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成为你的婢女……报恩。”
靳夕雪说完这番话，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的脸色在转瞬间陡然苍白了起来，她的身体柔弱无力地向后倒去。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意识模糊，天旋地转。
她的肌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没有血色的苍白。
“雪儿！”
星之渊神色一惊，立即将她抱在了怀里，不至于倒下。
在神灵之眼的探查下，他清晰地看见，曾经一直缠绕着靳夕雪的“病弱”竟然已经变成了“凋零”！
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这代表了靳夕雪的生命在走向终点，就连灵魂也在逐步凋零，即将魂飞魄散，不复存在。
她变得无比脆弱，她的肌肤，就是轻轻触碰，也会瞬间出现一个纷纷被用力掐了一下的红印。
现在的她，如同一个脆弱的瓷器，轻轻碰一下就会四分五裂。
生怕一个剧烈的动作会将少女弄疼，星之渊只能轻轻将她放下。
靳夕雪的身体已经崩溃，因为那个药的缘故，她之前的正常不过是回光返照的最好状态。
而现在，因为星之渊解除那接近神契的奴隶契约，导致靳夕雪的灵魂受到了一定的创伤，引发了连锁反应。
这导致了靳夕雪的身体以及灵魂，都将在短时间内彻底崩溃。
到了那个时候，靳夕雪这个人将会从这个世界上彻彻底底地被抹除。
“我……果然还是……要死了吧？”
躺在星之渊的怀里，靳夕雪的神色无比平静从容，她从来不害怕死亡，甚至对她来说，死亡……或许是一种解脱。
她的嘴角，微微勾勒起一个绝美惊艳的弧度，没有丝毫怨恨，有的只是一丝遗憾和不甘。
还没有完成父亲的考验，就这么死去，还真是有些不甘心。
等她死后，她的父亲……会为她伤心吗？
还会记得，自己有着这样的一个……女儿吗。
靳夕雪并不知道，但是她清楚，自己曾经的本体，现在的父亲，一直都是一个温柔的人。
只可惜，临死前无法再见他最后一面。
“不，不会的雪儿，我还在这里，就不会让你死。”
星之渊此时同样平静得可怕，除了靳夕雪没有人可以注意到，在他那双赤蓝双眸中，正酝酿着恐怖的风暴。
“咪呦！”
小狼狐星祤伸出小小的舌头轻轻舔舐着靳夕雪，神色无比焦急难过。
在小家伙大大的眼睛中，却闪烁着莹亮的泪光。
“小祤，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星之渊揉了揉星祤的小脑袋，将它抱到了自己的头上，脑海中，疯狂思索着对策。
虽然已经点亮神火成就真正的神灵，但他毕竟不过是修炼没有几万年的区区灵神，是神界中最低层次的神灵。
哪怕成为神灵之后他能够凭借曾经走过的道路而实现突飞猛进，但是现在的他毕竟还是弱小。
身为法神的光明之神，哪怕是祂留下的一丝力量，也并不是星之渊能够撼动的。
而靳夕雪现在灵魂的情况，就是被奴隶契约当中，那一丝光明之神的力量入侵了灵魂，正在贪婪地吞食，要将靳夕雪吃掉。
“光明之神……”
星之渊口中咀嚼着这几个字，眼眸中杀意汹涌如同**大海。
曾经，身为秩序法神的星之渊，从来没有与光明之神有过太多的交集。
然而这一刻，他却前所未有地后悔，没有将其斩杀，让祂彻底万劫不复、灰飞烟灭。
如果那样的话，在今天，祂就无法将夕雪害成现在的模样。
现在，哪怕是星之渊，面对这种情况也是有些无能为力。
他，竟然有些力不从心。
“雪儿的神格缺失退化，那是因为剩下的力量用以维持住了小祤的存在。”
“如果小祤回归雪儿的神格之内，是否就能够暂缓她的死亡？”
星之渊看了看星祤，又看了看靳夕雪，眉头深锁。
这的确是一种可行的方法，至少，神格真正的力量绝对能够稳固她的灵魂，消除具有威胁的能量。
“咪呦！”
就在这时，星祤竟然主动跳到了星之渊的面前，焦急地转来转去，手舞足蹈，似乎在示意什么。
这个小家伙十分聪明，它已经看出了一些东西。
它，愿意牺牲自己的存在，来换取靳夕雪的性命。
“小祤……”
不过，靳夕雪却是虚弱地摇了摇头，对它微微一笑。
“别这样，我来到这个世界，或许本身就是一种错误，如今，也算是一种解脱。”
“如果你为了救我而牺牲了自己，那我……”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了星之渊一眼，无比认真地继续道：“永远也不会原谅……星之渊。”
靳夕雪清楚，星祤和星之渊的感情也很深，毕竟，它也是星之渊从小养大的，他们的情感自然不用怀疑。
而它和靳夕雪，因为神格同源的缘故，同样有着一种特殊的羁绊，因此才会彼此这样亲切。
甚至从某种角度来说，星祤就是靳夕雪神格孕育出来的生命，是她的孩子。
所以，星祤愿意以自己的生命去换取靳夕雪的生命。
可是，靳夕雪的话语就像是一把无情的刀将绳索斩断。
她虽然是在和星祤说话，可实际上也是在说给星之渊听，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一时冲动真的将小家伙给献祭了。
这绝对是她所不想看到的。
至于她自己，其实已经对人生、对生命真的没有什么留恋的了，死亡，也是一种很好的归宿。
只是她并不知道，星之渊此时平静的脸色之下，充满的无尽坚决。
“成就了灵神以来，对于当初的那个契约，我也可以掌握了，雪儿。”
“放心，我不会牺牲小祤的，但是，我也要救你。”
“只能……委屈你了。”
他的喃喃落下，一道深藏于灵魂伸出的咒印浮现在他的额头，那是一枚金色的星辰图案。
在同一时间，靳夕雪也感受到了灵魂深处的异常，仿佛有一股无比洗涤心灵、舒适的能量涌出。
她的额头中央，竟然同样出现了一颗星辰图案，不过不一样的是，她的图文是银色的。
这一瞬间，靳夕雪和星之渊的视线，同时交汇在了一起。
他们，仿佛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彼此的心跳、甚至是彼此的想法。
他们的一起，仿佛都与对方共享着，不分你我，如同一体。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
仿佛……生命都链接到了一起。
但是这种奇怪的感觉，也让他们彻底毫无秘密可言。
靳夕雪如同一个被看光了的少女，俏脸绯红目光羞赧恼怒。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更加十分羞耻和愤怒，临死前还要遭受这样的侮辱，这让她充满了恼火和委屈。
身为一个女孩子的她，经历这种事情此刻尽显柔弱，已经委屈得几乎落泪。
她本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她是高傲、倔强、坚强的。
只是，唯独星之渊，这个可恶的家伙总是欺负她，这样将她惹哭。
为什么，在他的面前，自己就变得这么爱哭？
这种事情，靳夕雪想过，却完全无法理解。
“我，没有对你做任何不恰当的行为。”
星之渊的声音，无比平静，他的眼神，也是那般从容淡定。
似乎，他从来没有对这次靳夕雪遭受的危险真正担心过。
“还记得曾经，我对你强制签订的契约吗？”
星之渊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它让你能够沾染我的一缕气息而在这个世界存在，但这并不是重点。”
“从主契约，当从者方同意，便可以将之化为血契，融入我们的身体……灵魂，让两人的生命，链接在一起，同生共死。”
“而我，自然不会让你因我而死，所以，我选择单方面地将我的……给予你。”
“从今往后，你死，我便会死，我死，契约就会彻底解除。”
他始终那样平淡地校着，靳夕雪看着他，却仿佛朦胧中看见一尊高大伟岸的身影。
那是一尊顶天立地的神灵。
祂神圣高洁、祂俯视众生、祂霸气侧漏、祂……那般迷人。
可是，这样的一尊神灵，却似乎能够为了自己，奉献出所有。
这一刻，靳夕雪真的承认，她的心被触动了。
“曾经，我信仰光明，最终却被光明无情抛弃。”
“身为光明神殿的圣女候选者，却从来没有我我的国家带来任何繁荣昌盛。”
“伽业，视光明之神为国之信仰，最终却在光明之下国破家亡。”
少女的眼中，充满了悲凄。
她充满了感慨，感慨人生的绝望，感慨光明的欺骗与背叛。
“在如今生命即将凋零的一刻，我才终于知道，究竟是谁，才是我应当信仰的神灵。”
少女的目光，满是复杂，还有一丝释然与解脱，似乎找到了心灵的归宿。
星之渊温和一笑，揉了揉少女的头发，声音如沐春风。
“雪儿，睡吧，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在星之渊极富感染力的声音中，靳夕雪竟然真的感觉到了丝丝困倦。
她的额头处，银色星纹的光芒愈来愈盛，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在陷入不知多久才会醒来的沉眠之前，她清楚地看到了，星之渊的嘴角，缓缓流出了一道金色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