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
德尔纳隆神色变得有些危险。
自打索菲娅生下来那天，他和妻子就无微不至的照顾。
而因为索菲娅体弱多病，他俩付出的精力远比养育前两个孩子时付出的精力大，为此还和其他两个孩子闹出不少矛盾。
夫妻俩又得一边照顾索菲娅，又得一边陪伴沐斯和格伦，还要处理政事。
等到两个孩子懂事后，才有机会稍微放松一点。
九十六年的时光里每一天都是如此，不仅仅只是他们夫妻俩，就算是格伦和沐斯也不可能认错！
可墨羽竟然说不要太早下结论，这简直是对一个父亲的羞辱！就算是随便找个女佣来照顾索菲娅这么多年，也不可能认错人吧？
面对菲格尼斯的质问，墨羽却仍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语气。
“你们应该也注意到了吧？沙音不认识你们，也对索菲娅这个名字毫无波动。”
德尔纳隆一时陷入沉默，这的确很容易让人产生怀疑。换做是他的话，可能也不会轻易下结论。
艾琳娜满是担忧：“感谢你照顾一直这孩子。索菲娅她到底怎么了？能不能告诉我……”
“殿下，不胜感激。但从遇见沙音那一天算起，我和她只相处了大概三个多月。而且……”
“而且什么？”艾琳娜急切的问到。
“殿下，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多想想沙音现在开心的模样。”
墨羽不太想刺激这位母亲，但这事又不得不说。
艾琳娜一时有些紧张，对方这么说，那么索菲娅的遭遇肯定会让她感到痛心，甚至害怕。
德尔纳隆握住妻子的手，轻声安慰：“没事的。”
艾琳娜这才感到些许镇定，示意墨羽可以说了。
墨羽尽量让自己语气缓和：“沙音现在112岁，你们说照顾了她96年，所以，她失踪了16年？”
艾琳娜点点头，这十六年里，她时常会在噩梦中惊醒。
墨羽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到：“我不知道沙音之前那种生活持续了多久，但遇到她的时候，她浑身是伤，还被刻上了奴隶印记。而且，她忘记的不仅仅是你们，在这112年间，沙音的记忆最多只能追溯到六个月以前。”
“什么？！天哪……”
听到这儿，艾琳娜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下来了，脑子一晕，差点没背过气。
德尔纳隆脸色也不太好看，像是现在就想把那些将自己女儿变成奴隶的家伙杀死。
“两位别激动，至少那孩子现在还是好好的。身体没出现任何问题，甚至比之前更健康了不是吗？”
夜姬保持微笑，充满一股让人看不透的神秘感。
她一直在观察德尔纳隆和艾琳娜的面部表情和动作，目前看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不知不觉过了十多分钟，艾琳娜才缓过来，焦急的问到：“索菲娅她，是不是被人下了什么魔咒才忘记了一切？”
“不清楚，我们用了很多办法，都没能让她想起关于曾经的任何事。”
墨羽摇摇头，对于这件事，他也很遗憾，没法再多说什么。
况且，有人似乎已经开始怀疑他们。
夜姬用猩红的眸子看向德尔纳隆：“虽然怀疑是不可避免的，但还请阁下不要如此愚钝，以免让人笑话。”
德尔纳隆猛的从沉思中惊醒，他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会被轻而易举的看穿。
重新整理了下思路后，德尔纳隆觉得自己的确太蠢。
对方不光是从身份还是力量上都丝毫不比他差，专程来到精灵族也不是给他赏脸，而是真心为了那个孩子好才来这里。
自己的怀疑从根本上就是一个笑话。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德尔纳隆低头，真诚的道歉。
艾琳娜更在意自己的孩子，仍旧心存希望的说到：“难道……真的没有办法让索菲娅记起这里的一切吗……”
又是良久的沉默，压抑的气氛笼罩这个小亭子，连附近的蝴蝶都特意远离这里。
没人喜欢这样的气氛。
或许是心存侥幸，又或许是不想看到这位母亲失落的模样，墨羽打算说点什么，兴许能让周围的空气不再这么沉重。
“沙音她以前所拥有的力量是怎样的？”
“索菲娅的身体一直都不好，连荡秋千都得小心翼翼，又哪会拥有什么力量呢？”德尔纳隆语气沉闷，脸色也并不好看。
墨羽皱起眉，这样的话，又会产生新的疑点。
“或许她只是没跟你们讲，又或许，是她的力量没有觉醒，你们说呢？”
“不。”德尔纳隆摇摇头，态度肯定，“我让许多有名的牧师给索菲娅检查过身体，她拥有的力量很微弱，甚至比大部分普通精灵的力量都要小。我甚至还想跟恶魔做交易，只是没成功。”
“恶魔？”艾琳娜猛的看向德尔纳隆，伸手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的怒吼，“我怎么不知道？你从没跟我说过！”
德尔纳隆急忙解释：“我也是不想让你担心，更何况交易并没有成功，什么都没发生。”
“为什么没成功？”
墨羽突然问到。
据他所知，只要筹码足够，恶魔会不择手段满足召唤者的任何要求。
德尔纳隆叹了口气：“我召唤了许多恶魔，他们的办法都是给索菲娅换个身体，这我怎么能答应？”
墨羽不再多问，德尔纳隆的确是个好父亲，因为仅仅是召唤恶魔就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一般人召唤过一次后，很难有勇气召唤第二次。
“墨羽阁下，所以现在的索菲娅是怎么回事？”
对于昨天那孩子举起大石头时的姿态，德尔纳隆仍旧百思不得其解，那股怪力，都已经远超她哥哥了。
“这孩子体内似乎存在什么东西限制了她的力量，我想的是，如果能释放所有力量，那么是否能让她回忆起一切。可目前看来，这诡异的力量才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墨羽感到有些头疼，本以为解除沙音的力量限制是一个百利而无一害的办法，没想到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还不能轻易解开。
艾琳娜面容狰狞，气呼呼的掐住德尔纳隆的脖子使劲摇晃，怒骂到：“肯定是因为你召唤了那么多恶魔，让孩子被恶魔附身了！”
德尔纳隆一脸茫然，为什么变成自己的错了？
夜姬觉得有些吵闹，悠悠的提醒：“夫人，请冷静一下。恶魔是讲究契约精神的，他们只相信契约，不会对别人的身体产生兴趣。”
艾琳娜停止摇晃德尔纳隆的脑袋，眼眶泛红。终归揭底，索菲娅变成这样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没能给孩子一个健康的身体。
德尔纳隆心疼妻子，但他也不知如何去安慰。
墨羽思绪很乱，本以为来到精灵族就会解决沙音身上存在的所有疑问。现在看来，其中的因果比自己想的要复杂的多。
“何必执意去思考这些问题？几位都应该明白吧，我们是来讨论今后沙音的归宿问题，这孩子以后该跟谁。”
夜姬打破沉寂，将根本问题引出来。
沙音身上的异常固然重要，可至少她现在生活的很幸福，这就足够了。
况且，身体健康，力量强大是好事，难道还想让沙音变回以往病殃殃的模样吗？
这个问题，德尔纳隆已经等待许久，他立马说到：“索菲娅是精灵，也是我们的孩子，以后当然要留在精灵族内。”
这话让任何人都无法反驳，哪有当着父母面抢孩子的？
墨羽也明白自己在沙音的人生里顶多只是过客，心中虽有不舍，但终是冷静下来，什么也没说。
可夜姬向来我行我素，就算德尔纳隆和艾琳娜是沙音父母又怎样？照样不妨碍她想留下沙音。
至少，夜姬不会如此轻易的就将沙音留在这里。
“你们真的能确认，沙音就是十六年前失踪的索菲娅吗？”
艾琳娜立马坚定的回应：“当然能确认，索菲娅那张脸，我一生都不可能忘记。”
“仅仅只是长得一样，也未免能说明一切吧？这孩子跟你们印象中的那个小女孩，完全是两个人。”
“万事万物都是会改变的，索菲娅也一样。”德尔纳隆蹙着眉反驳。
“失踪时是个病秧子，回来却让同龄人望尘莫及，你以为这是爽文小说吗？失去了王族优越的生活，索菲娅即便被人收养，又怎么活的下去？更别说她被人抓去当了奴隶。”
“这……”
艾琳娜和德尔纳隆都无法解释这一怪异现象，但他们不想放弃，至少这个女孩跟自己的女儿长得一模一样。
“就算她真的不是索菲娅，我们也会像对待索菲娅一样对待她的！绝对不会亏待她！”
“是嘛，哼哼。”
夜姬轻笑两声，摇了摇头，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她没再说话，自顾自端起茶抿了一小口。
之所以这样，是她认为，自己没必要再跟德尔纳隆吵下去，毕竟也已经有人会替她发言了。
墨羽神色暗淡，幽幽的看着德尔纳隆。
“若陛下是这种态度的话，恕我没法将沙音托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