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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安德鲁与普莉尔(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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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北,地势较低,气候寒冷。寒风刺骨,像针一样穿透心灵。白雪,像巨大的厚重的羊毛毯子,覆盖在这片广漠的荒原上,闪着寒冷的银光,除了皑皑白雪,寻常在这里寻觅不得充斥生机的事物。但今天,它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安德鲁从城中离开行驶了将近两个礼拜,自从他的妻子普莉尔失踪后,他就骑着马只身没入那浩瀚雪原,期间,他没日没夜地赶路,现在的他顶着黑眼圈,看起来异常憔悴,即便他身材硕健,但与这漫天风雪相比,还是不够看的。更何况,现在的他双眼微闭,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在雪地中。

他的手指捏着那枚泛着寒光的戒指,让他感受到些许温暖,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擦去覆盖在唇吻上方那层薄薄的冰雪,他喝下一罐药剂,让自己稍稍保持清醒,换下被碎冰爬满如同坚冰般僵硬的衣裳,走入深处。

在这个地方,马匹已经用不到了,这里基本是除极北地域的原生生物外,几乎所有生命的禁区。马匹、人、兽人,进入这就会惨遭风雪摧残,安德鲁的马匹早在和风雪的搏斗中死去,而他还在苟活。

他身上还有些许军粮,还有一个水壶、一大包的衣服与在冰雪中赖以生存的工具,他全身上下都是生的希望,但他知道,他已经活不久了。他渺小得像一只蚂蚁,被丢入了茫茫雪原,被时不时划过的风雪掩盖踪迹。安德鲁在沿路留下标记,他并不是为了回去,而是害怕迷路。

安德鲁在雪原上艰难跋涉,不断地在路上留下标记,但他却发现,自己越来越迷糊,他感觉他的体内的血液已经被冰冻住,他的身体越来越僵硬,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成为冰雪魔兽腹中的粮食。

魔兽……

他奋力朝外一扑,躲过从雪中钻出来的身材高大的白熊,身为军人的直觉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他摸出腰间的刃,刺入白熊下腹,扭动僵硬的身子,一个翻滚,扑入不远处的雪堆。那一刀并没有剖开白熊的下腹,白熊抽动鼻子,在雪堆旁转了一圈,没入风雪。

腿脚折了,寒冷让他失去了痛觉,他趴在风雪中,对么期待有一双手能将他从这层冰渊中拉出,那双洁白且芊细的手,但他很清楚,她可能回不来了,她可能早就死去。安德鲁在冰雪中挣扎,拄着棍子。

“人类……你可知罪?”风雪忽然大了些,安德鲁望着眼前那散发荧光的翅翼,脸颊轻颤,雪从睫毛滑落,那泛紫的双颊僵硬地扯不出笑,眼前踩着风雪的女子,是一只精灵,那是他花费将近两周寻找的。

“族长大人……我知罪……”安德鲁换了个姿势,饮下腰间水壶中的烈酒,似乎身体有了温度,他晃动麻木的四肢,跪在雪中,他眼角的泪花已结成了冰,死死粘在他的皮肤上。

那精灵似乎不领情,伸出一只纤细而又修长白皙的手臂,一把抓住安德鲁的脖子。寒意朝精灵的手掌聚集,很快,那手掌上都温度与寒冷冰雪无异,甚至更加寒冷,但安德鲁早就感受不到了,他没有挣扎,任由那只精灵宰割。

她卸下安德鲁的左肩,冰冷的血滴打在洁白的雪地上,盛开出一朵朵鲜红色的冰梅花。安德鲁双膝没入雪堆,跪在她面前。

“普莉尔是我的妹妹……我说过让你保护好她的,就是因为你们的存在,雪精灵一族……越来越没落!你们相爱,即便违背了族规,我也没有前来阻拦,雪精灵一族赞赏绝美的爱情,但换来的只有死亡!你没有保护好她,按照约定,那座堡垒将会毁灭,雪精灵一族将会消失!”

“咳咳……”安德鲁摸出藏在怀中的戒指,颤颤巍巍地抬起另一只手,他的眼中是一片死寂,但却有一缕光,他捏着那枚镶嵌淡蓝宝石的戒指,悬在半空,“请……戒指,找到,另一半,好吗?”

精灵一把夺过戒指,很漂亮,与她的眼睛一样,但却略有些黯淡了,里面的力量早已挥霍一空,“这就是你的选择么,普莉尔,我亲爱的妹妹。将我给你的那颗宝石给了他么,这枚戒指……原本你可以活着的,但现在,你们谁也没有留下,这或许这就是雪精灵一族的宿命,血脉最纯粹的终会死去,被爱的人终会死去。”

“普莉尔,这是你的选择。从此,雪精灵一族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人类,你的运气……真不错,能够遇到普莉尔这般贤惠的妻子。”精灵张开双翼,淡蓝色翅膀留下一道尾光,精灵手中的戒指,从中央裂开一道缝,“雪精灵……算是彻底没落了。”

“多谢……”安德鲁笑道,右手僵直,风雪越来越大,盖住了他的身躯,安德鲁融成风雪中的一部分,谁也无法找到。

安德鲁笑着,抚摸着盒子中淡蓝宝石戒指,似乎是看见了她逝去的妻子,那双冰雪的羽翼,那双白皙的手,那头雪白的发,那双……如同湛蓝宝石般的眼睛。

他永远闭上了眼睛,如同原野中的细雪,吹过阴云,缓缓消散。

而那雪堆后方,露出一角黑衣与银色长发,她的手中捏着一枚面具,“弱小的雪精灵啊……就让你们发挥最后的用处。以厄尔加丝之名。”无论在哪她都是这身打扮,似乎感受不到寒冷。

“它能让你的妹妹回来。”黑袍的声音很轻,一字不差地落到高速飞行的精灵耳中,“我可以帮你,这份面具比光明女神的力量更加庞大,只要你承受得住,她就能回来。”

“我凭什么相信你?” 黑袍将面具轻放在雪精灵族长手中,她看不见黑袍的外貌,延伸出去的精神力被阻隔在外。

“这只是一个实验,我可以将面具给你,用不用在你。”黑袍与精灵的声音不带有一丝感情,说完,她退入身后敞开的门内。

“姐姐呐~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把所有的面具丢出去?”一只小女孩坐在虚化的台阶上,晃荡着小腿。

“不知道。”她摘下黑袍,一头黑色长发垂到地上,那双金色瞳孔尤为醒目,“还有,我真的很讨厌你,尤其是你现在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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