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而易见,巴尔在削苹果。
不过不是使用水果刀或者是手摇削皮机,而是像念动力那样,苹果整个浮在空气里,它的皮在一点点地,慢慢地自动剥落下来。
“巴尔,你这是…”
“…”
巴尔锁着眉头,嘴巴抿紧,一脸的全神贯注。
“巴尔?”
“…嘘,安静,我要集中注意力…唔…要这么细致还挺难的…好啦。”
苹果的表皮被完美的剥下,里面淡黄色的果肉暴露出来。
巴尔右手保持平举,左手则画了个半圈,接着苹果皮跟随左手的动作飞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然后巴尔又以左手对准苹果,做切削动作,苹果的果肉被一片片切下来,稳稳落在面前桌上的盘子里,除了苹果的核及连带着的硬实部分,它也被扔进了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巴尔才放下双手,把盘子递到我的手中。
我低头看看盘子里的苹果切片,又抬头看看巴尔。
诶?为什么要削苹果?
不过着实是让我见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魔法可不是超能力或者念动力什么的,要隔空取物或是用念力操控物体,除了神子之外,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技术。
因为我旁观了巴尔刚才给苹果去皮的全过程,我能断言那绝对不是抓取魔法或者其他的魔法。
硬要说的话,甚至都没有魔法的痕迹,只有非常零碎的魔力而已。
巴尔嘴角向上一扬,满脸得意。
“怎么样,我厉害吧?”
我用不带多少起伏的音调回答:“哇——好厉害,太神奇了,这是怎么办到的呀。”
你这突然的意义不明的炫技是想干嘛,我搞不懂诶。
巴尔的表情平静下来,用手指对准盘子里的一块苹果片,说:“翻个面吧。”
苹果片居然真的应声翻了个面,我依然只能感觉到细微的魔力连接到了苹果上而已。
“明白了吧,就是这么办到的。”
“不,明白个鬼啊,完全不明白。”
巴尔左手一摊,右手则是趁机摸到我的后背,我把他的右手拍掉。
我拿起一块苹果放进嘴里,咬下去的瞬间甘甜的汁水挤出,充满了整个口腔。
嚼啊嚼,随后咕嘟地咽下了肚子。
“巴尔,说真的我有怀疑过你是不是被神子夺舍了,你真的是巴尔吗?”
“伊迪呀,你这话可真伤我的心,昨天见面的时候我不就说了吗,如假包换,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好啦好啦,是我不对,那快和我说说是什么把戏。你那让我摔倒的招数也是同样的把戏吗?”
好像我的话真的有伤到巴尔似的,一看到他的表情沉下来,我就于心不忍。
巴尔清了清嗓子,以压低了的声音和我说道。
“魔力是神力退行后得到的产物。”
“嗯嗯。”
“魔力和神力的本质是相同的,都是化虚为实,是可以实现心愿的力量。”
“?”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没听懂,没关系,直到不久前我也不懂,你慢慢就会懂的,如果还是不懂,我会帮助你的。”
不不不,所以说我不懂啦,这跟刚才的削苹果有关系吗?
“神子会使用各种各样离奇的魔法,其实是因为他对魔力的理解和我们有本质上的不同。事实上我也是受了他的点拨,关于这点我感谢他。”
“哦、哦…总之听上去是很厉害的东西嘛。”
“从前我们在依塔第一帝国的图书馆前偶遇过名为李斯特的魔法专家,你还记得吧?她认为属性魔法相较于附加系魔法全都是低效的魔力使用方式,要是按她的说法,大概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高效使用魔力。”
如此说着,巴尔又用手指控制着盘子里的一块苹果浮起来,慢慢飘到我的嘴边。
投食play?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咬住了苹果片。
“伊迪,你的脸和耳朵都有点红哦,没事吧?”
明知故问,原因不就是你吗?
我抬眼悄悄往窗外瞅了瞅,阳光依旧很好。
距离傍晚还有很长时间。
说起来先前巴尔要上楼的时候,不就是我自己把他留住的吗?真是失策…
巴尔确实是有些变了。
如果是过去的他,不会这么主动的和我寻求接触,我姑且还算应付的来。
现在的他却仿佛想方设法把我拉进他的怀里。
要命的是,我似乎不讨厌这样,逐渐变成了一种欲拒还迎的心态。
对此我不得不给自己拉响警报。
巴尔的手又偷偷绕到我的后背,我出声抗议。
“巴尔,我们稍微分开一点坐吧,不觉得有点热吗。”
“噢,那就由我来使用热魔法调节一下附近空气的温度吧。”
“嘤哈啊——啊——”
宝宝的哼哼从后面传来,我和巴尔同时转头,师父披着厚厚的外套,抱着阿尔瓦已经下了楼梯,正在楼梯口那儿,身后跟着卡丽妲小姐,手里正拿了些衣物。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聊,我带阿尔瓦出去透透气。”
“阿斯特丽德小姐,请多穿一些衣物,您现在不能着凉。”
“劳您费心了,卡丽妲小姐。另外啊,巴尔,交流感情是没关系,你别让伊迪太为难,知道吗?”
巴尔站起身来,朝师父回答道。
“是,我明白。”
“还有,看好伊迪,别再让那个神子拐跑她了。”
然后师父的视线落在我身上。
我也想站起身,但是腿好像莫名有些发软,巴尔马上反应过来,扶住我的身子。
“咿…!”
“没事吧?”
“我、我没事,谢谢你…”
师父没有和我多说什么,便抱着穿得严严实实的阿尔瓦出了房门,阿尔瓦咿咿呀呀的摆动他肉肉的小手,卡丽妲小姐跟随其后,关上了门。
一楼客厅很快又只剩下我和巴尔两人。
交、交流感情…
从师父看来,我和巴尔这是在交流感情吗?
说起来师父以前就提到过我和巴尔的关系。
我重新坐下来,巴尔也跟着坐下,但是不再像刚才贴的那么近。
“怎么了,不继续和我贴贴了吗?”
莫名想呛巴尔一下。
巴尔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
“啊哈哈,让你感到为难了吗?”
老实说,是有一点。
我摇摇头回答。
“没有。”
短暂的沉默后,这次换我向巴尔身边靠过去,他一时浮现出了讶异的神色。
这令我有些退缩,轻轻问他:“…巴尔讨厌这样吗?”
“不,怎么会讨厌呢?”
我的左肩碰到了巴尔的右肩。
因为我们二人身高的差别,巴尔的肩膀位置比我的高一些。
我咽了口口水,让自己的脑袋朝左倒,靠在巴尔的右肩膀。
呵呵呵,不知道巴尔现在会是什么表情。
为什么我会这么做,我也不清楚。
也许是我内心擅自将方才师父的话当成了对我和巴尔关系的认可…之类的。
一对新人,得到了双亲的祝福才算美满。
我有些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
尽管我没有成婚,师父也不是我的母亲。
但却依然成为了无形的推力,我想再更大胆、更坦率一些。
我倚靠在巴尔的肩膀。
巴尔的肩膀很坚实,能明显感受到经过锻炼的肌肉。
“巴尔,你喜欢我吗?”
“…喜欢,我当然喜欢你啊。”
“…是吗,真巧,我也喜欢你,恐怕已经无可救药了。”
“!”
“可是我害怕…巴尔,你知道吗,莎伦她死了。”
莎伦死了,我对自己能这么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来感到惊讶。
但对象是巴尔,既然是巴尔,他会听我说的吧。
“埃普西隆在我眼前杀死了她,她救了我,我却救不了她,我想复仇,可是我逃走了。我好没用,我好没用…所以巴尔,你别走好吗…一想到你会死,我肯定会疯的…”
我说得语无伦次。
听说溺水的人会拼死抓住任何在附近的漂浮物。
对我来说,巴尔和师父是我仅剩的救赎。
巴尔没有说一句话,认真倾听直到最后。
他大大的右手握住了我的左手。
巴尔手上的热度仿佛瞬间蔓延到我的全身。
我喃喃低语。
“…巴尔,你讨厌一事无成的我吗,讨厌这样贪生怕死的我吗。”
然后静静等待巴尔的回复。
“过去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伊迪。”
“…”
“但是,是时候向前看了,不能永远被过去所束缚,而是要为未来而活着。”
“…可是,我…”
“莎伦她会希望你就此一蹶不振吗?不会的吧。”
“…”
过去莎伦给我的那记耳光,仍然记忆犹新。
可靠坚强的女仆长大人…吗。
那不过是被擅自强加的印象。
我并不可靠,也不坚强。
莎伦如果看到我这副样子,大概又会哭着给我一巴掌吧。
“…巴尔,你说…我还能够被依靠吗?还有资格去替莎伦报仇吗?”
“伊迪,在我心中你永远是那个完美女仆,不论何时。”
“…多久没听过这个傻冒一样的词了,早就和完美搭不上边了啦。”
“那要不,就超级女仆吧,全新版本的。”
“…什么嘛,真幼稚。”
和莎伦也有过类似的对话。
我坐正身体,把左手从巴尔的右手里抽回。
见状,巴尔问我:“现在感觉好点了吗,超级女仆小姐?”
我侧过身去,朝向巴尔的胸脯,两手伸去挽住巴尔,不给他一点反应的时间。
然后我轻轻吻了上去,我们两人的嘴唇短暂地重合在一起。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大概吧。
完事后我便红着脸起身离开,徒留下一脸懵逼的巴尔。
“咦咦咦——!?”
“这是…回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