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三十九周,再过一阵就是预产期。但是,琳娜知道,自己随时可能出现紧急状况,因为大部分小宝宝不会在预产期出生。
前几天,她用过早餐后不久,忽然觉得肚子一会儿发紧,一会儿又软了下来,吓得她还以为是要开始生产了。
御医急急忙忙跑来看后,仔细询问情况后却告诉琳娜没什么好担心的,这是怀孕末期会出现的自然状态。
琳娜这才想起这可能是假性宫缩。等这种一会儿紧一会儿松的体验有规律出现时,那就意味着真的要来了。
而皇帝的姘头贝拉女士已经于一周前诞下一个男孩。这个男孩的头发是黑色,贝拉的发色是黑色,查理的发色是金色,伊丽莎白大帝的发色的浅金色。值得一提的是,都培洛的发色也是黑色。
琳娜之前托付阿格莱纳做的小论文此刻也差不多完成了,并且由一位大学士打趣般跟皇帝提起这事儿。
皇帝随后随后写信给琳娜,让她把贝拉赶出香榭富尔宫,但给她寻一处宅邸住着,并且严令禁止贝拉带着孩子离开爱芬堡,而任何为经批准前去拜访贝拉的人将会视为策划阴谋被逮捕。
总而言之,贝拉和她的孩子就等着在爱芬堡软禁到死吧。
皇帝也知道琳娜即将临盆,在琳娜孕四十周之前抛下部队,只带着警卫和侍从从前线返回。
反正奥尔伽法省的叛军已经被打得一蹶不振了。他就算不待在那里,也无所谓。
不过,他还打算问琳娜一件事儿。
“龙德瑞克公国有个叫卡文的商人,这一阵子上蹿下跳,把新月港的一批用来造战列舰的橡木和柚木给强买走了。你知道这事儿吗?”皇帝握住琳娜的手问道。
琳娜摇摇头。
“你知道他把那批木材买走了要做什么吗?”皇帝又问。
琳娜仍旧摇头说不知。
“他到另一个港口去造战列舰去了。”皇帝说道,“虽然他对外说是造远洋帆船,但实际上造的是战列舰,而且一造就造两艘。”
琳娜其实知道卡文没有脑子一热,就把走私船队派去几千公里之外的国度。这个吸血鬼鬼精鬼精的,拉了几个合伙人一起组了个船队过去。
可琳娜不知道这个家伙胆大包天到把皇帝陛下的木料给黑了,自己来造军舰啊!
什么叫资本家的主观能动性啊?
琳娜这下才反应过来,卡文引起了皇帝陛下的注意,而一番调查后,皇帝恐怕也理清楚了自己和卡文的关系。
她现在也懒得和皇帝耍心机,直接把萨古拉想与波西亚通商的事情给皇帝说了。
若是以前,查理派人去给萨古拉捣乱都来不及呢,别说和他通商了。
可他得挣钱啊!
皇宫被加布里埃尔(皇帝至今以为是前任宫廷总管炸的皇宫)炸成那样,总得重修吧?香榭富尔宫住着也还行,但将一度假行宫当作皇宫也不是长久之计呀!新修皇宫就得花去一大笔钱。
而且仗还没打完呢。奥尔伽法省的伪朝叛军算是完蛋了,但还有几个省没搞定呢。那些伪朝贵族听说了皇帝在奥尔伽法的暴行,哪一个敢不拼命?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战争也是个吞金兽。
何况查理的亲儿子贝尔托特还没逮住,听说是溜到德鲁-哈申王国去了,但兰斯夫人宫廷里的内应传回消息说没有伪帝的消息。这是个定时炸弹,得做好准备。
还有,未来可能修边境铁路的消息一走漏出去,整个海西政治集团都眼巴巴地等着这条铁路开建呢!少说几千万盾的投资呀!
话说到目前为止,克伦只造出一台验证型魔动机车和几公里的轨道,但前前后后已经有差不多一千人达官显贵在机车上兜过风了。
这些人里有赶时髦的年轻人,也有眼光长远的投资者。一时间,克伦收获无数好评。他也纳闷了,明明潜心搞研究呢,怎么突然就成了最靓的仔呢?
师父齐尔斯克坦那边估计也是被无数人打招呼或者询问,时不时关怀一下克伦,看看研究进展。克伦有什么困难也由他这个大宗师出面拉人脉找资源解决问题。
如果克伦真的搞成功了,查理说什么也要把这条铁路给修好——兽人这牛马玩意儿,还是太可怕了,有这条大动脉,前线的防御就会更加巩固。
皇帝一瞬间想了许多,最后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但不得不承认,萨古拉的订单让他十分心动。
“罢了,这卡文也算是一个人才,我就不追究他了。回头让船木局的人多准备些橡木和柚木。”皇帝说道。
只要不是造战列舰造反,皇帝倒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他陆地上的事情都管不过来呢,还管海上?对于这种主动造战列舰出去打别人的商人,只要能把税交上,他还要鼓励!
战列舰要用的木材十分珍惜,因为这些树光是长成就要一百年,而砍伐之后还得阴干数年,之后才是可造之材。
用其他的木材不是不行,但既不抗打,又容易散架,花费巨资造出一艘只能用个三五年的军舰简直是亏本买卖。
好在百年以前的皇帝就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已经种下船木。查理要做的就是砍伐了之后补种回去就行。
“那舅舅会以一国大使的待遇接待尼亚卡拉吗?”琳娜问道。
“如果她能像个人样,我会考虑此事。”查理说道。
“谢谢舅舅。”琳娜说完,忽然惊厥腿间有些黏黏的,于是便询问皇帝,“舅舅,我这边恐怕要开始了。”
皇帝立马站了起来,御医闻声而至。
查看情况后,御医说道:“这是见红了,最少一天,多则三天,殿下就要开始分娩了。”
皇帝让斯通去陪着,但琳娜却不待见斯通,又把亲王赶了出来。
三十多小时后,阵痛不再是偶尔出现,而是频繁来访。一开始的感觉有些像痛经,又有些想有人踩在琳娜的腿上。
开始还能忍受,但没过多久,阵痛的频率越来越高,持续时间也越来越久,最近的一次更是连续疼了七八秒!
疼过之后,琳娜的身体舒展开来,可还没享受片刻的宁静就再次瑟缩起来。
此时,琳娜已经浑身是汗。她以为自己很坚强,但在这样的阵痛下,她一会儿想有人给自己一枪结束痛苦,一会儿又想着撑下去。
她看着窗外的天空逐渐黑了下去,很想身边有个人陪着,握着她的手。但她随即发现这个人不能是皇帝,不能是斯通,也不能是卡丹……
她需要一个能够给她一种“我陪在你身边”的感觉的人。很遗憾,她身边并没有这样的人。
一瞬间,琳娜几乎崩溃。但这一次,她没有放任自己崩溃。她看着窗外的夜色,目光从茫然变得坚定。
阵痛持续到天色放亮。
御医已经连续值班两天,撑不住睡了,换了另一位御医值班。
当琳娜能从窗户上看见太阳时,又疼了一阵,便觉得自己失禁了,而且阵痛貌似也变得有迹可循。
御医告诉她羊水破了,连忙和几位助产士扶着皇储殿下坐起身——波西亚人更习惯跪着产子。
相比起其他生第一胎的女人,琳娜的分娩不算艰难。
她很快就从经验丰富的助产士那里得知如何用力,并且付诸实践。
撕裂般的疼痛,以及宝宝暖乎乎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出来的感觉同时反馈进琳娜的脑海。
“殿下,不要放松,每一用力用到底!”助产士鼓励道。
每一次疼痛都会让琳娜的眼神变得软弱,双手颤抖,呼吸紊乱,但每一次疼过之后,她都会迅速调整状态,再用力到底。
她的体力飞速消耗着,以至于在一次间隔长达半分钟的阵痛里睡了一会儿。被助产士叫醒后,琳娜再次用力。
当宝宝的头部出来后,阵痛的等级似乎下降了,但仍旧很疼。但当他大部分都出来后,虽然仍旧在宫缩,但琳娜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御医告诉琳娜,是个男孩,然后剪断了脐带。
助产士们为宝宝擦洗干净后,放进襁褓中,将这个孩子抱出产室,交给皇帝手里。
琳娜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看宝宝一眼!
她朝宝宝伸出手,说着“让我看看他”,但助产士们却没有听。皇储气得浑身颤抖。
产室外,皇帝抱着宝宝,激动得向外走去。
香榭富尔宫的宫门次第打开,皇宫穿行而过,用他那大嗓门喊道:“跪下,都跪下!波西亚未来的皇帝诞生了!”
无论是官员还是贵族,亦或者仆人,都在此刻跪下膜拜。
一分钟后,早就集结待命的轻骑兵们从香榭富尔宫四散而去,不出一刻钟,爱芬堡附近的堡垒以及城墙守军开始鸣炮庆祝皇孙的出生。
一开始,爱芬堡的居民们还以为是叛军打来了,各个惊骇无比。可细细数下去,居然鸣炮一百响!
上一次爱芬堡鸣炮一百响,还是伊丽莎白大帝生出嫡长子的时候!波西亚皇室后继有人了!大帝的血脉后继有人了!
轰隆隆的炮声中,爱芬堡的居民们开始庆祝这一喜事。
然而,香榭富尔宫内,琳娜拖着虚弱的身子找到皇帝——她至今不敢相信皇帝把孩子抢走了这一事实。
查理抱着孩子,给他哼歌,见到琳娜,悄悄道:“嘘,罗博刚刚睡着。”
你不征求我的意见就给宝宝取名字了?我还想叫他沃尔夫的!但这样的话琳娜没有说出口——她和查理之间终究是要算总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