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朱染不再待在陈轩宇身旁，而是跑到了天台，今天风和日丽，晴空白云，看着云卷云舒倒是比看着陈轩宇更能让人放松心情。
朱染突然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动静，回头看去，发现竟然是梁栀找了上来。
陈轩宇所在的宣城第二高中，因为曾经有人耐不住学习压力从天台跳楼，血溅三尺，给无数备考的学生留下了莫大的心理阴影，于是校方采取了措施……把所有的天台都上了锁。
这样下次再有人跳楼找遍了校园也只能从最高的四楼跳，喷出来的血会少一些，要是赶上是个身体好一点的，从四楼跳能勉强抢救过来，哪管是个半身不遂呢，只要不挂掉，学校心里也能乐开了花。
朱染虽然觉得轻生的都是废物，不过用那样玩笑的态度对待自己学生生命的学校也好不到哪去，不过事实也就是如此，对不少校领导来说，一两条学生的性命就是一件如此儿戏的事吧……
听说在这里跳楼的现象还蛮普遍的，各个高中都会有一些……
朱染回头时，正看见梁栀在顺着墙体外老旧的排水钢管往最顶层爬，看不出来这个柔柔弱弱的娘炮身手胆识意外得还不错。
顺带一提，朱染自己也是这么上来的。
“呜哇！好可怕，要是从这掉下去我可能就要去异世界了吧？”梁栀上来之后先是站在边缘俯瞰下方发出几声感慨，但是脸上根本没有惧色。
“是他让你来的吗？”
“我如果说是你会不会心情好一些……不过很遗憾只是我自己想来的，想关于我刚才开玩笑有些过分这件事给你道个歉啊。”
“道歉就免了吧，这事和你又没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啦，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啊……这种可能多少会刺激到她的话还是先不要说了吧……
“所以呢？生气了吗？”
“才没有！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生气啦！我只是出来散散心，等下就回去了。”
“傲娇早都退环境了，现在版本的话……大概流行女生打直球，男孩打拉扯？”梁栀一点也不见外地坐到了朱染身旁。
朱染听了这话倒还倍感亲切，要是改天有空或许还能和他好好聊聊二次元？
“不是傲娇，是真的没有！”朱染有些懊恼地摇摇头，接着语气又有些低落地说：“仔细回想我真没理由生气的，毕竟我也不过是他抓来的，俘虏、奴隶那样的存在，能每天自由身好吃好喝，不用像被鞭子抽着那样干活就很好了，我还有什么好生气的啊！”
朱染说着说着还是有点像个怨妇。
还是吃醋了！
不过看透了这一点的梁栀决定看破不说破，他来找朱染也是想聊点别的。
“小咸不会真把你当奴隶的，别看他嘴巴那么坏，实际上嘴里说的可没几句真话呢。”梁栀坏笑着。
“唔……他平时很爱说谎吗？”
“也不能那么说吧……该说是说瞎话就像吃饭喝水那样稀松平常才对。”
所以你到底是来说他好话还是说他坏话的啊……
“哈……果然，我和他八字不合呢……”朱染叹气。“你知道吗，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被改造过，往脑室內装入了和大脑相连的机械设备，能够感受到周围人的情感波动，用来测谎也一等一的准，所以这么久从来没有人能骗过我……”
“嗯嗯，然后咧？”
“刚见到这个人的时候，我监视了他好几个月，看他对谁说话都没有出现过‘说谎’的情绪波动，虽然也没出现过其他波动，让我有些看不穿……不过有那么一段我还以为这也是个对谁都特别真诚的好人呢。”
“哈哈……”梁栀有点尴尬地笑笑，接着抬头望天，意味深长。
“可是啊，后来我听他讲他那点光辉履历的时候就在想，虽然他强的跟个怪物一样，说是没有欺骗我的必要，可是他身上同样也感受不到真诚，说的每句话好像都不那么值得相信的样子……”朱染蜷缩着抱住膝盖，赤红的发丝也都盘在怀里。
“就好像人面对深不可测的东西，克苏鲁啊那类的，贞子啊那类的，哪怕他给出的理由再怎么充分，还是会让人心里不安对吧？你不这么觉得吗？”
“没、可能我和小咸待久了，只觉得他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形哆啦A梦……”梁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要是抛去外表和观念的话，哆啦A梦和古神也差不多吧，其实都是很恐怖的东西，你不觉得蓝胖子有些莫名其妙的道具比古神还恐怖吗？”朱染提到这个话题立马就来了精神。“要我给你举几个例子吗？”
“不不，还是不用了！”梁栀赶紧摆手，要是真的突然谈起这个，那这话题可真就要在跑偏的高速路上信马由缰了。
“啊对啦，你在得到朱染这个名字之前叫什么呀？”
“不记得了，只记得有个代号叫赤红，杀手赤红。”朱染从地上抓起细碎的石子往下头抛，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陈轩宇影响，说起自己的过去也变得有点满不在乎起来了。
“这样啊……”梁栀眨眨眼，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那还是朱染这个名字好听点儿。”
朱染听到这里轻轻揪住自己的领口。
“刚才你说，‘也是个好人’，是说在以前还有遇到过你觉得很好的人吗？”
这个人还意外得敏锐啊？朱染吃了一惊接着说道：
“有啊！是我很敬重的一位上司，是位年轻有为的学者，他叫费尔南，从小到大，我从来没见他对我说过一句假话。”朱染又一次叹气……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如果自己有一天真的脱离了组织，他会受到惩罚吗？他会寂寞吗？
“这么久都没说过谎，反倒让人觉得不现实啊……”梁栀笑笑。
“但事实就是如此！不止没有说谎时候的负面情绪，他每说一句话还都能让我感受到他胸中的殷切与真诚。怎么，你不信世界上会有那样的人存在吗？”
“没有的事！我当然相信啊！”梁栀自己也是遇到过那样的人的，不，该说是“很接近那样的人”，而且那也是很久远之前的事了……大概有四十年那么久……
不过即便是那个人偶尔也会说些善意的谎言呢。
“所以你就觉得，小咸是个骗子吗？”
“难道不是吗？何况刚才你不也是这么和我说的吗？”
“怎么说呢，我是觉得‘说谎’和‘欺骗’其实不太一样的，有时候可能一个人说的每句话都是假话，但他却并不是在骗人。”梁栀偏头看向朱染的眼睛，他的眼神也有些浑浊而深邃。
“相反有时候，每句都是实话的人其实是个满肚子坏水的骗子也说不定呢？”
“你是想来找我打架的吗？”
“怎么会！我又打不过你……”梁栀赶紧摆着手赔笑。
“那你就不要说我长官的坏话。”朱染冷冷地警告道。
“好的好的，刚刚的后半句也就是不小心随口一说，你当我没说这句就是啦。”
“哈……”朱染似乎放过了他。“我说……”
“嗯？”
“你认识他也这么久了，能和我说说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吗？”
“啊……嗯……”梁栀思虑再三。“我说他是个方便好用的机械猫你肯定不会满意的对吧？”
“那还用说？”
“嗯……可这样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和他认识了这么久都说不好吗？”
“那当然，你以为他活了多久啊？”梁栀坐累了，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土。“我只能说小咸是个很复杂，但又很简单……不，果然还是很复杂的人吧。该说他……不坏？可也不好？”
梁栀显然也是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一时有些语塞。
“那你会相信他吗？无条件的那种？”
“这个问题还是留给你自己吧。”梁栀看穿了她的想法。“比起从我这儿问，往后的日子里自己去切身体会如何呢？反正你也跑不掉。”
“也是！”朱染也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反正我对这个人也不抱什么多余的期待了！早就不该对他有什么期待了……”
朱染嘟着嘴……指望他会对自己有什么感情之类的……他不早就说了自己就是个感受不到喜怒哀乐，甚至为了感受下感情这种奇葩理由什么都能舍弃了的怪物来着？
而且期待过他会对本来打算杀他的自己抱有更亲密的关系本来就更不现实了，二人萍水相逢，满打满算也就是上下级雇佣关系……
指望那种事就好像指望刚上两天班就和老板借钱求他帮忙治愈自己重病的家人。
这个老板固然不是什么好人，可因为对方拒绝了自己的道德绑架就闹了别扭的自己实在更加乐色……
“我就还是好好努力当护卫，就当是来他身边赚愿望好了，当他是个脾气很乖张但是能力很顶的大圣杯！”
“你原来是有想要实现的愿望的吗？”
“嗯，怎么，见我目的不纯会生气吗？”
“怎么会。我不会做这种越俎代庖的事，只是，要论找小咸实现愿望这种事，我可算是你的老前辈了呢！”梁栀神秘兮兮地笑了。
“哦？前辈能否细说！”朱染一脸激动地凑近过去。这个叫梁栀的倒是比陈轩宇强多了，好歹是个有着人类感情的人，哪怕和他聊天也比和那个冰山聊要舒服多了。
“嗐，微不足道，不过就是按他的规矩，找他要来了三个愿望罢了。”
“几个？”朱染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能不能！请您！教教我！”
可说到这里，梁栀的眼睛却飘向了别处：“这个……我的情况有些复杂，还是等哪天他愿意告诉你的话再自己和你说吧……”
“那你告诉我一下你都要了什么愿望也可以！”
“你问这个又是要做什么啊！”梁栀声音提高了八度，看起来有些羞恼。
“好奇！满足一下好奇心都不行吗？”
说到这里梁栀的眼神先是飘忽不定，脸颊微微泛红好像告白前的少年，最后直视朱染的星星眼，理直气壮地比出一根食指放到嘴边一字一顿地说：
“独！家！机！密！”
*替天行盗：陈轩宇穿越到第三个世界（现代平行都市）诞生的能力，看似是偷窃类技能但实际上什么也偷不了，真正作用是可以在顺应天意行事之后窃取一丝天道的力量作为“报酬”，不过如何顺应天意则需要自己猜测，加之三号世界秩序稳定天道之力相对薄弱，终其一生也只成功了三次。
顺带一提陈轩宇在这个世界正常取得的能力是通过药物开发获得的名为“身体控制”的超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