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相信自己,亦或是相信同伴,其结果都是一样的,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会得知答案,可到了最后一刻,你也无法后悔了,就是这么矛盾又可悲的存在...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也许我一直都不敢去承受它的重量,所以才导致了今天这个结果...其实,我现在是有点后悔的,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在大殿上一拳打烂奥斯汀的头,这样最起码不用逃得这么狼狈了。”梅蒂丝骑马踏雪,那张欢笑的盛颜此刻看起来有些许渗人。
一众北国骑士听的是咬牙切齿,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效忠于奥斯汀的士兵,跟随道拉格不过是临危受命,给伊迪一个面子罢了,而且他们这些天的接触,他们也知道梅蒂丝并不会做出这种冲动的事情来,但她此刻的言语无疑是挑战整个北国,蔑视整个北国。
道拉格却没有太大反应,他只是扬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才缓缓说道:“您没这么做,不正是因为知道后果么?我毫不怀疑,以您的能力可以做到这件不可能的事,但很明显,您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有多严重。
内心深处,您还是惧怕北国的力量,惧怕家人同胞受到威胁的,对吗?”
“我说过,结局始终不能尽善尽美,我保住二十名精灵,也不见得会比保住二十万精灵差,反正事已至此,他们也没得选择了,倒是您和您的部下,别关键时刻转了念头才是。”
梅蒂丝语气骤然冰冷,隐隐带着一丝威胁的韵味,道拉格只是笑了两声,不知可否,众女看到这批援兵也是哀愁不已,如果费劲千辛万苦带回去的一千援兵,反而倒过来攻击他们,那可真是令人贻笑大方了。
他们并不知道,梅蒂丝为何如此看中北国铁骑,虽说见识过他们在撕碎敌人阵线和收割战场方面有多可怕,但也就还好,他们还是有自信正面击败北国铁骑的,更何况梅蒂丝还知晓了几个弱点。
可梅蒂丝对于他们的着迷程度却非比寻常,定是有她自己的考虑,伊玲想起数日前梅蒂丝听闻帕里斯的最终杀招时,那副无可奈何的痛苦模样,这个世界上终究只有一个梅蒂丝,她不能做到保护一切。
而能跟上勉强她脚步的人,也只有米莉雅,现在的局势艰险无比,就算过了这道坎,那他们之后又该何去何从?在这个全世界都想要他们死的情况下,逃到那去才能生存?
没人知道,这也不是他们现阶段该考虑的事情,光是努力活着,就已是竭尽全力了。
“话说回来,你们的四王峰会,您可有打算?”道拉格突然关心起梅蒂丝“家事”来了。
梅蒂丝并未抵触,认真回应:“我只能说,傻人有傻福,北女王的这个通告,本来是将风精灵巢穴和势力全部暴露,并给予人类将三大女王在路上一网打尽的机会,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反而没人愿意这么做了。
不,恰恰相反,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们巴不得护送三女王安全来到绪任克斯,毕竟现在想要我们死的,可并不止人类,而且各地熟知当地精灵习性思想的国王势力也必定会交换情报,以确保她们不会联手。
不过说实话,就算她们联手又能怎样呢?真以为人人都是绪任克斯么?”
梅蒂丝说起自家同伴,也只有无尽的惋惜和悲叹。
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整个风精灵,如果武力昌盛,东国风精灵彻底扎稳根基,那就可以通过东国风精灵的力量辐射全区,从而彻底解放他们。
奈何他们早已失去了爪牙,被彻底驯化成不敢反抗的小绵羊了,如今恐怕要他们武装自己,免受伤害的勇气都没了吧?
她能理解,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他们的生存方式,不这么做就会灭亡,就会死去,所以梅蒂丝才为他们感到悲哀,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已经无可避免了。
她不是不能死,如果自己死去能令风精灵彻底崛起,那牺牲自己也无妨,这狗屁使命不要也罢,大不了跟熙儿道个歉,黄泉相见便是。
问题是她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死了,绪任克斯和整个东区未来反抗帕里斯的力量就会彻底消散,风精灵本身也无法逃脱其被支配奴役,甚至灭亡的命运,只有奋起反抗,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可惜这点他们不会知道,也不会理解,双方从一开始就注定悲剧,不过,如果自己能加把劲,在四王峰会上让她们得知,人类并非不可战胜时,或许能改变她们心意。
“您似乎对您的同胞并不信任,也不屑与她们交谈为伍。”道拉格想起了风精灵一族向来独来独往,高傲自大的传言,看看梅蒂丝,也未必是谎话。
“我们并非您想的那般刻板,道拉格团长,相信我,您会见识到我们其实跟你们毫无差别的,唯一有的,也只有这对耳朵了吧...
不过种族之间的隔阂,在哪都会有,哪怕是宇宙之间也是会相互排斥的,我们终究不能拯救所有人,生死时刻连血浓于水的至亲也未必能信任,更何况是素未谋面的同胞呢?
您太高估我了,我从来就不是圣人。”梅蒂丝的话还是令道拉格颇为感触的,和她对话,你永远无法得知她的真实年龄。
她外表娇柔美艳,时而俏皮,时而深不见底。
“这就是天锁山了,只要翻过了这,出了北境就都是平原森林了,不过在平原上撞上【蛮牛骑士】可就彻底玩完了哟。”道拉格“好意”提醒。
梅蒂丝自信地勾起嘴角:“哼哼~我连克利俄斯城都能毫无阻碍通过,您不相信我,总得相信伊迪王子、理查德王子还有洛克里骑士长吧?”
“确实如此。”道拉格随声附和,洛克里是伊迪一手提拔,在他面前发过血誓的骑士,既然他信任梅蒂丝,那洛克里也没什么好说的,在王命和誓言面前,他和自己一样,选择了誓言。
道拉格也隐隐感觉出,北国早已不复当日了,虽然乍一看没事,但近年来的种种风声和明争暗斗都说明了这个问题,只是梅蒂丝的到来,让这些问题浮出水面了而已。
“趁天气还好,大家抓紧爬山吧,事不宜迟小伙子们!”伊玲大声招呼,一马当先冲在了前面。
梅蒂丝抬头看看天气,风雪并不算大,他们虽以近乎免疫了寒冷,但北国人还是受到了影响的,正如那老板所说,北国内地的人,哪怕是精良骑士也不太受寒,下意识回头望去,梅蒂丝在那片冰封雪地中,似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渐渐皱紧了眉头...
...
米莉雅在自己寝室内抚摸着那柄银牙大剑,它是如此美丽,如此璀璨华贵,无论是剑柄采取的未知精钢打造而成的反光油亮,还是剑身的长度和曲线,都是她内心最为满意的模样。
“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异时空么?如果有另一个我,你在那又发生了什么?这柄剑是警告还是馈赠?你能回答我吗?【破刃】”
米莉雅喊出了它的名字,这是由梅蒂丝启发的名字,就像梅蒂丝所说,希望能有一日,她能成为划破黑暗的利刃。
破刃,自然不会有任何回应,但米莉雅无可否认,它是一柄神剑,这完全是出自本能的信任,米莉雅叹了口气,将破刃仔细包裹好,藏在了衣橱后面的展示柜中。
人人都有小秘密,甚至是小嗜好,米莉雅也不例外,她的爱好是收集每场战争的“战利品”,各种东西都有,无论是剑、铠甲、徽章、弩,甚至是伴随他们一路至今,光荣战斗死去的同伴遗物,她都有收集。
这后面小小的空间都快堆满了东西,看着这些武器装备,各种遗物,米莉雅脑海思绪万千,闪过无数记忆,不知不觉,她也从当初那个“稍微聪明点”的精灵小队长,晋升现在大家公认的二把手。
在此期间也结识了很多新朋友,有的至今仍健在,但更多的,却已永远沉睡了...
梅莉雅是她们永远的痛,也是她的死,令所有人极速成长了起来,清醒了过来。
这个世界吃人不眨眼,哭泣也没用,你能做的只有战斗,用血和泪换取自由生存尊严。
恍若一瞬千年,米莉雅回过神来之际,已然身负重担,她不再是依靠梅蒂丝的那个人,反而变成了梅蒂丝依靠的人。
众人羡慕敬佩的目光虽然很爽,但...
实在是太痛苦,太累了,正如梅蒂丝所说,你能力高了,看的多了,想法自然也不一样了,梅蒂丝交给她的任务太过重大,几乎要把她压死。
可她也只能咬着牙抗,因为她知道,梅蒂丝比她承受的压力痛苦还要大。
“破刃,如果你能听到我说话,请你...请你稍微帮帮我吧...”米莉雅落下两滴清泪,滴在破刃剑柄上,然后她想恍然间想起什么,甩甩脑袋,放好破刃,关上暗门草草出门。
【欲以一人平天下,必先平地起波澜!这是你的使命,米莉雅,承受吧,成长吧,直到脱胎换骨的那一天为止...】
就在米莉雅离开的瞬间,躺在暗格展示柜上的破刃猛然间发出些许微光,以嘶哑低沉的嗓音回响道...