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斯通从琳娜口中得知自己是帝都学院联盟的主席时，他懵了。
这是干啥啊，赶鸭子上架是吧？
琳娜好歹是帝国储君，而且拥有沃尔夫伯爵领战役和波西亚-德哈讨薪战争的武勋，虽然生活作风有些不检点，但人们还是愿意听她的。可他就一闲散亲王，当主席？当吉祥物吧？
但他随即想明白其中关键。他听说，黑塔举荐琳娜为帝都学院联盟的主席，可皇帝陛下却任命他来当……这恐怕是皇帝陛下的分化之策。
如果琳娜得到这个位置，那么她在魔法师之中的影响力会急剧增加，皇帝一句话将她的努力成果转移给斯通，对琳娜来说也算是一种敲打——毕竟，这丫头从回帝都起就没以前那样听话了，得收拾收拾才行。
可皇帝从来没想过，但凡他给琳娜留出一些回寰的余地，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会这么紧张。
“你是不是背着我去谄媚我的舅舅了？”琳娜咄咄逼人地问道。
斯通一阵无语，道：“我躲他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贴上去？”
“反问句加强语气，你是不是心虚了！”琳娜怒道。
斯通差点没被琳娜气出个好歹来。他的拳头捏紧又松开，显然费了好大的劲才将怒气压下去，带着一种即将爆发的冷静道：
“你以为我想当这个主席？我指挥得动谁啊！除了几个仆人听我的，其他人把我的话当放屁好不好！我用得着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往身上揽吗？”
帝都学院联盟不仅仅是琳娜口中所说的“协调招生”，同时还是一个针对黑塔的监督机构，毕竟黑塔拥有命题权，阅卷权与考官举荐权，不监督他们必定会导致腐败。
但监督这容易得罪人的事儿，一定得有人站台才行。如果没有琳娜帮助，斯通根本没有资本发挥这个职位的职能，可一旦出了事，要负责任的却是他……
好吧，不考虑琳娜对他的怨气，皇帝这一手很妙，阻击琳娜将人望变现的同时，强行让琳娜与斯通携手合作……你不是想获得魔法师的支持吗？那就和你的丈夫搞好关系，这样才能搞好工作。
如果斯通在任上搞砸了，那也简单，退位让贤，皇帝换上自己人。如此，琳娜彻底白忙活一场——斯通当主席，那好歹也是自家人，到时候换个陌生人上台，琳娜哭都没处哭。于情于理，她都只能忍着恶心与斯通合作。
两人继续日常拌嘴，伊丽莎白大帝肖像背后的间谍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吵完架，情绪宣泄了，但事情却仍旧摆在那里，两人又开始发起愁来。
最后，还是斯通腆着脸坐到琳娜身边，牵起她的小手……后者将手夺出，还白了他一眼，道：“别碰我。”
斯通将琳娜的手捉住，让她挣脱不得，道：“都老夫老妻了，拉拉手也不准呀？”
“谁跟你老夫老妻，别来恶心人。”琳娜想抽回手，却没办法。
给脸不要脸，斯通也只好威胁道：“咱们能不能好好说话？非要喂你一顿棍刑才能安生下来不是？”
“你！”琳娜指着斯通，美目圆睁，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但却不敢多说半个字，斯通真要给她施加棍刑，她也只能躺好挨着，棍刑结束后，两人还得就事论事。与其受辱，不如直接把事情说明白。
皇储只好屈服。这对于脾气越来越大的她显然也不是什么容易做出的决定。
“对，这就很乖了嘛。”斯通享受着自己对局面的掌控感，道，“这事儿吧，咱们得勠力同心才行。这样吧，我就当你的传声筒和人肉图章……”
“那么，代价是什么？”琳娜问道。
“我要继承沃尔夫的头衔。我要沃尔夫伯爵领。”
沃尔夫死后，他的头衔被皇帝一番操作转移到琳娜身上。在沃尔夫无子嗣但是有兄弟的情况下，这样的操作是不合规矩的。斯通想要回本就属于他的东西。
“那几乎是一片废土，啥都没有，你要它干嘛？”
“问那么多干嘛，给不给吧。”斯通不耐烦道。
“这事儿我说了也不算呀。”琳娜为难道。
“你答应就行了，皇帝陛下不答应那是另一回事。”斯通说道。
“好，我答应你。现在能松手了吧？”
“不行。”斯通将琳娜拽到床边。琳娜本人很难让她来电，但她的反抗却很刺激，让他对此有些上瘾。
“我有和你好好说话，你不可以这样！”琳娜挣扎道，不过很快就放弃了。无非又是被这厮骗了一次而已。
半小时后，伊丽莎白肖像画后面，日益消瘦的间谍将一卷湿润的手帕丢进垃圾袋里。
皇储寝宫内，亲王神清气爽地系好衣服扣子后离开，留下气鼓鼓的琳娜躺在床上，对他的背影怒目而视。
下午，琳娜招来雅儿洁，两人挽着胳膊在御花园中散步。皇储手里拿着一袋鸟食，当孔雀与柔毛秧鸡从她脚边走过时，她就撒下一把，等这些漂亮的小动物啄食。
两只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其中一只脖子上系着铃铛，说明它们是家猫，另外那只没戴铃铛的应该是野猫。
猫在几百年前还是邪恶的象征，人们接受这些小动物还是最近几十年的事情。而提倡家家户户养猫这样的小事由卫生部推进，因为养猫可以改善公共卫生，减少黑死病的发病率。
雅儿洁手里拿着一袋肉食，她将肉食丢给这些猫咪。
琳娜看着它们狼吞虎咽，蹲下来，摸摸家猫的脑袋。接下来，她试探着去摸野猫，后者却嫌弃地叼着肉钻进灌木里。
“雅儿洁，没别人偷听咱们的谈话吧？”琳娜一边撸猫一边问道。
离咱们“最近的眼线在三十多米外呢，您可以畅所欲言，殿下。”
“你能帮我去黑塔魔法学院偷一件东西吗？”
“如果是黑塔的话？殿下，我无法保证什么，但我可以试试看。”
“这事可以不着急。”琳娜说道，“你可以先查查这位名叫斯芬克斯的死灵法师的资料。我现在被人盯上了，不方便查相关的资料，只好由你代劳了。”
“好的。”雅儿洁答应下来。
两人手挽手继续散了会儿步，海伦娜找到了琳娜。
“殿下，日安。雅儿洁，日安。”海伦娜行礼道。
琳娜点点头，道：“日安。你应该是来向我汇报加布里埃尔的财政情况吧？”
“是的，殿下。根据税收记录，他有一处宫殿在海西，一处宫殿在帝都，并且在海西拥有五千亩地。”
“他的情况完全正常，甚至有些清廉过头了。”琳娜说道。
“是的，所以我委托雅儿洁对他进行盯梢。”海伦娜其实已经知道雅儿洁是血族，但她装作不知道。
“我也正准备向殿下汇报这事。先说句题外话，我发现还有另外的人也在对加布里埃尔盯梢。那个人是皇帝陛下的人。”雅儿洁说道。
看来加布里埃尔对自己的调查已经引起皇帝陛下的猜忌。琳娜心想。但是，既然加布里埃尔都被渗透了，她很怀疑皇帝能否得到客观的情报。
“如果皇帝陛下对他的宫廷总管进行彻查，他会发现加布里埃尔一切正常。”雅儿洁说道，“我通过盯梢得出了差不多的结论。但我潜入总管的府邸时，发现壁炉中有未烧干净的信纸余烬，轻轻一碰就碎成灰的那种。尽管已经无法从上面辨认出任何有效信息，但可以确信宫廷总管在与某人密信交流。”
琳娜皱着眉头思索一阵，道：“海伦娜，还有什么事情要汇报吗？”
海伦娜摇摇头，道：“还有就是有关逆党的事情，估计殿下不会感兴趣。我会将报告呈递给加布里埃尔汇总，最后交给皇帝陛下御览。”
“嗯，就这么办吧。”
“那么，告辞，殿下。”
“再见。”
海伦娜一走，琳娜就对雅儿洁说道：“不如你将总管府邸里的仆人转化几个，这样我们就能渗透进去。我们得知道他到底在密谋什么。”
“遵命，只是，斯芬克斯之柱的事情怎么办呢？”
“那件事先放一放吧。反正魔杖就摆在那里，又不会逃掉。”
就在皇储与自己的女官们密谋着怎么对付加布里埃尔时，帝都大教堂的一个小房间内，宫廷总管会见了一位特别重要的客人。
“大人，我如果再继续深查伊丽莎白，皇帝陛下对我的观感恐怕会变差。”加布里埃尔说道。
与他谈话的是一位年轻的修士。他穿着朴素的长袍，看上去与其他修士差不多，但能被加布里埃尔称上一句“大人”的，全天下没有几个。
“在你的心里，神明重要还是皇帝重要？”年轻修士说道。
“一样重要。”加布里埃尔回答道。
“你不够虔诚。”修士说道，“你这样的人不可能被神救赎。”
宫廷总管惶恐地接受批评，然后说道：“没有补救措施吗，大人？”
“补救措施就是将邪恶的死灵法师绳之以法。但你不愿去做，却原意享受那地狱的惩罚。”修士用淡淡的语气恐吓他。
“那我也只能带着觉悟死去。”说罢，加布里埃尔离开了大教堂。
修士冷眼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看来得趟一趟这浑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