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喧殿上，切断了通讯的陈轩宇放下了手里的咖啡杯，看着一旁的费尔南。
“喝呀。”
精神状态像个一年没睡过觉的垂死之人的费尔南坐在陈轩宇旁边，富丽堂皇的艾尔苏格式会客厅，费尔南看上去就好像是国王的贵宾。
“放、放过我吧……”他声音颤抖，看样子随时崩溃也毫不奇怪，可惜他连崩溃的资格都没有，一旦他精神崩溃，就会被陈轩宇先是强行治愈，然后再一次将崩溃前的记忆灌入脑海，然后继续被扔进处刑房进行一套刑罚。
费尔南不是不想也不是不会崩溃，他是在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崩溃。
这时，费尔南身后穿着女仆装的黑发猫娘海棠用金光灿灿的托盘端来了奶精和砂糖，用中世纪贵族般优雅的动作将其摆在费尔南面前。
“都不道句谢吗？”发色偏粉白色的茉莉站在陈轩宇背后叉起了腰，用轻细动听而带着些许威严的声音说道。
费尔南颤动的眼球瞥到了她，看她也在毫不示弱地回瞪自己，又赶紧低下了头，看着面前微微晃动的咖啡。
“狗仗人势。”他心里这么说到。明明这两个东西几个月前还被人关在笼子里，在参展的会场上戴着镣铐像是玩具一样被人用下流的目光赏玩，随时都可能被用最下贱的方式玩弄的*奴隶，现在站在那里狐假虎威，竟然都敢用那样的态度和自己说起话来了？
“叮”陈轩宇的搅拌勺轻轻碰在咖啡杯壁上，发出的清脆声音让费尔南的大脑都为之颤抖。
“谢谢海棠大人！谢谢茉莉大人！”费尔南狠狠低下头，既不敢小声讲话也不敢大声讲话。
海棠听了有点害羞，坐到了陈轩宇身旁，茉莉则是哼了一下表示理所当然。
“主人刚才有叫你喝的吧！你怎么不动！”茉莉再次颐指气使地冲着费尔南训斥。
曾经陈轩宇当人皇当仙帝的时候身边也总是会有几个这样除了态度比较嚣张、喜欢并且非常擅长仗势欺人之外什么也不会的宠臣。
在封建集权的大一统王朝的皇帝身边也会有这样的宦官，不过那大多都是为了平衡外戚或是官僚。可大概也有的，会是像陈轩宇一样，位极九五，一生把能威风的都威风完了之后觉得枯燥乏味，然后就想看着自己麾下的阿猫阿狗来替自己逞威风从中取乐的吧。
身边果然还是要有这样的人才好啊……看着费尔南被一个普通人伸手都能掐死的小姑娘给熊得一声都不敢吭，虽然不会有什么情绪起伏，但心情着实也是舒畅了不少。
尤其这还是个白毛兽耳的小萝莉，而且因为是猫，实在是太会讨人欢心了，前边刚刚冲着费尔南吼完，立刻就跪在椅子上，对着自己抬起了头露出脖子，虽然不说话可是咕噜着发出鞥鞥的声响，微微眯起眼睛摇晃着尾巴表示想要他挠喉咙作为奖赏。
费尔南看着她那个耀武扬威的样子，不由得再次想起了她们那时候互相抱着蜷缩在笼子里瑟瑟发抖的模样。可现在呢？那个黑的还好，白的这个他毫不怀疑就是到了艾尔苏格见了女王或者首相都会豪不迟疑地把脚伸过去叫他们给自己脱鞋！
陈轩宇用平淡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费尔南浑身一抖，只得颤颤巍巍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海棠见了终于收起了好孩子的脸，露出了一抹坏笑。
“主人，那里面你让我加的那些，是罂粟一类的东西吗？”
海棠，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已经被培养成了一个外表极为乖巧的腹黑，想想也是，陈轩宇收养她们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看她们仗着自己的权力张扬跋扈替自己发泄情绪的，怎么可能真的允许她当个乖巧的宝宝？
听到这话，费尔南才觉得自己突然精神亢奋，情绪有些高涨好像磕了药一样。
“不止。”
接着，费尔南脸上的五官里突然伸出了墨绿色章鱼一样的触手、绿色的浓浆还有竹节虫似的虫子，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被吞掉了声带。
海棠与茉莉见了都被恶心得纷纷往陈轩宇身边缩了缩。
“还加了点特效药，让他体内被邪神种产下的卵快速孵化。”
陈轩宇说着把自己手里的咖啡泼到他的脸上……那或许已经不能叫做脸了……之后，他的脸奇迹般的恢复了原状，就连那些邪虫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身体上还清晰残留着感觉的费尔南再次处在了崩溃边缘。
“不再喝点？今天的放风时间还没结束呢。”陈轩宇轻轻柔柔地说。
费尔南一下疯掉了，再次陷入了崩溃和治愈的轮回。
换上了女仆装打工的朱染突然想到了费尔南，还是觉得心里对那个人的愤恨没有完全消解，不过那天陈轩宇应该有把还留着一口气的费尔南捡回去，可能他现在已经变成了太空垃圾被丢到外太空了吧……想到这里朱染心情倒是好了许多。
“所以……你们这里为什么恰好会有对我来讲这么贴身的女仆装啊？”
“没有为什么，既然已经欠钱成了我的奴隶就赶紧给我好好干活！”碧蓝在下边使唤着满头大汗的朱染。
“啊……这个身体，感觉好不习惯啊……而且这种事……以前也没做过，下边……好酸……”
朱染把铁桶放在梯子上，擦了擦汗。
她以前从来都没干过给屋顶刮大白这种活，而且现在她体内的机甲也没了，体重虽然轻了可是重心也变了，下盘不稳的她在梯子上维持着平衡还是有些不适应。
“所以你的内甲真的彻底就没了吗？”碧蓝问。
“嗯。”
“欸～感觉还挺不错的啊，你说我要是和那个小哥说他会帮我也处理一下吗？”
“说起来你的内甲……上次不该是被我，砍了个稀碎？”
“理论上是……不过那小哥不知道怎么把我治好的，竟然连被你砍碎了的内甲也一并修复了……如果可以的话倒是也想试试正常人的骨头呢……你看，我们现在好多骨头里都没有骨髓，万一失血都要去输血。”
“别了吧，用多了那个身体，我这样反倒不习惯的很……”朱染这次没有凡尔赛，她是真的不太习惯，而且意外地感觉内甲很多时候还是挺方便的……
这么想着，她因为没使好力气，不小心从梯子上仰倒了下去。
“小心点儿啊！”绯橙眼疾手快，飞快地几步过来从地上扶住了她，她刚刚正在一旁调粉漆，看上去游刃有余不像是新手。
“你以前也做过类似的活吗？”朱染问道。
“哼，连道谢都没有吗？”
“因为不太想所以还是算了……那种假惺惺的道歉我感觉以后还是差不多得了。”
绯橙没有理她，又继续回去调她的浆糊。
“她以前可是比我还省吃俭用呢，好像类似做饭刷碗装灯泡甚至修空调都是自己做的。”碧蓝小声说。“结果突然存在组织发的卡里的钱都无了，心态……啧啧……”
“哦……可我以前怎么记得她很喜欢化妆来着？”
“兴趣爱好，用的都是最廉价的化妆品罢了……倒是亏得你还记得。”
朱染以前听她提起过……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一耳朵进一耳朵出，只以为她就是随便买点化妆品出去钓凯子的……
她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绀紫喜欢云做菜，群青喜欢玩纸模，绯橙是个节俭的居家好女人，就是偶尔有些天然呆会摔东西，碧蓝喜欢各类型的摇滚，不过为了省钱经常听盗版，这个女人的罪状又多了一条；翠绿喜欢收集邮票和杂志，枯黄则是喜欢养金鱼……
听说阿萨正常对杀手的训练虽然也会教导些冷血、服从命令之类的准则，不过也只是做些杀人的脏活，没有她们受得苦那么多。如果没有费尔南的话，可能她们过去的日子里的生活、相处也会比现在好上不少吧，朱染可能早就能知道她们过去的兴趣，今天来的话没准还能给她们带点小礼物……
“呕……”天上的费尔南卡出一口血，里边掺杂着肺部的碎片。
“噫，好恶心，自己把你吐出那些收拾干净好不好啊废物！”茉莉满脸嫌弃。
“应该是之前那些邪神种回去之后开始捣他的内脏了，不用在意。”陈轩宇为了安抚轻轻摸了她的头。
“饶了我吧……嘎……饶了我吧……”费尔南气若游丝。
“你在说什么啊？我对你又没有恨意。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费尔南的眼神再次失去了高光。
……
“那个那个！朱染姐姐，可以来厨房帮工吗？”绀紫跑过来拉住她的衣角。
“去吧，反正让你干这个你也干不好……”绯橙自顾自粉刷房顶，头也不回。
朱染虽然还是对绀紫有些微抗拒，但想到自己是来打工偿还债务的，也就跟着进了厨房。
“那个，朱染姐姐。其实呐，昨天大家有和我说过，以前绀紫的行为都是不对的。”
“嗯？”
“所以刚刚，大家就说，想让绀紫也来给朱染姐姐道个歉呢。”
“为什么？”
“就是为了之前绀紫电你的事情啊……”
“哦，那个啊……其实不用在……”毕竟都是组织的命令、费尔南的命令，朱染自己也杀过不少人了，怎么会真的在意绀紫她们对自己的围杀……也就是见到这个会放电的妹妹有一点条件反射似的害怕，像是应激反应那种……
“要在意的！”绀紫罕见地态度有些强硬，而且因为这个没有握好刀，扶着土豆的左手指甚至被切掉了一块肉，鲜血直流而浑然不觉，细看的话她的手上满是这样的伤痕。
“那个……因为绀紫年龄比较小，而且绀紫基本感受不到痛觉，所以她们都说绀紫是个不太一样的怪胎……”
但其实，她对痛觉的迟钝也是费尔南有意促成的，因为他们还没有能让电流过体而不伤到她自己的技术手段，所以她每一次对付七色的其他人都要靠着多种手段同归于尽。
为此，绀紫必须得是个对自己受伤能够无所畏惧，甚至期待自己受伤的人。
“而且啊，绀紫平时被关在房间里……和大家都很少见面，每次都很期待模拟战的时候见到大家，我以为大家和我一样，被电到之后会觉得浑身麻酥酥的很舒服……所以一直都不太理解，为什么每次模拟战之后，大家看我的眼神都会是那样明显的厌恶……也是直到昨天，我才明白，啊！原来大家都是很讨厌疼痛，讨厌被电击的啊……”
绀紫说到这里还是歪头嘿嘿地笑，自打朱染认识她起，不管什么时候她总是在傻乎乎地笑。
朱染她们的模拟战虽然是不会感受到痛觉，却只有电流的刺激会被模拟出来，因此每次和绀紫交手一旦失败都会被相当于真实电流强度八分之一的电流从体内流过。
其他人都知道绀紫的电流是会同时伤害他人与自己的，于是每次从模拟舱走出来看到了笑嘻嘻迎上来的绀紫就会更觉得厌恶，朱染也向来觉得她简直就是个疯子，却从来没想过因为与世隔绝，她的感受和常识竟然也是和她们不同的。
每次绀紫冲着队友傻笑然后被甩了脸色后，她都只以为那是对方只是单纯讨厌自己，于是只好落寞地微笑然后坐到无人的角落，她因这瘆人的笑更加被每个人避而远之，可是即便因此被骂怪胎或是小疯子的时候，她还是会笑。
因为除了傻笑，她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自己在外边和队友相处的几十分钟内能够做的了，如果这样对着她们展露笑颜都会被讨厌的话，那一旦自己连笑也不笑了，肯定会被加倍讨厌的吧……
“绀紫，你会做蛋糕的吗？”
“啊？嗯嗯！绀紫会哦！因为以前只能看视频，所以昨天浪费了两袋子材料，不过现在已经能做的很不错了！”
“嗯，我也觉得做的很不错……所以那能教教我吗？我也想做一个蛋糕……算是给重要的人道谢的……心意一类的东西吧……”
“啊！好的好的！虽然不太明白什么叫重要的人，不过绀紫会尽全力把朱染姐姐教会的！放心交给绀紫吧！”
她拍拍自己小小的胸脯，依旧在笑，但是笑容看上去比以前要真心得多了。
“顺带一提！朱染姐姐哪天可以带我去看看那个大哥哥吗！绀紫好想再见他一面呢！”
朱染听了拉下脸，有些警觉地看向她，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警觉，但是总觉得非常不爽……
…………
“费尔南，恭喜，今天的放风时间结束了，有些许感受到世界的美好吗。”
“你杀了我吧……”什么也吃不下的费尔南一想到自己要回到那个地方就浑身颤抖。
“怎么了？我让你定期出来是让你感受生活的美好，增进你的求生欲的，知道吗？看这桌子上的东西，不想吃吗？”
“让我死吧！”费尔南眼含热泪乞求道。
“随你，觉得你死的成大可以试试看，如果你成功了我甚至可以给你点赏赐。”
听到这里，费尔南的眼神再一次于绝望中失去高光，下一刻，不知道哪里伸出了十几跟紫色的触手，将他的身体再一次拖去了黑暗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