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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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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很晴朗,月光没有受到多少阻碍地照在弗里德岛的大地,照在王都的大小房屋,照在我和巴尔身上。

我和巴尔暂时停下了追逐,正在王都外的大路上面对面,相隔不过十多米。

趁这个机会,我调整了气息,让躁动起来的心脏稍微缓解一下。

此地离王都出入口的检查站处于一个非常微妙的距离,一旦闹出大一些的动静,检查站的守卫们想必会派人来这里查看吧。

巴尔了解我擅长使用身体强化魔法,却特意停下,估计也是认准我不会选择容易吸引守卫注意的行动。

但其实让我持观望态度的是另外一个原因。

巴尔仿佛在操纵一股他身体之外的魔力,在神殿让我摔倒,以及广场那边干扰我的魔力感知,恐怕就是了用个。

并且,巴尔的魔力量虽然比常人更充沛,但是算不上有多么突出。

眼前的巴尔似乎在思索什么,不过完全没有放松对我的注意,看来想偷其不备应该是很难奏效了。

我们两人像稻草人一样一动不动的站在月下。

巴尔率先开始移动,他转身继续跑路,带起一阵风。

我见状立刻跟上。

哼哼,要在这种平地上和我比速度吗?真是一步臭棋啊,拿下了!

魔力的感觉流遍全身,我摆着臂迈开大步子,迎面撞来了晚间冷冷的风。

就这样我全速疾驰了有数十秒,然而始终追不上巴尔,距离几乎没有办法缩短。

怎么会…

我在跑步速度上居然输给了巴尔?

巴尔就在前面不远处,与其说是在奔跑,不如说更接近贴地滑行。

每隔相当一段的距离,巴尔才会好似象征性似的下脚蹭一下地面。

“赖…皮…!”

那股魔力的感觉和飞行魔法有所不同,但还是有一些相似的地方。

不是说好不用飞行魔法的吗!

这样下去,巴尔会就这样顺利地保持住这段距离。他的动作看上去还游刃有余,我的身体却在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疾驰后感觉到了疲惫。

啊…那是立口卜湖。

能看见那片淡水湖,说明快要到中心市镇了。

中心市镇可没有王都那样的外围墙,而是在外圈分布着由几名守卫负责的哨岗,我不可能像在王都那边那样避开守卫的耳目。

焦急涌上脑袋。

我大口喘着气。

冷空气进出呼吸道,好难受。

不断升起的焦急感影响到了我的呼吸。

“给、我、停、下来!”

我发动了二重启动,在放缓步子的同时强行扭动上半身,朝前方的巴尔掷出魔力弹。

“…诶!?”

巴尔察觉到向他飞过去的魔力弹,慌忙跳入半空,魔力弹从他刚才的位置掠过,打断了前面的一株植被,断掉的部分受到冲击飞出一小段距离。

“哈、哈、哈——可算停下来了!”

巴尔慢慢降回地面,半张着嘴,一脸吃惊的样子,随后转过来朝我叫道:“喂!很危险的啊!幸好这个时间路上没什么人,注意一下分寸啊你这笨蛋!”

长途奔跑的疲劳和让人头皮发麻的冷风,再加上未知的魔法带来的疑虑,我现在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变得好重。

“吵死了!区区巴尔,就不能乖乖站好被我抓住吗!”

“不可能的好嘛!我们好歹算是堂堂正正的决胜负哦!”

“…胜负?呵,呵哈哈哈,干脆我就在这里把你给打晕…对呀,根本没必要玩这种游戏的啊,真是的…一开始就被你绕进去了…呼呼呼…”

天灵盖像是飘起来了似的,我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不想身体居然擅自顺应着我的胡言乱语做出动作。

真没办法啊,巴尔你就认命吧。

“咦——!?伊迪!你的样子有点恐怖!”

“嘻嘻嘻,不用害怕,巴尔,很快就会结束,不疼的嘻嘻嘻。”

该怎么说呢,我现在的状态就像是在梦游一样,整个脑子轻飘飘的。

身体切换成了迎战模式,魔力奔涌而出。

见到我这副样子,巴尔一脸无奈的笑了笑,接着笑容消失,冷静地观察我的一举一动。

“哦?要和我打吗?”

“没办法嘛,谁叫伊迪你来了兴致呀,那我自然得陪你直到你尽兴为止咯。”

言毕,巴尔周身开始浮现出一个个小光点,随后巴尔仿佛被一股奇妙的力量抬起,双脚离地漂浮起来。

…嚯?好巨大的魔力,恐怕魔力量比我还要多。

巴尔向我说明:“这是新掌握的魔法,本来我想把这个作为惊喜,日后有机会了再展示给你看的。”

许多束魔力就像卫星环一般在巴尔附近旋转,巴尔完全控制了它们。

只是这样看着,我就能感受到其中强大的力量。我一个箭步向巴尔突击,做出正面的佯攻,实际从侧面攻击。

就在手即将触及巴尔的身侧,他身边的魔力环突然活跃起来,分散进空气和大地。

我脚下踩的地面变得泥泞,巨大的风压迎面吹来,同时带着潮湿阻碍我的视线;巴尔本人则宛若轻盈的燕子般,身躯在空中走出一道优美的曲线,退到安全距离。

“魔力的使用要更精巧,更细腻。”

我硬顶着风压,眼前的景象瞬间旋转。

又是这样!?

巴尔使了某种手段,我的身体被动地原地旋转了180度,变成背朝巴尔的方向,风压进而推着我的背,我险些摔了个狗啃泥。

“唔…!”

我立刻转身挥出拳头,魔力的冲击波轰开空气,巴尔让魔力化作壁障阻挡了这一下,顺势往立口卜湖的北方向后撤,那个方向是彼欧山山脚下的丛林。

一边不忘挑衅我。

“哈哈,伊迪,现在的你是赢不了我的。”

“真能说!等会儿有你好受的!”

………

“呼…哈、呼…”

“哈哈、哈、哈,伊迪,怎么啦,不会这就完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我想尽各种办法抓住巴尔,巴尔每次都成功化解掉我的攻势。

我喘着气撑住了一颗树干,巴尔也开始喘气。

“…区区巴尔,你不要太得意了,我还有的是力气!”

“嘿,我说过了,现在的你赢不了我。”

呼应巴尔的宣言,他身边那些光点好似有意识一般,绕着巴尔飘来飘去。

老实说,我的魔力就要见底了。

汗水已经渗在额头上,我用手擦掉。

反观巴尔,虽然他看上去和我半斤八两,已经很难挺直身子,可是他能调用的魔力还非常多。

好厉害…

巴尔,你真的好厉害,不知不觉间就有了这种程度的力量。

你这是开挂了吧喂。

我咧嘴一笑,巴尔察觉到我神情的变化。

“怎么了?伊迪?要来最后一搏了吗?”

“…就用这一击,分胜负。”

消耗战横竖是玩不过巴尔了,不如我就用我能达到的最快加速,不需要任何其他花里胡哨的假动作,而是发动特攻直接冲进他的怀里。

我舔了下嘴唇,寻找最适合突击的角度。

巴尔不敢放松,唤回光点布下防御。

就在此时,不速之客插了一脚。

“呀…!这是什么啊!”

在我向侧面踱步时,有什么东西缠住了我的脚,要将我拖走。

“伊迪!”

巴尔喊着我的名字朝我冲过来。

一声沙哑的低吼声自我的脚下传出。

“唦嘎——!”

我低头一看。

一张巨大的圆口遍布细碎的锐牙,吸食着泥土钻出地面。

缠住我的腿的是这只魔物尾部的触手,猛然一用力将我半吊在空中。

“放开我,你这臭虫!”

我腰部用力,折叠身形以手刀切断绑住我的触手,不想那怪物居然用粗长的身躯撞来,我没有足够的魔力强化身体,硬接了这下撞击后往下掉去,被魔物用另外的触手勒住了脖颈。

“唔…咕…!”

“伊迪!你不要乱动!”

巴尔!

不需要问缘由,我听从了他的指示。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伴随一阵阵闪光,魔物都来不及发出临终的声音,它粗长的躯体就被自土地而起的岩枪贯穿。

触手失去力道,巴尔从旁飞过来直接从半空中接住我。

一切都发生在转眼间。

我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却不明白那是如何发生的。

我侧过脑袋,魔物被炸的面目全非的尸体就在那里,不断远离着我和巴尔。

巴尔抱着我飞离了山脚的丛林。

我们缓缓落在地上。

巴尔的脸就在眼前很近的地方。

我的心跳的好快。

大概是因为刚才被魔物袭击,惊魂未定的缘故吧。

我也真是的,太沉浸于和巴尔的对决中,完全没注意到那儿有个大怪物在。

“…抱歉啊,伊迪,我没有发现那个魔物。”

“不需要道歉啊,我自己也太松懈了。”

巴尔从上的视线投在我的脸上。

啊哇哇…

“巴尔…是不是该把我放下来了?”

先前因为事出突然没有注意到。

我现在,在被巴尔公主抱着。

也许是由于下意识,我居然用手环着巴尔的肩背,感觉好羞耻。

巴尔装傻无视了我的要求。

他的手臂好像更加使劲了。

“…很重吗?”

“不,完全没有,怎么会呢,简直就和羽毛一样轻。”

“哪有羽毛那么轻的人类!”

“哈哈哈,说的也是呢。”

巴尔身边那些小小的光点忽然一闪一闪的。

巴尔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凑近我的耳旁细语:“…伊迪,它们也很喜欢你哦。”

耳朵痒痒的。

“它们?”

“嗯,这些小小的光点是元素灵,它们对人类的喜好有自己的标准…我们俩很幸运呢。”

“这些小家伙还挺有个性的嘛,这是什么魔法呀?神子教你的?”

“哈哈哈,他哪有那么好心啦,不过他还是帮了一些忙的。我是万万没想到弗里德这边特有的灵术居然需要神子的单方面许可才能用的出来,真是服了。”

“灵术?”

“对,这就是灵术,我现在可以同时使用所有灵术,还挺简单的,稍微练一练就办到了。”

因为巴尔是魔法的天才嘛。

走着走着,巴尔停下了脚步。

我担心他是不是抱着我太累,再一次提出让巴尔把我放下来。

“那可不成,我还想和你再多待一会儿呢。”

说着,巴尔飘了起来。

眼看地面逐渐远离。

我也不问巴尔这是要去哪里,心止不住的跳。

虽然难以启齿,我实际上也许真的很享受被巴尔这样抱着,不由自主地端详起他的面容。

明明不应该这样的。

“伊迪,你在烦恼哦。”

“看出来了?”

“是呀。”

我和巴尔对视了。

说出来吧,说出来吧。

我不断给自己打气,在一番思想准备后开口道。

“巴尔,我就和你直说,我们是不会走到一起的。”

“哦?能告诉我原因吗?”

居然一脸轻松啊你这家伙,就不能至少表现得稍微为难一点吗。

“我是…我没有资格和你在一起。”

“什么呀,那么模棱两可的说法,意义不明,驳回。”

“…喂!我是很认真的诶!驳回是什么啊!驳回?反正说了你也不会懂,明天开始你就别再来烦我了,知道吗?哦对了,不准你离开弗里德。”

巴尔噗嗤的笑出来。

“不好意思呀,伊迪,判断你有没有资格的不是你,而是我,明白吗?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是你实在太不会说谎了。”

“要你管!”

“面对自己的真心还是坦诚点的好哦。”

“区区巴尔,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伊迪,做我的妻子吧。”

“哈!?”

“哦~脸红了,真可爱。”

你你你,你这个…

“我拒绝!”

“这么坚决啊,果然要从男女的交往开始吗?可是我觉得已经够久了啊。”

“…”

我板起脸,举起一只拳头。

“请冷静点,对不起,我得意忘形了,要是我们从空中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哼,知道就好。”

我收回拳头,又搂回巴尔,在他的怀抱里往前看。

巴尔的前进方向是立口卜湖旁的一座三层独栋。

“…要是神子回去发现我擅离职守,我可是会拿你顶锅的哦。”

“不是挺好的嘛,你就待在我身边,哪儿都别去。”

“呕,要吐了,太肉麻了,可以别用那种说法吗?还有,按你这说法是不打算去帝国了吗?”

“在收拾掉埃普西隆之后,我会再回来见你的嘛。”

“好,完蛋,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到时肯定会死翘翘的,你这呆瓜爱去哪去哪吧,不关我的事。”

忽然我意识到下方的景色停止了移动,是巴尔停在了空中。

“巴尔?”

是身体不舒服吗?

“…伊迪,你脸凑过来一些。”

“这样?”

下一瞬间,巴尔的面容停在了极近的距离,我的脸能清楚感受到他的气息。

以及嘴唇的触感。

思考完全停止了。

很快,扑通直跳的胸膛唤回了我的意识。

我理解到发生了什么。

内心的情感像是被打翻了的罐子,如同被打开的魔盒,酸甜苦辣混合成一股难以言喻的热量,从胸口扩散开。

“啊…”

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吻,不过是非常短暂的一瞬间。

巴尔默默地看着我。

我说不出话来,只是把头靠着巴尔的肩,双手更加用力的挽紧他。

我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流出。

“伊迪,你听好了,我是不会死的。”

还是那句不明所以的宣言。

天际泛起了鱼肚白,黎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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