。”

“勇者大人,水温合适吗?”

“勇者大人,洗澡水我已经备好了,还请您先享用吧!”

“勇者大人,床位的摆放让您不舒服吗?”

“勇者大人?您很喜欢贴着墙睡吗?”

不管等多久,都没能等到勇者开口的琪娜终于也失望地萎靡了下去。

“还是直接去隔壁吧。”

“想得美!”

不愧是琪娜,想啥是啥,将我先前的嘱咐忘得一干二净,全然抛之脑后。好在她的左脚距离门口只有一寸的时候,被我一个飞扑死死抱住了后腿。

“夏尔哥哥,我不想动粗。你要是再阻止我和勇者见面,我就喊非礼,主动把她给引过来。”

勇者这种东西就是这么特殊且令人向往。一向主张要与人类断绝来往的精灵族也莫名其妙地愿意陪在勇者左右,甚至都开始用这种厌恶的语气与我说话了。

我特么怎么就不是勇者?我要是勇者会是这个吊样?

人类身躯的重量对琪娜而言不过是蚂蚁那般轻飘飘,还真得感谢她大人大量没把我踹飞出去。不过就与赫丝莱雅见面的危害性而论,我若就这么轻易放手,很可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精灵、被梦魔收养的孩子,光光是这两点,都足够养活周围一年新闻记者了。

“别!琪娜!咱们先冷静点,说话小点声,别被隔壁听见!”

琪娜一点一点朝门口靠近,鼓着腮帮子像是与我斗气。

卡洛洛见此状也是一头雾水,却也不知如何是好。先是不明白为何我死活不愿出门,再是他也打不过琪娜。

不知道佛祖大人能不能听见来自异世界的祈祷,若能听见,那我的南无阿弥陀佛肯定给他念上个半年。听说这个世界的人类都信奉勇者和女神,对着亲姐祈祷总觉得哪里不对,女神我也从没见过,随随便便祈求还显得自己很没礼貌。

总之希望能来个能救我的大神。

琪娜他们不明白我这么做的理由倒也无可厚非,毕竟从见我第一眼开始,就一直认为我是梦魔生下来的人类。自己本来也懒得解释,所以这条谎言也在他们脑子里根深蒂固,以至于现在想解释他们大概也不会信。

“其实我是阿迪贝尔伦的王子哦!”这么说的话,多半会被他们友好地问候我是不是发烧了,然后再好好告诉我阿迪贝尔伦没有王子的事实。

抱着琪娜小腿的我迟迟没有松手,紧闭双眼,等待她无情的拖拽。

长叹一口气,琪娜也还没那么绝情,收了力气,将夏尔扶起。倒不是真的讨厌他了,只是对夏尔莫名其妙的举动弄的摸不着头脑。

明明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都能肆无忌惮地来回奔走,怎么一到勇者这儿就变得畏畏缩缩?

也怪自己,什么都没明白就固执己见想要去见勇者。

放宽心态,温和情绪,琪娜看着夏尔的眼睛问:“告诉我,夏尔哥哥,为什么对见勇者那么恐惧?”

面前的夏尔深呼吸,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

“其实我有女性恐惧症。”

“滚吧。”

夏尔的面门被精灵的一拳直接击中,当场倒地不起。琪娜再不管他的请求,果断打开房门,不加任何一丝犹豫跑了出去。留下倒地的夏尔和跪在他身旁带着惊恐表情满背包找治疗药水的卡洛洛。

“您好!我是矮人!我叫琪娜!那……那个!勇者大人在吗!!”

在其他人都自卑得认为自己不配敲开勇者房门的空隙时,琪娜就已经捷足先登,被善良温柔的牧师小姐姐邀请进了她万般期待的偶像的房间。

幸亏这一幕没被人看到,不然她们的房门可就热闹了。

琪娜的拳头速度是连阿泽丽都称赞不绝的,就算是[演算者]将拳头击中的时间与力度推演出来,只凭借夏尔的身体素质也根本躲不过去。

好在治疗药水效果显著,掰开夏尔的嘴,只喂进去一点点,他就缓缓睁开了眼。

“完犊子!我让琪娜过去了!”

才刚清醒,夏尔猛然起身大喊道,双手抱着脑袋绝望地呼喊。不过旅馆房间里的隔音效果不错,以他们的音量再怎么吵闹隔壁也听不见。除非是琪娜那样,耳机特别好的精灵。

卡洛洛安分地坐在我身边观望着我,看情况,赫丝莱雅还不知道我活着。算不错的消息,琪娜的嘴控制得还不错。

“我睡了多久?”

摸摸被击中的左脸颊,恢复药水已经将我的伤势完全抹去,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卡洛洛收起药水,道:“也才几分钟左右啦,怎么说也是精灵圣泉做出来的药水,药效很有保证的。”

“那我们把这种药水拿出去卖,岂不是很赚钱?”

“哈哈哈哈哈不可能啦。”卡洛洛摇摇头,“我们现在拥有的圣泉是用一点少一点,没有泉杯,根本没有能拿出去卖的分量。”

“泉杯是什么?”

“创造圣泉的东西而已,早不知道丢哪里去了,不用在意这个。不过说起来琪娜也才过去一小会儿,要不要我也过去帮忙看着?”

我拜拜手,示意他并不用这么做。琪娜虽然平时比较直,但关键时刻她可不是会随意掉链子,靠谱得多。阻止她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夏尔。”

卡洛洛收起笑容,突然露出的严肃让我有些搓措手不及。来自他的压力让我有种自己做了坏事正被老妈对峙的错觉。

我咽了口口水,问:“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愿意见勇者?”

又是这个问题。

“我们身份特殊——”

“三个精灵而已,人类社会虽然很少见,但又不是不存在,哪来那么特殊?”

我愣了神儿。

“我是人——”

“我才不承认!”

“认清现实啊!”

“你才要认清现实吧夏尔!”卡洛洛低下头小声呵斥,“你可是梦魔的孩子,顶多是混血,怎么可能是人类呢?”

我迟疑了两秒左右,问道:“谁告诉你我是梦魔生的了?”

“当然是我母后啊!她很博学的,说你是梦魔生下来的梦魔混血。虽然没继承到梦魔多少血脉,但以后肯定能觉醒梦魔的血脉技的。所以你也不要总是担忧自己没技能,以后都会有的。”

他双手叉腰的样子是那么自信。

技能我现在是有一个,但梦魔的血脉技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

对于他的天真我只能表示无奈,右手拍拍他的肩膀。

“你不会真以为梦魔能生出人类吧?”

他深吸一口气,明显不服还想再与我叨叨几句,不过突如起来的开门声,让我们都极为默契地闭上了嘴。

“我回来了。”

原来是琪娜,正当我们还在争论时,她已经完成了与偶像的会面,回归了这里。双手塞进鼓鼓的口袋,看她那勾勒成弯月状的樱桃小嘴和清澈成荔枝样的大眼睛来看,她的心情很好。

见了勇者一面就好像得到了全世界,十岁孩子大概就是这么容易满足吧。也辛苦了赫丝莱雅和那个牧师小姐姐,哄这么个孩子开心肯定不容易。明明都是要去四处旅行想着法子去打败魔王的,还有空陪她开心,勇者未免也太随和了。

琪娜也不懂事!既然人家那么忙就不要打扰人家了嘛!还不听我的话把我打晕,笑成那样是在跟我炫耀吗!

“满足了吗?她给你好吃的点心了吗?”我没好气地问。

“啊哈?夏尔哥哥是嫉妒了吗?哈哈哈哈!当然有啊!给了我好多糖果哦!你看!”

琪娜伸出塞在口袋里的双手,满满的糖果丢进了我和卡洛洛的怀里。

谁都没见过这些新奇的东西,更叫不出名字,包括我。卡洛洛和琪娜还都是孩子,糖果对他们而言比金子还珍贵。拗不过甜口的诱惑,兄妹俩趴在床上你一个我一个分着糖果。

“哎?夏尔哥哥?你不要吗?”

“不要,我不爱吃甜的。”

摆摆手,把分到我面前的糖果推到他们面前。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可是大人。虽然这个世界不是,但孔融让梨这种精神还是要靠我来发扬光大。

分好糖果,一口一个,咬下去,水果的清香充斥整个口腔。

听他们表情与手脚并用的描述,我都有点快把持不住坐在大人的矜持了。

“琪娜,和勇者聊了不少吧?她长得怎么样?有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倾国倾城,清秀可人?”

卡洛洛对勇者的兴趣也很浓厚,不过为了照顾我的情绪,强忍着好奇没能亲自去看。只能寄期望于自己的妹妹,想要从她口中得知自己心中偶像的模样。

不过结果并不理想,问到这儿,琪娜沮丧了起来。

“不清楚呢,我刚进门就看见她戴着头盔,直到我离开都没取下来。”

据她的描述,勇者也挺古怪,头盔就好像黏在她头上一样,明明盔甲都已卸下,还身处休息场所,却像怕被人见到她的模样,从头到尾都不肯取下来。就像我们到现在也不肯摘下自己的头巾一样。琪娜也尝试过用自己的可爱请求赫丝莱雅能取下头盔,让她一睹传闻中的真容,却被她硬塞来的超多的糖果糊弄。

然后真就糊弄过去了,吃着糖果的她现在也没空在意勇者的模样,只关心下一颗糖是什么味道。

安心……吗?知道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吐了长气,却完全没有松懈下来的心情。

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一样。

“时候不早了,睡吧。”我横躺了下去,想早点平复这种心悸。

“哎!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嘛!”琪娜抱起糖果塞回自己和卡洛洛的口袋,也在我面前撒了一把,“夏尔哥哥也起来一起玩嘛!糖果还剩下好多没吃呢。”

“原来你是打算一晚上就吃完的吗?会长蛀牙的。卡洛洛,快点哄你妹妹睡觉啦,再不睡的话明天可起不来。”

“听话啦妹妹,明天我们不是还要回家的吗?早点睡,早点回家。”

“我不想回家嘛,我要见勇者大人!难道你们都不想见见她长什么样子吗?”

“我是很想见啦,不过……夏尔讨厌的话就算了。”

卡洛洛朝我瞟了一眼,我则是装作没看见,闭上了眼睛。

“切——夏尔哥哥真无趣。”

琪娜终于被我的漠不关心带动,躺在卡洛洛身边,与他背靠背。

卡洛洛自然而然地将手搭了过来,抱住了我的腰。

别开玩笑了,被男精灵抱着睡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

关了灯,废力地挪开他的手。

夜色早已入深,楼下的行人寥寥无几。他俩都已熟睡,只有我睁开眼,独自盯着那面二十厘米厚的墙壁,望眼欲穿,又遥不可及。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我心头向我全身扩散,到底是思念还是不安,我自己都无法解答。

果然,我也很想见见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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